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夕林
直播间的人数即将摸到一万的门槛,池殊垂落的视线扫过弹幕,通过观众透露出的信息,意识到这个[特殊场景]似乎是第一次被玩家触发,到底会发生什么,都还是未知数。
看来是不能从观众那里获得线索了。
不过……
自己现在的模样,倒可以趁机顺便营业一下。
不然女装的罪可就白遭了。
直播间的画面上,青年乌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襟口处的扣子解开三颗,蕾丝衬着瓷白的锁骨,华丽的衣裙穿在他的身上,并无丝毫违和感。
池殊看向虚拟摄像头,睫毛微垂,色泽极淡的眼瞳给人种温柔的错觉。
他的面容白得如同上好的瓷,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青年的五官被柔和,唇瓣因失血变得苍白,此时此刻,他的模样无疑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显得脆弱与病态,让人不禁想起摆在橱窗后的人偶,纤细的丝线缠绕住他的关节,精致,美丽,不堪一击。
池殊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仿佛透过屏幕,看向每一位观众。
像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他的声音不重,却清晰地传进了观众的耳朵里。
青年的神态真挚而专注,在那一刻,无人能怀疑其话语的真实。
“谢谢你们,你们实在太热情了。”
弹幕疯了一样地滑过眼前。
【?为什么这个男人什么也没露却让我忽然兴奋起来了】
【主播的颜太能打了长发真的好美awsl】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连看狗都深情的眼神了】
【我就是主播的狗,汪汪汪】
【天哪主播怎么完美做到又帅又纯又欲又涩的呜呜呜呜呜】
【主播声音好好听,主播能叫一声亲爱的吗?】
【别的直播间都有,我们也想听(哭】
【想听主播叫亲爱的呜呜呜呜】
【亲爱的亲爱的真的想听主播叫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观众***打赏了一朵焰火,积分+100。】
【观众***打赏了一朵焰火,积分+100。】
【观众***打赏了一朵礼花,积分+50。】
……
看到后面大面积一连刷屏的的弹幕,池殊眨了眨眼,薄唇抿起,似乎在犹豫着。
片刻,青年的声音缓缓响起:“嗯……好吧。如果是你们。”
弹幕刷得更凶了。
他的眼睛成色漂亮,浅淡的虹膜如同琉璃,一旦与它对上,就再难移开视线。
池殊随手将沿着侧脸滑落的长发捋到耳后,入镜的指骨漂亮而纤长。
而后,青年弯起眉眼,唇瓣张合,吐出轻柔的字眼,犹如咬一颗甜味的蜜糖,嗓音带着些似笑非笑勾人的味道。
“亲爱的。”
弹幕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一次能有主播让我有心动的感觉,主播太会了呜呜呜】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主播真的好涩我疯狂舔舔舔】
【我宣布,我就是主播的狗,谁也别跟我抢】
【明明主播过副本的时候是个冷静又可靠的帅锅,怎么营业起来突然就变那么涩,但我好爱啊啊啊】
【刚才那一幕已经保存了打算反复狂舔主播的美貌】
【老婆你好辣斯哈斯哈】
【观众***打赏了一朵焰火,积分+100。】
【观众***打赏了一颗礼炮,积分+500。】
【观众***打赏了一颗礼炮,积分+500。】
……
得到满意的反馈,池殊也没了继续留在直播间的必要,脸上一面露出微笑,手上动作却迅速且无情地关闭了弹幕。
直播间内顿时一片惨嚎。
【啊?不是?这就下了?】
【泪,流了下来】
【主播都不多留一会儿,真的就营业完就退啊】
【无情的男人呜呜呜呜】
【可恶,已经被这个男人狠狠拿捏了】
【主播好心狠但我怎么突然更喜欢他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他投礼物的手】
【观众***打赏了一颗礼炮,积分+500。】
【观众***打赏了两朵焰火,积分+200。】
【观众***打赏了一颗礼炮,积分+500。】
……
池殊站起身来,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他连忙扶住梳妆台,不让自己眼前一黑倒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缓了一会儿,他点开身份卡,看着多出的“特殊状态:失血”一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是被上了负面效果。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纱布,中央已经被渗出的血洇成淡粉色,伴着若有若无的疼痛。
池殊一圈圈解开了它,苍白的皮肤上,一道深红的伤痕横在手腕,还在不断渗血,没有愈合的迹象。
新伤吗……
他把绷带缠了回去,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和进入[特殊场景]前的几乎别无二致,看来这里就是塔瑞拉的住房。
简单地搜寻了一番,池殊在柜子的最下层找到了一些凌乱的手稿。
它们并没有按时间排序,更像是主人临时写下的随笔,有的纸页已经残缺,字迹也凌乱得难以辨认。
入目的第一句话就令池殊瞳孔微缩。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清晰地、难以逃避地意识到一个真相,哪怕那多么残酷,就如同这该死的世界,令我深深地无力与痛苦——
我是个男性。】
他连忙往下看去。
【自出生起,我的衣柜里便永远堆满了裙子,巨大的镜子前全是精致的首饰。
她亲手打理我的头发,为它装点上美丽的花,不让任何女佣经手它。
她热衷于买入一切她看中的衣物——即使在家中最窘迫的时候——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件又一件地试穿它们。
也许是那逐渐被岁月侵蚀的容颜与变形的身材打击了她,常常地,我能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伴着歇斯底里的哭泣。
那些她不穿的衣物自然全给了我。她剥光我的衣服,亲手为我穿上它们,然后将我放在镜子前,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蛋,赞叹着我的美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廉价的洋娃娃。
每当我想拒绝,她就会疯了般地打我,将房间里能看到的任何东西砸到我的身上,又在之后伏在我的脚边痛哭流涕地忏悔。
几日之后,她又会忘了所承诺的一切,继续在我的身体上添加伤口。
她那毛骨悚然的执念令我害怕,日复一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伪装一只被剥离情感的人偶,双眼空洞地任由她摆弄,露出她所喜爱的,“淑女的笑容”。
这时她会那些腻烦乏味的词句,一遍又一遍地夸赞我的美貌,如果我的表现好,晚上就有了上桌吃饭的权力。
没有为什么,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女儿。
而在我出生后,她永远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我的家族,兰朗家族,曾是王室中最为辉煌的一支贵族。
但盛极而衰的命运却在数年前咬住了我们的尾巴,它们像蛀虫一样爬上来,吃空了里面的果实,连那一丁点难啃的核也不放过,最后不留体面地撕开了最外面的那层遮羞布。】
【兰朗家族的人都有疯病。
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前大笑着在火海中自焚而亡,我从未见过他一面,自外族嫁来的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我的哥哥阴晴不定,举止喜怒无常,他可以上一秒温柔地摸我的头发,下一秒把我的头狠狠往墙上撞。
那么我呢?我呢?我也是个疯子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但即使没有,我想,也离它不远了。】
【它说他叫派克,派克,神明的侍者,侍奉至高无上的██,那位只在最古老的禁书里,以零星的字句提到的神。
它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我看到自它的身后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每一根仿佛都有着独立的生命,它们用我无法听懂的尖锐的声音交谈。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派克以绝望为食,人类的痛苦是最美味的佐料。它说很乐于“拯救”像我一样的人。
我问它是否所有人生来注定不幸,它发出古怪的、沉闷的笑声,仿佛声带的另一头连接着深海。
“并非如此。‘小姐’。”
“命运注定不公,而伟大的██会平等地向每一位行于绝望迷域间的人类投以注视,只要你承受得起的代价。祂会帮助你。”】
【我的哥哥,我亲爱的哥哥,佩利·兰朗,他让我半夜前去他的房间。
我或许能猜到他想对我做什么。
从他每当看向我时几欲穿透我皮肤的炽热视线,从他抚摸过我头发时突然加重的力道,从他那突然伸进我衣裙里滚烫的指尖,从他偷走我的衣物疯狂嗅闻时双眼猩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