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她仔仔细细地将多蒙那边的情报说了一遍，而后道：“我之前总觉得我们的推论之中有些说不清的疑点，比如光明神的基石缺陷到底是什么，以及神降之法又能补齐什么…现在看来，多蒙爷爷的话更有道理。”
“好家伙。”莫驭喃喃道：“这什么神降，这是在一人一号的实名制游戏里，强行违规用假身份证开代练小号啊，而且每一个号不管是捏脸还是ID都是高仿号配置！”
莫驭脑补了一下满屏幕长相一模一样的【光明神】、【光 明 神】、【光.明.神】和【光日月神】 等各种高仿小号，就像是从前在采集点看到了姿态诡异团团打转不像活人的工作室外挂小号，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伊亚利恩的眼神也不由得怪异了几分，一脸痛心疾首：“你差点就要变成光明神的工作室小号了！”
伊亚利恩：“……？”
“光明神给信徒的理由是，神降让神明重新行走大地，带来福音——这是第一层。而对于怀疑祂的神降别有预谋的‘敌人’，光明神则在祂的教会之中藏匿好了‘线索’——这是第二层。”莫驭回想，“我们得到的光明神的基石有问题的情报，就来源于钟楼小镇主教锁在保险箱里的典籍。”
他扶额苦笑：“细想一下这也很诡异，光明教会主教的保险箱里藏着记载光明神弱点的野史典籍，如果这不是故意为之的话，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等等……”伊亚利恩疑惑地道，“既然光明神的基石没有问题，那为什么光明教会在不停地寻找各种基石材料……奈亚也曾对银龙出手。”
莎尔洛莉雅指了指天：“那两个太阳作为基石，理论上除了会将信仰引导至世界之外去这事以外，并没有其他的瑕疵。
但光明神也确实缺‘基石’，八次神降，八个新神阶，就相当于八位‘神明’，这些躯壳同样需要历经成神的步骤。
光明神欺骗所有人说，神降是祂自己降临世间，因此在其他人看来，始终是光明神套了皮走上这么一遭，回到神国也就是把皮脱下，祂仍是原来那个光明神。
但光明神的做法却是，每一次都取代了原本的神子，以‘神子’的身份吸纳信仰攀登神阶，得到新一个不同方向的权柄，然后用新找来的基石成为‘新神’。”
“这就相当于是工作室玩家用工作室的资源养小号。”莫驭道，“经验（信仰）可以刷，但是想要人手一把顶级装备就还得重新搞材料。光明神宣称自己的‘基石’有问题，就可以用这个名义大肆搜罗基石养小号，也不会引起其他人与官方GM（世界意识）的怀疑。”
祂只要做出一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使命尚未达成、同志还需努力。”的样子，就能让光明教会名正言顺地弄来更多基石，并将这些基石材料全部用在小号上。光明神的对手只以为祂在一次次地搞无用功，只会嘲笑祂的无能，却想不到祂在暗中发展出了八倍势力。
“所以光明神每次神降完，世间一时轰动之后就没了那神子消息。只要祂偷偷摸摸地将每个小号都刷成满级，存入神国里，下一次出现就可以左切一个【光明神】，右切一个【光.明.神】，就算你以为打赢了，实际上那不过是祂的一个小号……”莫驭头疼，“真不愧是欺诈出身的神明，这一层套一层的计，一环连着一环，跟剥不完的洋葱一样。
啧，我不得不说，这位和奈亚子简直有的一拼。也难怪会吸引到奈亚子这个乐子人。”
这两位都是千年的千面狐狸，在这里演《聊斋》呢！
“所以，光明神从一开始成神之时，就在布局夺取世界意识以及世界之外的力量，试图成为超乎世界的存在。那些什么病弱少年、基石瑕疵、疑似失去自我，全是祂的演技与计谋。”伊亚利恩苦笑，“祂也从未放过我，我或许打乱了祂的步调，但却未能逃离祂的掌心。
这样的敌人，我真的有胜算吗？”
第687章
“这是一个坏消息，但同时又是一个好消息。”莫驭想了想，还是胸有成竹地道，“虽然光明神不是我们预料中的好对付的傻白甜，但至少我们如今知道了祂的底细。”
比遇到强大的敌人更危险的是低估了敌人的强大。如若在知道敌人底细，做了充分准备的前提下迎战，那么问题反而不大。
“无论光明神是多么高明的诈欺师，哪怕祂持有虚实权柄，但假的事实始终不能成为真的。谁都有犯错的可能，而神明在数千年之中，不可能一点错都不犯，一点马脚都不露。”莫驭说着将碗筷推到一边，找出了纸笔边想边写。
“我们所知道的光明神成神的故事里，他将意外雷劈树木燃起的火，解释成自己的神迹，这是他第一个有记录可查的谎言。”莫驭说，“这一事件可能起始于巧合，也可能是算计的结果。但我觉得，在这时，光明神可能还没有将天上双日做为基石的打算。这种考虑，更像是后来顺势而行，借力使力，有意为之。”
“但这个事迹反倒可以证明光明神以欺诈证道这个说法。”伊亚利恩细细回想，“教会的典籍里全都没有提及光明神自己所获得的权柄，只说祂向世界意识祈求，以忠诚换得虚实、精神权柄。
如果光明神一开始还未成神的时候，就以各种手段伪造神迹，收集信仰，那么，祂率先会吸引的权柄，必然是虚实权柄。”
“虚实权柄是个十分复杂的权柄。”莎尔洛莉雅道，“它包含虚假与真实、虚影与实体……由此引申下去，也包含着表里世界，正与反……对了，光线本身也是介于虚与实之间的东西，所以在有了虚实权柄之后，光明神便能操控‘光明’。”
莫驭想了想：“既然虚实权柄本来就属于光明神，那么虚实权柄所联系着的那世界意识碎片，很可能就是光明教会统治之下所有信徒们的意识体。”
在回收世界意识碎片的过程中，莫驭已经发现了，最初回收的世界意识碎片来自于精灵们，对应的是生命母树的一部分自然权柄，随后冬神的那部分权柄则对应着北境和冥府之国里的灵魂。
由此可得，一位神明所持有的至高权柄所关联的世界意识碎片必然来自祂的信徒以及祂辖区内的生命体，当这些意识体被净化、且效忠于世界意识，莉亚就能回收权柄并得到世界意识的碎片。
两者相辅相成。
“那么，光明神为什么要索取精神权柄呢？”莫驭边问边想，他始终觉得提出问题是梳理情况的最好办法，“祂是唯一一个持有两个权柄的神明——虽说精神与虚实权柄互不干扰，甚至隐隐有互补的作用，但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精神权柄本身能够稳定精神，是对抗邪神的一大利器。”伊亚利恩说，“光明神最终的目的是吞噬被创世之力所引诱前来的邪神，吸收邪神的界外力量，最终获得超越世界的力量，那么，祂便要有能够对抗邪神的杀招。”
“第二个权柄也能坐实祂向世界意识祈求权柄的传言，我觉得应该也有这种考虑，谎话总得建立在一部分的真实上，这样才会可信。”莫驭自己也补充道。
“精神权柄还能用来控制信徒，强化洗脑。”莎尔洛莉雅道，“而且净化的能力本身也能使光明教会获得更多的信徒与利益，光明教会这些年行事越发过分，但仍有众多信徒，便是精神权柄的作用。”
莫驭点点头：“所以，精神权柄对光明神、光明教会来说都极其重要，我们一直遍寻不到精神权柄，甚至猜测过精神权柄被光明神放置在了阿鲁玛之上……现在看来，如果钟楼小镇的双重神降，本来就是光明神的将计就计的话，那么，精神权柄一定是被祂妥善保存，并且作为自己翻身一战的王牌。
这个权柄，大概会在光明神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于，光明神之所以能和奈亚子抗衡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精神权柄在发挥作用，稳定祂的精神。”
“但为什么光明神要蛰伏这么多年，引诱邪神是光明神的计策，而钟楼小镇虽说是奈亚子的布局，但也是光明神用‘神降’谎言诱导出的结果，是一个局中局，那么，光明神原定的计划，难道不是当场吞噬掉邪神吗？”伊亚利恩托着腮看向莫驭。
“我猜，大概是奈亚子的实力超出了光明神的预计。”莫驭说，“光明神的弱小是祂伪装出来的假象，但是奈亚子也是来自于异时空的克系神话的三柱神，地位仅次于克系神话中的至高神阿撒托斯。
奈亚子虽说是一位乐子神，但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吞噬的。当然，我一直有一种怀疑，那就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邪神，很有可能只是祂们的一部分投影。
祂们就像是外来的殖民者，想把这个世界变成祂们的殖民地，从这里掠夺走更多的资源，培育祂们的眷属。但祂们似乎也并未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这个世界。
就像当初安妮与冬神对战的时候，阿黄一看势头不妙，当即就选择了抛弃盟友离开，至今还不见踪影。
还有之前召唤克总的拉莱耶之城幻境以及某个我所听闻的、召唤森之黑山羊的幻境……感觉非常像是邪神们利用幻境创设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化身。
这个思路还无法证实……总之，我觉得，如果光明神能够有足够的底气将奈亚一口气吞噬，祂必然不会选择僵持一百七十余年。不过……”
莫驭挠了挠下巴：“钟楼小镇里还出现了另外一位三柱神的身影……我并不知道犹格泡泡在这里做了些什么，或许，我得找个知情人打听打听。”
他笑眯眯地看向莎尔洛莉雅：“姐，你跟洛塞尔城的那位城主，拉罗恩蒂·洛塞尔熟吗？”
第688章
洛塞尔城。城主府内。
“笃笃笃”、“笃笃笃”——
窗边传来阵阵敲击之声。
金碧辉煌的卧室中，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撩开纱帐，白皙纤长的腿从床上探出。
红发的烈焰美人身着轻纱睡衣坐在床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她随手一裹前襟，拖着长长的纱摆赤足走在地毯上，推开了窗户。
两只渡鸦睁着圆滚滚、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在窗边探头探脑，齐齐向她探出捆着信筒的左腿。拉罗恩蒂伸手依次解下渡鸦足上的信件，两只渡鸦对她轻轻颔首，展翅而飞，迎着明媚的阳光，冲上了蓝天。
“科伦塞尔……魔法联邦议长的信件？”她翻看着手里的信封，咕喃着走到书桌边上，拿起了一柄黄金制的裁纸刀，划开信封，“另一封……啊哈，是他啊。”
她拿着两封开启的信封走回床边，钻入纱帐，将信件递给床上侧卧着一手托腮的美貌女子：“詹娜，你等的人，要来了。”
同样白皙的纤细颀长的手指探出，从她手里夹走了那两封信件。床上的美人嘴角噙笑，轻轻抛出两颗骰子。
那两颗骰子在枕上奇异地、违反物理常规地不停旋转，仿若难以做出决断一般游移不定。
“奇妙、奇妙。”詹娜丝悠悠启唇，祂的声音甜美动人，语调宛如吟唱，却又带着一种神性的威严，“能在定数之中带来变数……拉罗恩蒂，你替我去会一会他。”
祂亲昵地凑上前，吻了吻拉罗恩蒂高挺的鼻尖，拉罗恩蒂轻笑：“遵命。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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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驭同时收到了来自洛塞尔城城主拉罗恩蒂·洛塞尔的答复，以及安妮·盖尔玛的传信。
他面带微笑地看完来信，修长的手指在桌边轻点几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该是时候，去面对命运的考验了。”
次日。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洛塞尔城门处的岗哨前。
队伍最前方，骑着高大俊秀的独角天马的银发骑士掏出一封信件，展示给哨岗的卫兵。
“魔法联邦议员莫伊乌及其护卫一行，代表魔法联邦前来与城主议事。”伊亚利恩清冽的嗓音响起，“这是城主手信，烦请为我们通报并带路。”
卫兵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城主府徽章，忙不迭地应声：“是，城主大人已吩咐过，请各位大人随我来。”
他转身与同伴嘀咕几句，便上前为众人带路，银发的骑士骑着独角天马紧随其后，后面则走着一群东张西望的领主亲卫——冒险者们，莫驭则乘坐着高大的狮鹫，被冒险者们前呼后拥地围在队伍中间。
随着最后一名冒险者走入城中，城门唰地关闭，莫驭回头看了一眼这反常的情景，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队伍一直随着哨兵走到了城主府前。
莫驭抬头仰望，这座城主府高大雄伟，雕花鎏金，同时混杂着欧风与热带异国风情的建筑风格，倒有点像是本源世界中海地等加勒比海国家的殖民地式建筑。
银发的骑士率先下马，走到狮鹫跟前搀扶领主走下坐骑。
大概是城门的卫兵已经先行发信传话，此刻城主府的铜门大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身穿燕尾服从府中走出迎接。他面容沉稳，不苟言笑，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泛着一层头油的光泽。
“莫伊乌领主。”管家右手抚胸，左手背在身后微微鞠躬，“城主大人正在恭候您的到来。”
莫驭走上阶梯，对他轻轻颔首：“有劳。”
管家眼神向后一递，他身后便走出了一群侍仆，将院里的坐骑牵去后院。
“他们会照顾好坐骑。”管家微笑道，“各位请。”
他仍保持右手抚胸的动作，左手则往屋内一伸，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便迈着方正的步子走在莫驭的侧前方带路。
莫驭率先迈步，伊亚利恩紧紧跟在领主大人的右侧后方，眼神警戒地来回扫视周边，不肯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一群玩家则跟在两人身后，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眼珠子到处乱转，东摸摸西摸摸，几欲掉队，最终还是被一群微笑着却不说话的仆役用恭敬不失礼数却渗人的目光驱赶回了队伍之中，像极了被边牧赶回羊群的淘气小羊。
管家带着他们顺着金光闪闪的旋转大楼梯走上二楼，刚过了第一个弯，莫驭就看见了半倚在楼梯口栏杆上等待他们的拉罗恩蒂。
今天这位烈焰美人穿着一身极有海盗风格的衣裙，上身是一件一字肩白色泡泡衫，下半身是一条层层叠叠的花边红裙，以黑色皮带提拉起一侧裙摆，像极了一朵倒扣的、怒放的、红色马蹄莲。她的腰间则围着黑色的束腰，脚蹬一双细高跟的黑色绑带高跟鞋，右脚踝上则系着一条金色的足链。
她摇曳的裙摆间依稀露出的雪白长腿上，还隐约可见黑色的绑腿枪套，里面必然放着她惯用的那柄左轮手枪。
她今天也是一头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红色波浪大卷发。精心描画的柳叶眉微微上挑，温润的鹅蛋脸配上火红的唇，美得盛气凌人。
玩家们早就被莫驭禁言，只能在频道里发言对话，不过从身后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来看，现在玩家频道里必然又炸开了锅。
莫驭都不用看后台都知道玩家频道里此刻肯定都刷满了“老婆”和“姐姐踩我”之类的炸裂发言，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在进城时就开启了禁言，不然估计这些玩家此时都会因为对城主出言不逊而被一一抓起来。
“莫伊乌领主大人。”拉罗恩蒂红唇微启，带着笑意道：“我们已经恭候您多时了。不过，命运从不会吝啬于等待。时间总能让美酒发酵得更加香醇。”
“命运的青睐总使我既荣幸又惶恐。”莫驭笑道，“毕竟所有来自命运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只是不知我今天备下的钱款是否足以支付。”
拉罗恩蒂从喉间溢出笑声：“无碍，命运并不挑剔，若钱款不够……”她的视线暧昧地在莫驭与伊亚利恩的身上扫过，意有所指地道：“……还能肉偿……”
第689章
莫驭微微挑眉，与伊亚利恩对视了一眼。银发的骑士表情淡然，眉宇间却隐含怒意。莫驭伸手轻轻在伊亚利恩肩上拍了拍，见骑士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便继续跟着拉罗恩蒂走入了二楼的一间厅室。
而领主大人的亲卫队成员（玩家们）则被管家拦在了外面：“各位护卫，请在城主与领主大人商谈时在隔壁花厅稍作休息。当然，若觉得无聊的话，各位也可以自行在城主府中参观。但请不要进入任何上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