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夕林
明知道那里是死路,为什么还要往那跑?
一旁的许巍咬牙道:“他可能有那扇门的钥匙,我们不能让他进去!”
但数十米的距离,绝不可能在短短几秒内消除。
没办法了……
华路水眸色微沉,发动天赋。
一条绳状物体出现在他的手中,尾端缠住他的手掌,下一刻,凭空增长了数十倍,毒刺般的尖端朝池殊迅速追去。
它如同毒蛇一样咬上青年的脚踝,倒刺扎入皮肤,而后死死缠紧,池殊只觉踝骨一麻,整个人失去平衡,便往前栽去。
他连忙用没受伤的手支撑住身体,膝盖磕到地上,痛得他冷汗涔涔。
池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绑住的脚踝,那里的布料被刮破,漆黑的绳子缠在苍白的皮肤上,陷入肉里,底下是一圈乌青般的淤痕。
他简直都想骂人了。
自己的这只腿上受过诅咒,或许是因为他激活了特殊身份卡,来自那些亡魂的诅咒消失了,但一碰仍旧隐隐作痛,此刻对方绑的又是那条他受过伤的腿,可谓精准打击,极度致命。
池殊痛得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法起来。
他的右手肘撑在地面,肩膀颤抖,衣料的褶皱勾勒出脊背凹陷的线条,殷红的血珠滑过锁骨,在脖颈处晕染开艳丽的痕迹。
他垂着头,汗珠沿着发丝凝聚在末梢,双眸因身体里的热度蒸腾起水汽,模糊视野,池殊忍不住闭上了眼,无声喘息。
背后的脚步声在迅速靠近。
下一刻,他猛地直起身,手持匕首往绳子割去,锋利的刀刃划过,却无法在那上面留下丝毫的痕迹。
池殊僵在原地。
“没用的。”
华路水带喘气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这是我天赋变出来的武器,普通的道具不可能损坏它。”
许巍恶意道:“放弃吧,除非你把脚砍掉,否则绝不可能从中挣脱。当然,我们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只能死在这里。”
他们本以为能从青年的眼里看到害怕的情绪,但那双投来的茶色眸子平静深邃,以至于让他们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后手。
池殊艰难地喘了口气,笑了:“凭这个就想杀我?你们也未免太有自信了。”
正当他打算使用鬼童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在不远处响起:“池小哥,我们这就来帮你!”
华路水猛然回头。
是张渣辉和薛琅。
短短数秒后,他们就赶到了他的面前。
张渣辉召出灵刀,用尽全力在绳子的中段狠狠一砍,随着“道具耐久度已归0”的提示,刀消散在他的手中,缠着池殊的黑绳也消失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华路水面色难堪地看着这一幕,手指狠狠捏成了拳。
池殊连忙站起了身,来自脚踝的刺痛令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被薛琅及时扶住了。
他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冰冷的视线盯着对面的华路水两人:“你去做你的事,我们会拦住他们。”
池殊:“多谢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稳住身形,朝几步远的房门快步走去。
刚刚被华路水拖住的功夫,系统的警报再一次响起,扮演值现在已经降到了30,岌岌可危。
他迅速打开了公爵的房间,背身关门,熟悉的家具出现在他的面前,池殊踩在椅子上,挪开天花板的砖块,沿着梯子小心地爬了进去。
灰尘涌入鼻腔,浓郁的黑暗笼罩着这里。
他打开手电,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阶梯,肩膀处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麻木与冷,阴冷的寒气渗入他的身体,令他的感官变得迟钝。
死寂的楼道里,系统的提示音格外冰冷。
【警告!检测到玩家出现了不符合身份的行为,扣除扮演值10。
当前扮演值:20。】
身份卡上,扮演值那一栏已经变成猩红,池殊咬着牙,一手抓着扶手,试图忽略脚踝处钻心的疼痛,加快步伐往上走。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漆黑的门前。
池殊毫不犹豫地将它用力推开。
一阵冰冷阴森的风扑面而来,吹乱他浓黑如墨的发丝,脖颈处的血液已然干涸,在锁骨上方勾勒出诡异妖娆的图纹。
高大的祭坛矗立在台阶之上,背景是被浓黑大雾掩盖的天幕,阴云下,那座祭坛仿佛笼罩在血光之中,十字架上倒悬天使的眼眶被鲜血充斥,流下猩红的眼泪。
墙壁上那些诡谲的花纹似活过来般,在石框中扭动着,像一条条纠葛在一起的长虫,身体缠节在一起,难分彼此。
池殊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
那一瞬间,祭坛周围惨白的蜡烛凭空燃起,火焰是紫红色,闪烁的烛芯像一只只睁开的眼睛,冷漠而贪婪地注视着祭坛上的人类。
火光中,祭坛的穹顶犹如怪物诡异庞大的影子,相较于它,底下的那个青年实在太过渺小、低微、不堪一击。
他一无所知地走入怪物咽喉的最深处,低垂着头,鸦发下,那截裸露的脖颈白得晃眼,那是与一切肮脏、丑陋、污浊形成强烈反差的诱惑,羔羊的弱小与无知是黑暗中的向它们发出的最好的邀请函。
耳畔系统的提示音有些模糊,似乎带上了刺啦的电流声。
【警告!检测到玩家出现了不符合身份的行为,扣除扮演值10。
当前扮演值:10。】
池殊站在祭台前,那空空如也的台面如同某种对他的召唤,引诱着他对某位隐匿于黑暗中的神祇奉上献物。
地毯上的衔尾蛇缓慢地转动它的眼珠。
银灰色的祭台上,自头颅淌出的红白纹路仿佛流动起来,粘稠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脚边,如同涎水,蜿蜒至他的鞋面。
待池殊定睛看去,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冷意自发麻的指尖一路席卷全身,令他的神经微微战栗。
池殊拿出了神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它放上祭台。
四指擦过冷硬的台面,粗粝的质感使他感到指节酥麻,那一瞬间,手背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似的,池殊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抽回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唯有大片干涸的血渍残留在指间。
……幻觉?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猩红的液体自祭台的缝隙间涌出,那张神契很快被完全浸泡,彻底消失。血染红了石壁上的花纹,它们飞速地流到地上,殷红的血线朝四面八方蹿去。
一条裂纹出现在祭台的正中央。
很快,裂纹越来越大,细小的纹路如蛛网般爬满台面,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它便崩裂开来,轰然倒塌。
池殊往后退了几步。
紫红色的烛火疯狂抖动着,血光的笼罩下,诡谲的、黏腻的、湿冷的气息悄无声息缠绕上他的身体,从刺痛的脚踝开始,紧贴住他的皮肤,缓慢往上,如同甩不掉的跗骨之蛆,蚕食过他每一处的隐秘,侵入血肉。
死寂之中,仿佛有什么事物即将苏醒。
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下意识就想逃离这里。
池殊转身,快步沿着暗红的楼梯往下走,来到平地,一路向出口走去。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靠近古堡那道漆黑的门。
它远远地立在路的尽头,似乎变得越来越小,由一扇门变成一个窟窿,再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直到完全被古堡的墙体吞没。
出口消失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窜上脊椎,池殊缓缓回过头,竟看到本应远离的那座祭坛不知何来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的都要高大、阴沉,像一座巨山,沉默地俯视着他。
胸腔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逃不掉。
池殊做了几个深呼吸,攥紧了发抖的指尖,踏上台阶,再度往回走去。
他别无选择。
中央的台面已经变成一堆灰红色的废墟,地毯上的衔尾蛇似乎变幻了位置,头颅正对着他的方向。
陡然间,池殊脊背一僵,感到一阵强烈的窥伺感自背后传来。
它们粘稠、冰冷,像鱼的目珠,沿着他的发尖舔过后颈,滑过脊椎,几近放肆地打量着,直白而赤裸,露骨而贪婪,池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着脖子往后看去。
没有人。
什么也没有。
除了那些摇曳颤抖的烛火,爬满墙壁的花纹,双瞳流血的倒吊人像,什么也没有。
加快的心跳并没有因此而平静。
池殊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他。
死死地、紧紧地盯着。
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了。
身下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
池殊后退半步,但他的影子却没有和他一起移动,而是缓慢地蠕动起来,边缘一点点隆起、起伏,最后彻底缺失了人的模样,变成一团漆黑的庞然怪物。
他呼吸一窒。
熟悉的湿冷黏腻的感觉突然自手腕传来。
池殊低头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滑腻的东西悄悄地勾上他的腕骨内侧,从尖端开始,一圈圈收紧,缠绕,像蟒蛇绞紧猎物,最后和他的皮肤毫无间隙、密不可分。
池殊瞳孔微缩。
……怎么又是这东西?!
他下意识想要挣脱,身体刚向前半步,一股大力自腰际传来,将他不由分说拽了回去。
它轻而易举环上青年的腰肢,勾勒出他宽松布料下纤细的腰线,尖端缓缓探入下摆,游离而上,类似吸盘的东西摩挲过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