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夕林
他的视野很糊,金属梯的边缘已经出现了重影。
san值过低的征兆。
等下去就把身上的这件衣服给脱掉……
池殊不敢继续相信眼睛,凭着感觉,一步步朝下挪去。
一切还算顺利。
直到脚下的踏板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梯子年久失修,陈延经过以后,它再难承受下一个人的重量,从中部断裂。
失重感猛地席卷全身。
池殊瞳孔微缩,手指抓紧梯身,但发抖的指尖一个打滑,他便往下掉去,下方的黑暗如同恶兽张开的大嘴,即将将青年吞没。
手腕忽然被死死抓住。
那力道大得几乎嵌入他的骨头,池殊扶着梯子,勉强支住摇摇晃晃的身形。
视野愈发模糊,黯淡的光线下,他看不清任何东西,隐约听见陈延的声音自右上方传来:“扶稳。”
池殊的鞋尖摸索着去碰梯子的横梁。
但本就脆弱的踏板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短短几秒,它便彻底断裂。
两人一起向下坠去。
手电筒落到井底,过了很久,才传来空洞的坠地声。
千钧一发间,陈延咬着牙,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而后猛地朝墙壁插去。
他用劲极大,锋利尖端直直没入混凝土的墙体。刀身和金属急速的摩擦在黑暗里迸溅起一串耀眼的火花。
向下滑行数十米之后,两人堪堪停住。
他另只一手紧攥着池殊的腕,感到掌心的那片皮肤很冷,凸起的腕骨硌着他的手指,没有汗,如同一块不化的冰。
池殊勉强在踏板上站稳,手握住金属,怕自己的声音对方听不清,指尖挠了挠陈延的腕侧。
“可以了。松吧。”
感受到陌生的触碰,陈延一点点放开了手指。他压着匕首,一个借力,便轻轻在梯子上站住了。
他们继续往下。
在刚刚的过程中,池殊一直都在估计着往下的距离,以此判断他们是否到达了负一层。
当下一扇电梯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停住,说:“就是这。”
从梯子到门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之间仅有墙边缘的那条细窄的金属框可供通行,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陈延:“你在这呆着别动。我先过去。”
他松开一只手,在梯身摇晃之前,猛地将匕刃插入墙体,把身子拉到金属框上,另一只手则握着暗红的长刀,刃片嵌进电梯门缝,在几下刺耳的刮蹭声后,两扇门被一点点撬开,中间出现了一条供人经过的窄缝。
外面甚至比电梯井还要黑。
从这里看出去,有限的视线几乎无法看清任何东西,模模糊糊的,有一些更深的、巨大的轮廓在黑暗里起伏。
陈延很快来到了电梯门前,将门完全掰开,双脚站上了实心的地面。
他一手抓着插入墙壁的匕首,跪在地上,大半身子探进电梯井内,朝池殊伸出了手。
“抓着我。”
池殊把身子挪到了金属梯的边缘。
他眯起眼睛,微薄的光线下,勉强辨认出对方手掌的轮廓,下方是不见底的黑暗,无数怪物的眼睛蛰伏在其下,朝青年投来贪婪的注视。
他不再停留,把手伸了过去。
陈延一把抓住了他的四指,
那一刻,池殊脚下的踏板骤然断裂,他再难支撑平衡,往下坠去,陈延抓着他,腰部完全探了进来,他垂着眼,眸光扫过青年苍白汗湿的面容。
他正仰着头,暗色中,看不清表情,但脸颊白得吓人。
池殊的四指正在缓慢从他的掌心滑落。
陈延一个用力,单手将人拉了上来。
池殊半跪在地,屈起的五指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还握在对方的掌心,脊背颤抖,艰难喘着气。
滚落的手电筒照映出他半边毫无血色的脸颊。
“衣服……”
他哑声,音量低不可闻。
“脱掉……”
池殊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哆嗦着去碰胸前的拉链。
这个状态他经历过。在特殊场景被兔子人追杀的时候,san值掉到了40以下,身体就会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
池殊眼眸低垂,绷紧的脊线发抖,汗水洇湿额角,他蜷缩着身子,艰难喘着气。
见他这般模样,陈延转到了青年的身前,一把拽下校服拉链。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
他呼吸一窒,连忙仔细去看,对方里面的白色短袖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
……错觉?
压下心绪,陈延把衣服从他的两肩脱了下来。
他现在的姿势几乎将人拥在怀里,池殊垂着头,额角不时磕到他的肩,柔软的发丝浅浅擦过脖颈,带来陌生的、异样的触感。
陈延默不作声将身体往后面挪了挪。
他利落地脱下池殊身上的校服,却在把手从袖口里抽出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柔软冰冷的布料像毒蛇一样咬着青年手臂上的皮肤,他必须用力,才能将它从对方的手上撕下来。
这件校服已经开始和池殊的身体长在一起了。
血液从他握住对方手臂的指间渗出。
陈延动作微顿,下一秒,便听池殊哑声道:“继续。”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茶色眸子掩映在凌乱的发丝后,看不太清,挺拔的鼻梁下,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隐忍。
陈延一个用力,便将袖口处的布料扯了下去。
那一刻,池殊弓起的身体狠狠颤了颤,咬着牙,才没让喉腔里的痛呼声发出来。
他的额头抵在对方锁骨的位置,胸口剧烈起伏,只余气音,但痛觉却令混沌的大脑一点点变得清明。
“继续……”
他从牙缝间艰难挤出这两个字。
陈延的视线扫过他汗湿的眉骨。
他痛得面色惨白,发丝尖颤抖,睫毛湿漉,仿佛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
血肉的撕扯声再度响起。
鲜红的校服终于从池殊的身上完全脱了下来。
他的小臂处皮肉绽开,淋漓淌着血,洇湿两人的衣服。池殊靠在他的肩上,微颤的脊线在单薄的短袖下一览无遗。
池殊的手指动了动,又因脱力垂落。
他口吻虚弱。
“拜托,帮我上个药。我再缓会儿……”
陈延将止血粉洒到了他的伤口处,几丝温凉的感觉浸润进火辣辣的皮肤,大脑依旧眩晕得厉害,连基本的思考都难以做到。池殊放松了身体,将重量压到陈延的肩上。
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陈延杀死那只大脑后染上的血。
他转到池殊的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把止血粉均匀地洒遍伤口,在此期间,分心瞥了一眼对方的脸。
青年闭着双眼,睫羽晕深眼底的阴影,侧脸锋利的轮廓被柔和,汗珠滑落,显出几分脆弱的病态来。
像睡着了一样。
……就这么放心?
陈延淡淡收回视线,见伤口干结不再流血,把绷带一圈圈缠了上去,在尽头打了个活结。
“手法不错么。”
他的耳边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不同于往日,青年的音线带着哑,咬字的气息弱得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他睁开了眼,把脑袋从陈延的身上慢吞吞移开,模糊的视野里,池殊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周遭的一切都被扭曲成深黑的色块。
“谢了。”
池殊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恢复san值的水,用手去拧瓶盖,但脱力的手指抖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陈延看不下去,直接帮他拧开了。
池殊现在接近半瞎,摸索着接过,含糊说了句你真好。
陈延:“……”
瓶口触上了柔软的唇。
青年仰着头,喉结滚动,莹润的水珠浸湿饱满的下唇,下颌线的弧度清晰流畅,在背后黑暗的映衬下,肤色白得像张纸。
他握着水瓶的指骨修长白皙,屈起的指尖在瓶身微微下陷,短袖袖口沿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紧实的手臂,
看着他的动作,陈延忽然觉得有点渴。
消耗掉一整瓶之后,池殊的脑子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打开身份卡,清晰地看到san值那一栏写着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