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白
冉静静的干呕声更大了。
在盒子盖的背面还有一张纸，王头拿出来打开纸张，上面只有三个字。
罪与罚。
看着盒子里的婴儿肉干，又看着躺在藤椅上失去了生命的曹纪芸，李崇明眼睛转了好几圈，才有些恍惚地开口：“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小花的孩子吧？”
王头迅速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痕迹：“你知道什么？”
李崇明眼神有些出神，似乎是在回忆久远的记忆：“小花之前在我那里租房子的时候我偷拍过她，她当时的男朋友是曹纪安。曹纪安对小花很痴迷，经常来出租屋找她，一待就是一晚上，挺疯狂的。”
“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发现苏小花有时候会干呕，我当时还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
王头：“……”
“之后有一天”李崇明指了指藤椅上的女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女人，她去找过苏小花。”
王头：“你确定是她？”
李崇明：“应该就是她，小花的事情我基本记得很清楚。而且这个女人长得挺漂亮鲜明，站在小花面前就像一头母狮站在了小鹿面前，气场很足，想记不住都难。”
“她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豪门家长打发贫穷女友一样，傲慢地写了一张支票给小花，让她把孩子打掉。”
“小花起初拒绝了，说想把孩子生下来。”
“这女人不肯，说曹纪芸是曹家唯一的孩子，说他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谈个恋爱玩玩可以，没必要闹出人命。曹纪安有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他们是不会允许苏小花进曹家门的，更不会允许她把曹家的孩子生下来。”
冉静静一双眼睛通红：“她真敢说。曹纪安年纪小不懂事？那小花不是年纪更小？！她的弟弟是她的宝贝，别人加的孩子就不是人了？！”
王头：“然后呢？”
李崇明咽了口唾沫：“小花起初还是不同意，说这是她自己孩子，不会去打扰曹家。曹纪芸最后就用学业来威胁苏小花，说如果她不配合打掉孩子，就去学校检举她，让她被学校开除，无法毕业。”
“最后小花同意了，拿着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因为这件事情，曹纪安还跟苏小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小花怀疑的事情曹纪安似乎并不知情，他不知道小花怀了孕，更不知道小花打了孩子需要静养，只知道小花很长时间没有陪他睡觉。再加上小花家里多了些营养品，他以为小花外面有了别人。”
冉静静：“然后曹纪安就原形毕露，从那时候起开始殴打小花？”
李崇明想了想，点了点头：“差不多是那个时间。”
沈太太：“苏小花为什么不告诉曹纪安她怀过他的孩子？”
李崇明：“是曹纪芸让她不要说的。说自己的弟弟精神很敏感，这件事情如果让他弟弟知道一定会情绪崩溃到想要杀人。她说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苏小花自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太太：“太离谱了吧？加害者居然说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受害者，这还是曾经法律专业的高材生？真特么有意思。”
李崇明盯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肉干，“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十年了，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它就在她的口袋里吗？”
现场陷入沉默，没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纸条上写了什么东西，王警官。”茶几那边的沈太太问道。
王头：“三个字，罪与罚。”
张丽听后苦笑了一声，“果然，是复仇，是小花的复仇。”
“王警官。”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百里辛指了指曹纪芸的尸体，“另外一个口袋里似乎也有东西。”
王头听后再次摸了摸曹纪芸的另一个口袋，果然在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上面的字就更少了，只有区区两个字：忏悔。
“忏悔……”沈太太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如果这个空间真的是苏小花的亡灵造出来的，那她把我们拉进来又给我们看这两张纸条，是不是让我们忏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李崇明：“忏悔就有用吗？”
沈太太：“忏悔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不忏悔的话肯定会死的吧，就像曹纪芸一样。这个婴儿的尸体在她身上被发现，上面还有‘罪与罚’的纸条。很明显逼迫小花打胎是她的罪过，死亡是她受到的惩罚。”
众人：“……”
“我，我忏悔。小花啊。”张丽慌乱地举手，“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看向头顶，“是婶婶对不起你。婶婶当年也想帮你啊，你忘了你都在婶婶家住的那两年，饭菜都是婶婶给你做的吗？婶婶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婶婶也对你好过啊。”
“苏宏他好赌，手里攒不下什么钱。但你弟弟上学怎么能没有钱？家里还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自从你叔叔给你拍摄影片后家里的经济就好了很多，婶婶不是什么好人，但婶婶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自己啊。我只是为了这个家。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上更好的日子，婶婶真的没什么坏心眼。”
她忏悔的话一字不落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大家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就去牺牲一个人。
没什么坏心眼却让一个花季少女遭遇这种非人的折磨。
忏悔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开脱。
实在是有够可笑的。
沈太太发出讥讽地嗤笑，“说完了？说完轮到我了。”
“我伤害过小花的行为前面已经说了，我看到了苏宏和沈疏狂对小花的罪恶行为但是冷眼旁观了。”
“小花。”她将小欣往怀里搂了搂，扬起下巴看向头顶，“如果真的是你制造的这一切，那就听我说。”
“我充其量只是见死不救而已，但世界上见死不救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你非要因此给我这个人判刑，那从你的角度出发，我的确有罪。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如果要惩罚我，我也只能接受。可我的女儿没错，她不该受到任何伤害。你也曾经差点成为母亲，我的孩子已经失去了一个父亲，可怜的小欣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母亲成为孤儿吗？”
“哈哈哈哈。”旁边的张丽大笑了一声，指着沈太太骂道，“笨蛋。”
沈太太正侃侃而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说什么？”
张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想用孩子来博取小花的同情，让小花对你网开一面吗？”
“你真以为小花会放过你？”
“我儿子还一直喊小花姐姐呢？最后还不是被小花的亡魂杀死了？”
“你太天真了，真是个笨蛋。”
沈太太脸色一变，忽然就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她眼底闪过惊慌，再开口时声音也从刚才的从容变成了小心翼翼：“小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当初不该那么自私，只想着利用你来控制住沈疏狂。如果我当时能够勇敢一点，站出来帮助你，你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小花，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为我曾经伤害过你的行为忏悔，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张丽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个人忏悔了，李崇明也赶紧双手合十：“小花啊，偷拍你是李叔的不对，李叔给你道歉。”
“不过李叔的那些视频，都是自己看的，李叔没有把它们卖到网上。”
“你可一定要原谅李叔啊！”
他们三个说完，目光齐刷刷落到了王头几人身上。
这边说完了，那就只剩下另外一边了。
王头、冉静静还有这个有些陌生的青年，又曾经如何伤害过小花呢？
第570章 遛鬼38
“我曾经也伤害过小花。”冉静静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很好奇，向来死命维护小花的冉静静，到底做过什么伤害苏小花的事情。
冉静静舔着干涸的唇角：“仔细想想，小花曾经跟我发起过求救。”
“我记得她以前用讲故事的口吻问过我一个问题，她说她有一个朋友，正在遭遇一些性骚扰的事情，问我应该怎么处理。”
王头：“你是怎么回答的？”
冉静静：“我说让她的朋友报警。”
王头：“挑不出毛病的回答。”
冉静静摇了摇头：“小花接着说，但是她朋友因为各种原因不敢报警，应该怎么办。”
“我当时正好在学法律课题，里面正好提到了不反抗是另一种助纣为虐。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懂事，我就傲慢地打断了她的话，说她朋友就是个懦夫，我还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朋友，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认这种怯懦的人当朋友。”
“后来小花出事，我才知道原来她口中的‘朋友’，指的就是她自己。”
“我也才知道当时小花为什么会表情那么不自然。那个问题之后，她跟我疏远了一段时间，也很少找我说话了。”
“是我的傲慢和冷漠阻断了小花向我伸来的求救的手，如果我当时知道她说的是人是她自己，我当时绝对不会这样回答的。”
“是我的错。”
“王警官，你能想起什么吗？”冉静静说完后抱紧怀里的匣子，看向王头。
王头摇了摇头，接着环顾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是一名警察。”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每年都会遇到许多案件。有些案件能够被破获，但实际上还有很多案件无法侦破。当案件无法侦破时，当受害者没有得到申冤时，我们看到受害者家人悲痛的眼神也会感到愧疚和自责。”
“如果再努力一点，如果再细致一点，如果当时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破获案件了，是不是就可以抓到犯人了？”
“真要说的话，我对小花的自责只有这个。十年了，我还没有抓到嫌疑人。”
他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百里辛的身上。
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彼此熟悉，唯独这个陌生的青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认识苏小花，我应该只是被无辜卷入的路人。”百里辛指了指沈太太怀里的小欣，“就像小欣是跟着沈太太进入这里一样，我也是因为和冉静静乘坐了同一辆出租车无意间被卷入了这里。”
这个解释也蛮合理的，至少没人提出其中的漏洞在哪里。
现在所有人都将自己想到的说完了，但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罪与罚。
忏悔。
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忏悔就够了吗？
足够消弭掉“小花亡灵”心中的怨恨吗？
“如果曾经对小花造成伤害的人都在这里。”众人茫然之际，那个陌生的青年又一次开口，“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十年前致使小花失踪的人，也在这里呢？”
大厅里一阵抽气声。
这话他说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可细细一想，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