作者:司马拆迁
姜焕翻来复去,说到最后,咬牙哂笑,神情带点狰狞,“你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管得可严了,不在意才忍着让着做好人……你做什麽好人,你同情我还是做慈善送我最后一程?你要做慈善就给我滚——”
“说够了?”
姜焕意识到不对,但酒精已经影响了他的思维和判断。
他只看见宣昶眉尾上抬,眼角也上抬,象动气又象好笑。
姜焕被迫轮回那件事,仔细追究原委,是因宣昶而起。宣昶心怀内疚,又因为姜焕在人间吃了苦,所以相遇以来,加倍由着他,贤良淑德,温柔体贴。
没想到从姜焕那个角度看,就成了不爱不在意的证据。
姜焕脑内警铃大响,可他一时半会搞不明白这警铃为什麽而响,还是抱着宣昶的细腰不撒手。
他听到宣昶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抬起头,头脑还没运转起来,就听见宣昶说。
“看来,我这段时间真是对你太好了。”
第12章 十一
同是这一夜,东长安街上办公楼的地下某层。
程斯思从无尘机房出来,慢条斯理脱了白大褂。他把眼镜脱下来擦干净,组员谄媚地靠上来递眼药水,“组长……咱们都加班三天了……”
程斯思点完了闭着眼一挥手,小的们欢呼雀跃,都简单收拾一下,回去睡觉。
程斯思刷卡坐电梯上楼,进了自己办公室。
小程组长搞系统的,系统本来就有点玄学,把他折磨得神神叨叨。所以小程组长办公室里贴了道符,大家看见也装没看见。
他窗外就是一片漆黑底色上的月亮,程斯思叹了口气,抓抓头,又想起往事。
……
三百六十七年前。
避雷阵周围蓝光弥漫,细细看去,蓝光如游蛇一般绕阵游走,画出一个圆圈。
圈内只坐着一个男人,程斯思在阵外走几步,停一会儿。清军入关几十年了,他还作晚明儒生打扮,苦口婆心。
“算我求你了,我给你作揖好不好?”
阵里那位嗤了一声,懒懒地盘腿抱臂。
程斯思在他对面坐下,“你老人家的雷劫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要到了,就留在阵里吧。实在不行,大不了我陪你下下棋。”
程斯思并指如刀,在空中几划,两人间浮现出一扇巨大的棋盘,纵横都是金线,挂在空中。
他瞄了姜焕一眼,飞快补上。
“……我还答应,让你三子,这回绝对不背后骂你臭棋篓子。”
姜焕嘲笑,“宣昶闭关,没人愿意和你下棋,你憋得慌吧?”
程斯思讪讪,他们师门就没几个会下棋。精通棋艺,可以为敌的,就他师叔祖一个。但是师叔祖修行的功法太霸道,几百年就要闭关一次。
宣昶进入密地闭关,就象陷入沉眠,外界天翻地复都唤不醒他,只能等时候到了他自己出来。他这次闭关已经三十多年,程斯思修炼之余,技痒得坐不住。
一开始还矜持,心说师父那棋技,迎风臭十里,跟他下棋岂不把我都带臭了?
后来实在不行,又劝自己,师叔祖和个臭棋篓子下了那麽多年,棋力不受影响,可见这事还是靠自身,不会轻易被人带跑。
程斯思看看姜焕神情,“我知道你担心你避雷,师叔祖闭关,有人趁火打劫。不过掌门祭出隐山旗,又摆下困仙阵,足以撑到你雷劫过去。”
宣昶动不动闭关,辈份虽高,不能指望他管事,掌门是姜焕的师姐谢灵映。
有谢师姐,又有隐山旗困仙阵,姜焕从坐换成躺,支起一条腿,靠在手臂上,看了眼漂浮空中的棋盘,“三子免谈,六子差不多。”
程斯思恨得牙痒痒,还是不情不愿地从了。
更可气的是,姜焕没下多久,就开始长考。
一步棋能拖上半个时辰,哪怕是神仙也经不起他这麽耗。
更何况,耗这麽久,想出什麽惊世奇招也就罢了,一招比一招昏。昏得程公子眼冒金星,围绕避雷阵团团乱转。
姜焕觉得有趣,正要再出个臭招,激一激他,自损八百。
却在此时,锺声大响。
程斯思手一抖,法力凝成的棋子不向盘上飞,反而与其他棋子相撞,棋盘局势立刻混乱。
锺声自山门顶上传来,声浪振得程斯思耳鼓嗡嗡作响。锺声响,是谢灵映所敲,连鸣七响,示意门中人等修为高的来护山门,修为低的速速自保。
程斯思情急,“怎麽会!”
有隐山旗在,外人根本找不到山门。能破隐山旗,那得是什麽法宝?
姜焕神色转厉,手一抓,棋盘金线被扔到一旁,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是一面玄光镜,镜子有些蒙胧,却映照出整座小敷山连同山上的云头。
隐隐一层复盖在山上的杏黄隐山旗撕裂了一道缝,缝中露出一角山势。
谢灵映一身魏晋装束,腰间铜铃早已高悬山顶,用一条素带牵引,涨大百倍。
一柄通体赤红如血的珊瑚剑割裂隐山旗,她用铜铃挡了一挡,却挡不住。谢灵映面沉如水,收回铜铃。
程斯思微微咬牙,看得两难,终于下定决心,两支手指射出一道青光,玄光镜越缩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