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不过，曾经经历过穿越、且被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只是由于污染破相的莫伊乌交付了救世的使命的莫驭，没有多愣怔一秒、理智就迅速回归，并准确地判断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必然是那两位欺诈之神之一。
在看到祂给‘自己’增加的特效打光之后，莫驭更加确信，伪装成了‘自己’的，正是光明神。
那么，另一个掠夺了伊亚利恩的身份的，应该就是奈亚。
那不可能是伊亚利恩，先不说系统曾经多次提示伊亚利恩并未得到自己的角色，这位皇子的动作与气场也与莫驭记忆中的骑士完全不同。
虽说奈亚很努力地在模仿了，但骑士那种天生正直的殉道者气场，乐子人邪神是很难伪装的出来的。
这里既然是光明神与奈亚子共同编撰的幻梦，大概率角色的分配是由神明的力量决定的。
实力最强的奈亚拉托提普，率先选择的应该是最有利的‘伊亚利恩’的身份。
人对自己的‘身份’是有着天然的认同感的，窃取了‘伊亚利恩’的角色，奈亚便获得了最大的优势，理论上来说，祂能最轻易地引起‘共鸣’。
光明神则伪造了‘莫伊乌’的身份，看来祂即便一直藏匿踪迹，也没有减少过对伊亚利恩情感生活的关注。
情侣之间心意相通，容易心有灵犀产生共鸣与认可，同样具有优势。
但这本来就是莫驭和伊亚利恩故意放在明面上的‘弱点’，如今奈亚与光明神纷纷咬钩，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这几位神明是否知道对方拿到的身份……从光明神的表现来看，或许，祂并不知道与祂演了一场对手戏的其实是奈亚？
‘不对。’莫驭转念一想，品出了几分微妙来：‘我能猜到祂们的身份，祂们自然也能猜出互相的身份，只是对于奶牙与异瞳来说，无论对手是谁，都没有关系，反正都是敌人。’
就算直接与自己过招的‘对手’不上钩，两个配合得当的诈欺老手，也能上演一出戏剧，借以钓不知所踪的伊亚利恩上钩。
当务之急，还是得与真正的伊亚利恩汇合。
只是，那两位神明既然已经抢占了他们的身份，莫驭再顶着自己的脸招摇过市，未免太引人注目。万一与伊亚利恩汇合，反而会给伊亚利恩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莫驭一路兜兜转转，接连更换多个隐匿符文与阵法，在人群中钻入又钻出，身形几度消失又再现后，他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从发色到脸孔到着装与之前的黑发魔法师天差地别。
赛博人偶就这个好处，配件可以随时更换，而莫驭的背包里，塞满了可替换的人偶配件。
如今的莫驭，顶着自己捏的‘烧烤乌贼’小号的炼金人偶脸，戴着毫不起眼的褐色假发，穿着一身黄金乡平民之间颇为流行的玛雅原住民风格衣饰，坐在一家小酒馆门口的露天座位上，掰着花生就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着花生仁。
他的心思，全放在周遭民众的对话之上，许久才注意到有个毛茸茸的银团子在围着自己打转。
莫驭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一只毛色银白、毛发油光水滑、甚至可以说得上圆滚滚胖嘟嘟的银狼正吐着舌头，用爪爪扒拉着他的腿，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萨摩耶耶的微笑。
莫驭：“……？”
第859章
——糟了，虽说玩家们时不时就狗塑、猫塑、泥塑一下伊亚利恩，但不会真的变成狗子了吧？
这要是真变成狗子了，神战可要怎么打？虽说身份是很好地被隐藏了起来，但狗子……这就很难主动出击取得两个神明的认同啊……难道要靠卖萌吗？？！
“阿利恩？”莫驭弯下腰，伸手掬起那银团子的爪爪，试探地唤了一声伊亚利恩的小名。
狗子无知无觉地嘿嘿吐着舌头，甚至还想扑上来舔一口莫驭的脸颊。
“咳。”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莫驭直起身来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略微带着些许尴尬，却又盈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眸。
虽然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褐色眼眸，但那熟悉的温柔与淡定的神态瞬间就让莫驭放下了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还真以为你变成萨摩耶耶了。”
“这不是萨摩耶。”来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它是我的银狼。”
莫驭嘴角微微上扬，捏了捏毛茸茸的狼爪子，把那胖嘟嘟的银团子搂在了怀里。
“烧烤乌贼。”他抱着狗子坐正身体，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白灼章鱼。”来人毫不犹豫对答如流。
他们对视一笑，顺利地确认了互相的身份。
“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来吧。”顶着一副普普通通的路人相貌的伊亚利恩掏出足以支付酒水与花生的钱币丢在桌上，站起身来，“先去我那里。”
莫驭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他跟着伊亚利恩在圆盘区的大街小巷里兜兜转转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一片临近方塔区的居民区，这里似乎是驭狼者的聚居地，四处都能听见狼的嚎叫声。
伊亚利恩在这里似乎混得不错，一路上都有不少居民与他亲切地打招呼，他微笑着一一耐心回应，两人越走越偏僻，越走人烟越少，最终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欢迎来到我家。”伊亚利恩说着，动作自然地推开房门。
莫驭免不得打量起了这个临时住所。
这小屋破破烂烂，只能勉勉强强遮风挡雨，但它位于居民区的边缘，没什么人往这里走。在这布下结界的话，也算得上一个能安静谈话的好地方。
莫驭出发之前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而无法与莉亚直接联系、就把布置结界与传送都做成了系统功能，如今使用起来也是极为方便——直接进屋，选中小屋范围，一键布置结界，完工！
整个小屋都被莉亚的空间结界覆盖，两人终于能够安心谈话，莫驭率先问道：“所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您所见，奶牙与异瞳一起捏造了这个虚假的幻梦。”伊亚利恩道，“大概是想通过弥补我的‘遗憾’来激发我对黄金乡、对父母、以及对皇子身份的‘渴望’，不过，祂们也太不了解我了。
我猜想，这个布景，恐怕从我出生之时就已经在异瞳的脑海之中谋划而生。只是，这一次奶牙抢占了先机，率先认领了我的身份。异瞳对此应该很不满意。”
“那么，你现在的身份是？”莫驭好奇地打量着伊亚利恩现在的形象，这是一个普普通通，放在人群里都会轻易被忽略的大众脸路人青年，褐发褐眸、有着一身日晒而成的健康小麦色皮肤，身高与莫驭相当，肌肉匀称，是很常见的武者身形。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驭狼者，这是我的狼，”伊亚利恩抱起地上那个胖嘟嘟的萨摩耶团团，“或许是因为这个幻梦的背景中皮德拉并未篡位当政，驭狼者的地位并不高，也不怎么受重视。”
莫驭伸手揉了揉那只兴奋哈着气的银狼团子：“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幻梦是由奶牙与异瞳构建，那祂们是否对这里有着某种特殊的掌控力？”
伊亚利恩摇摇头：“这个世界的神战都得遵循世界的规则，虽然场景是由奶牙与异瞳构建，但实际上却是由虚实权柄与污染之力共同形成，相当于一个幻境。对了，这场神战，我们不但争夺这个身体的最终主宰权，还争夺着虚实权柄。”
“虚实权柄？”莫驭眯起眼睛。
“是的，由于我们开启了神战，虚实权柄目前已经不再单独服从于任何一个神明。”伊亚利恩道，“在构建出了这个幻梦之后，虚实权柄就成为了这里的主宰，我们将会在虚实权柄的见证之下完成这场神战，神战的胜利者方可得到最终的虚实权柄。
而如今，无论是我、奶牙还是异瞳，都无法再操控虚实权柄。”
他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唯一还能够操控虚实权柄的，恐怕只有莉亚。”
“这场神战也并不容易打。”莫驭思索道，“这个场景是专门为你而设的陷阱。
虽然我们成功地让奶牙与异瞳对你的认知产生了一定的偏差，这个陷阱与其说是伊亚利恩诱捕器，不如说是奶牙与异瞳自娱自乐的灰姑娘IF线。我们在防守上绰绰有余，但进攻力上则完全不足。”
——如何让光明神或者是奈亚拉托提普认同伊亚利恩的想法、产生共鸣，这才是最难的部分。
“奶牙是异世界的乐子神，祂的思维恐怕不能以常理去解读，比起祂来，光明神的动机与思维更好猜测，我们仍须把光明神作为首要目标。当然，要是过程中能把奶牙啃下个一块两块，那便是血赚。”
伊亚利恩点头：“就算这个幻梦我们只能防守，也不意味着神战就会失利。虚实权柄会给我们均等的创造幻梦的机会，这一轮是被奶牙抢占的异瞳主场，而无论祂们如何争斗，迟早也会迎来我主导的轮次。在那之前，我只要不输就行。”
莫驭赞许地看着他，又在银狼团子脑门上呼噜了一把：“话说……这个萨摩耶团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860章
“咳……”骑士的那张路人脸上一瞬间露出了莫驭所熟悉的那种微微的羞赧与手足无措，所幸这身躯壳脸皮较厚，才没有让骑士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
即使眼前是这陌生的躯壳，莫驭依旧能清晰地看（脑）见（补）银发的骑士羞窘的模样，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然后又努力地压下去。
——自家的骑士还是那么可爱，所以说这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嘛～
这些发自内心的真诚情感，哪怕再怎么技艺精湛的诈欺师，都无法毫无痕迹地伪装出来。
如果是从未品尝过爱意、又渴求情感慰藉的人，或许会被虚假的甜言蜜语欺瞒，但感受过真实的甜美，感官就难以被代餐欺骗。
换个壳子这种事情，对于莫驭这位老策划、老玩家来说，不就是自己和伊亚利恩一起开小号玩一场神明之间的游戏吗？
只要皮下的人不曾改变，那么他们用的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本来也不在乎这些。
或许那位对壳子外表有着独特喜好的光明神会特别在意这些……不，这也可能是那位诈欺师故意显露出来借以迷惑人心的表象。
——盲目地猜测诈欺师的意图还将臆测当做真理的话，反而会容易陷入诈欺师的陷阱。
莫驭深刻地反省了一下从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由于过于简单地轻信了光明神所显露出的表象从而被光明神欺骗的错误，再度告诫了自己一回。
“这只萨摩耶团子……咳，银狼是那位女神的馈赠。”伊亚利恩边说边别过脸去，“原本它应该只是这个驭狼者身份的附属，只是个狼形的空壳子，但我把一些来自冒险者们的古里古怪的信仰放进去之后，它就变成了这种……过分可爱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这狼本身就是虚幻的产物，也没有什么可以稳定形象的基石。”
莫驭低头看向那只萌哒哒吐着粉红小舌头露出开心的狗子笑容的银色毛团：“……”好家伙，所以这玩意的的确确是玩家们狗塑的产物！他到底是没有认错！
解决完心里的疑问，接下来就是要商定战术。按照伊亚利恩的说法，这个幻梦的构建创意虽然来自于光明神，但是真正的掌控者、也就是神战的裁判却是立场中立的虚实权柄。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真要说来，比莫驭之前预料的情形要好上许多。
“在这个幻梦开始之时，我便感知到了虚实权柄。”伊亚利恩解释道，“我从与虚实权柄的联系之中感受到了它传递过来的意愿，那不是其他的神明能够做得了假的。
虚实权柄在我脑海之中颁布了这一场神战的规则。奶牙、异瞳和我都平等地拥有创建幻梦的机会，除此之外，我们在这个幻梦之中均没有特殊的权限，无法直接感知到对手的存在与动向。”
“这便是最好的消息。”莫驭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我之前以为幻梦是基于奶牙与异瞳的力量构建，那样的话，创建者无疑对整个幻梦有着莫名的掌控力，就如同钟楼小镇中的幻境核心一般。但如果核心是虚实权柄，局势瞬间就不一样了。”
前者的话，那两位神明既当选手又当裁判，神战的难度会瞬间飙升。后者虽不能保证绝对的公平，但至少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莉亚虽然能通过‘后门’与虚实权柄接续，进而使用部分虚实权柄的力量，但这一块世界意识至今仍未回归，且并不像莉亚、卡尔卡多拉那样有着独立思索的能力，它更像是封印物007，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与程序运转。
光明神还未能取得世界之上的力量，在世界意识的权柄所主持的神战之中，仍然得遵循世界的规则。至于奶牙那边，莫驭暂时不能确定是祂必须臣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乐子神觉得这样会比较有趣。
“总之，那边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莫驭想了想，又问道：“这场幻梦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构建这个幻梦之时，虚实权柄从奶牙、异瞳、我和污染中都吸取了一部分能量，这些能量大概能支撑幻梦运转一个月。”伊亚利恩答道，“如果有参战者成功吞噬了其他参战神明的一部分的话，这个幻梦或许会提前结束。”
莫驭理解的点头。
基本的‘游戏’环境已经确认，这里还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公平的PVP竞技场。在这场神战中，他们不但要着重自保，还需要适时出击。
奶牙与异瞳设下的局，是针对祂们臆想之中饱受苦难又缺爱的‘伊亚利恩’的。无论是雷与伊莱娜健在的世界线、繁荣的黄金乡，还是‘名正言顺’被选中的‘皇子妃莫伊乌’，都能看出祂们的打算。
祂们针对的是伊亚利恩的情感——对父母的渴望，对权势的渴求，对爱情的祈盼……这些情感最难以理智控制，又最容易引起冲动与共鸣。
奶牙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混乱的邪神，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乐子人的理念都难以获得伊亚利恩的‘认同’，便花了大力气在这个场景中夺得了‘皇子伊亚利恩’的虚假身份，这便是奶牙的优势。
由此可见，神战中作为吞噬对手的契机的‘共鸣’与‘认可’，关键并不是在于被认可之人真实存在某种‘理念’与‘自我’，而是认可者的思维发生动荡、产生脆弱的裂缝，足以被趁虚而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这场神战之中，自己所坚守的‘自我’就是蛋壳，一旦‘认同’了别人，与别人产生‘共鸣’与‘理解’，甚至直接直白地出现‘想要成为某个人’的念头，都会使‘自我’的蛋壳碎裂，产生一条裂缝。
甚至不必是‘裂缝’。或许只是一小片曾经坚硬的蛋壳，被‘认同’所同化成了其他神明‘相似’的‘理念’，那么那些神明就能借着‘相似相溶’的规则，从这个弱点中渗透、蚕食整个完好的鸡蛋。
第861章
莫驭搂着毛茸茸的狗子，一边顺手揉搓撸毛，一边仔细思索。
这或许是莫驭与伊亚利恩打的第一场吞噬型的神战，但问题不大，他们或许是第一次，但光明神与奈亚拉托提普却大概率都是熟练工，从祂们的策略入手进行分析，自然就可以知道游戏的玩法。
想通了神战的关窍，莫驭忽然觉得主动出击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