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辞姑娘
吕朔两眼一闭:“真是要命了。”
所有参与者中,用自己双手凿出石块数量最少的人是姚小果,仅三块,可她其实已经尽了全力,奈何前期打捞起足够黄金花费的时间太漫长,所以等到她开始凿石头那会儿,一天时间都过去大半了。
至于余下的参与者们,李婵衣和茜茜凿了四块,其他都是五块。
十一个人里,唯有两个人凿满了七块石块€€€€一为谢印雪,二为卞宇宸。
只不过卞宇宸凿满这七块石块后的样子很像是透支了阳寿,脸色瞧着比先前被谢印雪骂是孙子时还难看。
谢印雪却仍然神情平静,呼吸既没乱过一瞬,身上也没有一滴汗水,然而一个正常人类在高温环境下连续多日劳作、通宵达旦以后,怎么都不该是这种反应。
虽说青年也并非第一天这样了,可每次见到都依旧会让人讶异,惊疑这是正常活人能有的生理表现吗?
辛月春就忍不住问谢印雪:“你都不会喘大气儿的吗?”
“我在喘。”谢印雪说,“不喘气我就死了。”
姚小果闻言把视线落朝青年胸膛,看到那的确有呼吸的轻微起伏,但起伏的规律也太平稳了,再者辛月春问的是他会不会大喘气,谢印雪答的却是他会喘气,根本就文不对题。
她盯着谢印雪那张能与古埃及妆容完美贴合不会产生一丝违和感的精致面庞,脑中骤然闪过一个画面:即他们进入副本第一日,青年画着殓妆躺在棺材里,恍若还魂邪尸般睁开双目的那幕情景。
€€€€谢印雪真的完全不像活人。
倏忽之间,姚小果想到一件事:呼吸可以伪装,而心跳是伪装不出来的。
想知道谢印雪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摸摸他有没有心跳就行了,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没有心跳的情况下还活着,就连他们现在这具不像活人的身体都有着心跳。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谢印雪都没心跳,那他肯定就不是个活人。
姚小果能想到的事,其他参与者自然也想得到。
不过迄今为止大家都仅仅是在心底好奇,还没有人真上前给谢印雪号个脉摸摸心跳,尤其是在他轻描淡写扔下一个堪比惊雷的重磅消息后,谁都暂时想不起关注他的心跳了:“从今夜起,我除了维系生命的正常进食、获取蓝睡莲和绘补眼妆以外,将不再返回内庭花园休憩,这样一天下来,我应该能再多凿出三块石块,给大家以作备用。”
詹蒙震惊:“啊?!”
李婵衣也不由朝他倾身,愕然万状道:“你的意思是……你要不眠不休,连轴通宵到最后一天?”
谢印雪颔首:“是。”
回去小睡片刻没敢睡太久就立即返回圣殿凿石头,如今状态看上去照样像在猝死边缘反复试探的明生,听了谢印雪这番妄谈谬言,不禁问:“你不怕猝死吗?”
通宵真的很伤身体,明生昨天通宵凿完七块石头,今天身体格外不适,无论如何都只能凿出五块石头了。
结果也通宵了的谢印雪却说:“猝死是一种难以预料的突然死亡,而我的死亡不会难以预料,它仅仅取决于我什么时候想死。”
“我目前还不想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猝死。”说完,谢印雪望向明生,眉心微蹙,“但是我很担心你会猝死。”
顶着浓重黑眼圈,容颜枯槁的明生:“……”
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辛月春听完本能的想接一句:你是不是熬夜熬疯了,以为是自杀呢?还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二更不到就先去了是吧?
可话到了嘴边,辛月春又猛然想起,谢印雪身上压根就没几分活人的影子啊。
兴许他们去摸摸他胸膛,就会发现这人没心跳,早死了,关心他什么时候猝死还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还能活几天。
无论谢印雪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下这样的决定,对他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因为干尸们代替参与者凿出的石块有一部分是残次品,而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知的参与者们能活下来的唯一途径就是每天都完成凿石任务,但这太难了。
不管残次品石块的出现到底有没有规律可循,明天、后天、大后天……残次品石块后续出现的数量都只会比今天多,不会少。
万一某一天残次品的数量超过了他们准备的备用石块的数量,那么就会有参与者面临无法完成任务将要死去,或必须像屠文才那样选择与摆渡者npc做交易的局面€€€€只是后者明显同样是一个死局。
故谢印雪和陈云这两个能每天为其他参与者额外提供备用石块€€€€还是无偿提供的存在,几乎可以等同于救世主了。
谁死都不能是他们两个死。
就算谢印雪现在说他摊牌不装了,他不是人,再像骂卞宇宸是孙子那样把他们都骂一遍,他们都得上赶着献孝心,哄一句“对对对,谢爷爷您是神”给谢印雪超级加辈让他高兴高兴,毕竟他们都须要青年每天能多凿的那三块石块以备不时之需和填补屠文才留下的空缺。
于是辛月春清了清嗓子,一张嘴讲的就是:“对啊,明生兄弟,你听谢爷爷……啊不,谢先生的话,别让他担心,赶紧回内庭花园歇会儿吧,别真猝死了。”
明生:“……”
第262章
见他们比起谢印雪果真更担忧自己,明生哑口无言,抹除眼妆再钓了块黄金当明天的饭票后,就回了内庭花园。
倒是陈云、吕朔和萧斯宇三人仍然会衷心实意为谢印雪忧虑,问他:“……谢先生,您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谢印雪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陈云道:“那您多保重身体。”
他们一走,偌大的圣殿内,少顷便只剩下谢印雪和卞宇宸。
谢印雪半屈右膝,坐在沙面上重复着枯燥的凿石动作。
卞宇宸没急着离开,绕到谢印雪面前也盘腿坐下,喟叹一声:“沈氏奇术,果然玄妙无穷。”
想来他也明白,谢印雪能做到日夜不休却无虑生死,必是依仗了什么奇门秘术,如此一来,还笼络住了其他人的心,他俩若再起争论,旁人都只会站在谢印雪那边。
听着卞宇宸感慨,谢印雪眼帘未掀,只有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怎么?你又改变主意,想给我磕头了?”
卞宇宸没磕头,却正坐垂首给谢印雪道了歉:“这次来之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告诉我此行‘宜守本份,谨防口舌’,可我没听神明所劝,方才擅作主张对谢先生横加干涉,致起口舌之争,是我有错,还望谢先生见谅。”
谢印雪动作微顿:“你给自己算的?”
卞宇宸:“是。”
闻言,谢印雪终于掀眸睨向卞宇宸。
卜卦者有三不算:一不算将死之人;二不算同行中人;三不算卦者自身。
虽说谢印雪自己平日没少算这三不算,但他归根究底是法术奇门的,没数理奇门一门那么忌讳这三不算。
而卞宇宸作为数理奇门之人就和谢印雪不同,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起卦违训,如今卞宇宸却说他给自己算了命,那必是他拿其他事物推算,已算不出任何结果了。
故谢印雪问了他一句:“卦象吉凶如何?”
“凶卦。”卞宇宸说,“不过卦象告诉我:二人和合,则成吉。”
和合,释义为和睦同心。
“二人和合……”谢印雪念了一遍这四个字,扯唇道,“难怪你忽然到我这来唱这么一出戏。”
€€€€道歉是假,求“和合”才是真。
卞宇宸抬头望着谢印雪的眼睛,语气诚恳:“我是诚心知错,亦是诚心向谢先生认错。我可立誓,若我此言有任何虚假,卞氏全门及我,必身首异处,短折横死。”
这是相当重的毒誓了。
可谢印雪听完仍是神色淡淡,卞宇宸便又继续说:“我的卦不会出错,残次品石块的出现定有规律可循,但对谢先生你我二人不会是好消息……”
“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还坐在这里?”
谢印雪觉得好笑,打断卞宇宸:“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别讲废话了,要如何,你直说。”
他对其他参与者正如卞宇宸对待他的“十三”们€€€€偶尔的怜惜和同情是肯定有的,但不多。
因此他们绝不会像陈云那样,能够全然牺牲自己去造福大众。
他们做的任何一件看似是在造福他人的行为,其实际利益出发点,绝对和自己有关。
这个道理卞宇宸不会不明白,故他也不再说漂亮话,往前倾了倾身体,望着谢印雪的眼睛挑明道:“那便请谢先生信我,只有你一人坐在这里无用,我想为先生分忧解难,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说的还是不够直白,不过谢印雪听懂了€€€€在卞宇宸推出的卦象中,他们二人必须和合协力,才能通过这关副本,可数理奇门和法术奇门所擅不同,靠起卦能推出结局又怎样?不借助任何奇术,卞宇宸根本无法像谢印雪一样,坐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凿石头。
所以卞宇宸才想叫谢印雪出手,让他也能脱离凡体限制,凿出更多的石头,以确保他们能拥有足够的石块搭完石梯。
“好啊。”
谢印雪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他唇角的笑容为此更深了些许,连眼尾眉梢都浸着愉悦:“你跪下,给我嗑三个头。”
卞宇宸搭在腿面上的手指瞬间攥紧,指甲重重刺压着掌心内的软肉,然而仅过了三秒,他就松开手,改坐姿为跪,随后躬下脊背,两手扶地,以最标准的姿势,朝谢印雪拜叩。
他的每一次叩首,额头都紧紧贴住地面,毫不含糊,任谁来都挑不出丁点毛病。
“卞先生,你这头磕的不错,比我徒弟拜师时都认真。”谢印雪不禁表扬他,“练过啊?”
卞宇宸没有正面回答谢印雪的问,只提醒他兑现自己的诺言:“谢先生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
偏偏谢印雪却说:“可惜,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摆明了是要赖账。
但卞宇宸除了认栽别无他法,毕竟谢印雪没明确说过“只要你磕头我就一定能让你和我一样”这类的话,何况他即使说了,要赖同样能赖,并且卞宇宸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没动怒,也没改变跪姿,而是静静地向谢印雪阐述事实,仅最后一句扬高了声调:“我不需要你也能活到最后一天,但是这不够你知道吗!”
谢印雪的神情却比他更沉静,连声音都是平淡的:“如果注定不够,那么加上你也是一样的,除非我们都有三头六臂,一个人能同时做三个人的量。”
卞宇宸问:“你不能有吗?”
谢印雪反问他:“我怎么能?”
卞宇宸就说:“你不是多长过一个头?”
谢印雪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多长过一个头€€€€噢,青山精神病院那回。
问题那不是多长一个头啊,谢印雪懒得和外门人解释控偶和凭空长头的区别:“那也是只长头,没长手,光长头有什么用?”
卞宇宸寻思:长头不比长手难多了?你连头都能多长一个,多长两双手很难吗?
不过这些话卞宇宸没蠢到问出来,见自己的提议全被否决,他想听听谢印雪的想法:“那谢先生你有何高见?”
谢印雪徐声道出四个大字:“别做太监。”
卞宇宸:“……”
什么意思?
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宜守本份,谨防口舌……
卞宇宸在心中默默念了三遍这句话卦象给他的劝言,才能使表情稳住不变得扭曲。
“你还是回去吧。”谢印雪眼角斜瞥他一眼,便又接着干自己的活了,“目前你们除了好好活着,帮不上我什么忙。”
卞宇宸闻言起身就走。
他和谢印雪当真聊不到一块,再留下硬讲也是自讨无趣,自寻其辱。既然谢印雪叫他别做太监,那他就好好当皇帝,反正明天会有人上赶着当太监的。
谢印雪则在凿出三块石块,时间也逼近第四日清晨时才起身踏上归路。
内庭花园中,此刻四下一片死寂,仿佛连吹过的风都是无声无息的,只有谢印雪踩在沙砾上的细碎响动依稀可闻,但众参与者都沉眠于梦中,并不在意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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