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这种毒液会在人类的身体中获得活性，杀死人类并控制这具活尸，从此这些‘信徒’就会变成格拉基最忠诚的俘虏与仆从。它们不会死亡，但在过长的阳光照射下身体会开始损毁……光明教会曾经认为这种现象彰显了神明的伟大，并试图从魔法联邦弄到一些标本，但这作死操作果不其然地翻了车，还牺牲了不少异端审判官。
拜这个失败的事件所赐，异端审判庭对格拉基的仆从这种‘生物’……或者说是邪神眷属也有了不少了解。
这些被脊刺制造出的仆从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它们的脑子里只有格拉基赋予的想法和格拉基自己的记忆，因此动作、表情极其统一，看起来就像是一整群诡异的复制体，可以说就是格拉基躯体的一个延伸部分，但在某些条件下又可以一定程度地独立行动。
若这些仆从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时间还不长，那么它们就还能很容易地扮作人类，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它们的尸体会逐渐僵硬、腐烂、变成白骨，但它们仍具有不死的生命。
——有点类似魔族的巫妖，却又不如巫妖，巫妖至少还具有完整的生命，而这些仆从已然是被怪物吞吃后留下的伥鬼。
这样一来，这帮人的那些奇怪的动作、仪式和统一的行为就都有了解释，但布莱斯却宁愿自己没有管这些闲事……格拉基的仆从并不好对付，它们是不死的，就算躯壳损毁也会复活，而且招惹了它们就意味着招惹了格拉基本身，而格拉基在异端审判庭的档案中可是被评定为‘旧日’的可怕存在！
‘旧日’是‘旧日支配者’的缩写，而‘旧日支配者’则指的是从宇宙萌芽之时就存在的古老存在，它们存在于另一维度，能在世界之中穿行，并支配着那些它们曾经降临过的世界……这些档案内容，据说都是由光明神在窥见了世界的真谛后亲自补充写下！
也就是说，‘旧日’至少也是神明级的存在……甚至远比神明还要古老强大！
第1301章
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也是对布莱斯极其不利的局面。
诚然，他可以放个大招烧掉这些格拉基的仆从们，但这也会让格拉基这位堪比神明的‘旧日’牢牢地记住自己的魔法气息——染发与改名这种人类的小伎俩对‘旧日’可不起作用，而他的实力再强，也完全打不过‘旧日’。
再者，一旦在这里发生纷争打斗，那么他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暗中做事的计划也会全盘覆灭。他的那些政敌立刻就会意识到他并未在主宅中闭门思过而是另有盘算。
保护家族湮灭证据的计划还未能完成，他绝不能在这里就因为莫名其妙的事件而失败。
布莱斯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些怪人全都是活尸……这些仆从身上的遮掩法阵、符文不愧是‘旧日’的手笔，做得实在是非常精妙，若非布莱斯是擅长识破此术的异端审判官并且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疑点，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看透真相。
不死的活尸、如同使用同一个大脑般一致的行动、诡异的仪式与听不懂的呓语，这些证据已足够证明这些怪人就是格拉基的仆从，布莱斯以自己异端审判官的身份发誓，他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这下完了！这些活尸要是注意到他，他就会被格拉基盯上！被‘旧日’关注、捉捕、被脊刺穿透，成为一具没有自己意识的活尸！
布莱斯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不、不，等一下！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他目前仅仅与这些仆从们搭了几句话，他还没有表露自己的意图，大约也没有真正地引起格拉基的注意，他现在只需要给自己找个理由脱身……
……等一下，再换个角度想的话，他为什么要脱身？这么大规模的‘旧日’眷属集聚游荡，这些格拉基的仆从想必也有着自己的意图和使命，如果能摸清楚这些意图并加以利用，他或许就能利用这些仆从们再次把光明教国的水搅浑！
要使分裂的人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就必须有一个足够可怕的敌人！只有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单独对付的强大威胁，才能重新凝聚人们互相背离的心，让人们放下成见与仇怨，再一次握手言和并肩作战！
这些格拉基的仆从，不就是神明给他送来的绝妙的替罪羔羊吗？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布莱斯的脑中已经天翻地覆，他一会儿将冒险者们视作最可怕的威胁，一会儿又将他们看做是天赐的礼物，看向冒险者们的眼神也飘忽不定，时而满怀恐惧，时而又充满欣喜，就好像冒险者在他眼里上一秒还是沾满疫病病毒的臭老鼠、下一秒又是香飘十里的香饽饽……
钓鱼佬们：“……”怎么回事？这个红名NPC的AI是不是有点不大正常？还是我们做了什么影响到‘缸中之脑’任务了？！
彻底捋清楚思路后，布莱斯很快就想好了台词，开始了他的表演：“不好意思，唐突各位了。只是我刚刚看到你们似乎在进行……什么有趣的事情……”
为了防止刺激到这些仆从们，布莱斯谨慎地选择了一种保守的说法：“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驱使我前来一探究竟。”
他尽可能地装出一副单纯路过的无辜旅人的模样：“方便告诉我一下，各位刚刚是在做什么吗？”
那些仆从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前那个女孩子道：“噢，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祈福仪式，祈祷我们可以受到神明的庇佑，钓上大鱼。”
“……钓鱼？”骗鬼呢！
布莱斯一点也没有相信这个说法。
他的确不是什么技艺娴熟的捕鱼人，甚至对钓鱼一窍不通，但任凭哪个仍保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在岸上跳着奇异诡谲的舞蹈，高声嘶吼着唱起一首言语不明、曲调炸裂的歌对钓鱼有什么帮助，不，就算真的有鱼也一定会被吓跑的！
大声唱着《好运来》准备上鱼的冒险者们：呵，无知的异端审判官哟！你根本不懂我们祖传玄学的厉害！
对于玩家们的说法，布莱斯自然是一点都没在信的。可作为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布莱斯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他心思缜密，会将一件事情反复咀嚼、解读出其背后所蕴含着的所有秘密；缺点是……他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布莱斯的大脑飞速运转：“不，这些仆从们所说的钓鱼，未必真的是指钓上水生脊椎动物，也可能是一种比喻……
他们想钓的‘鱼’，莫非是我？不，不，他们不像是发现了我的身份，或许他们并不针对‘我’，而是任一活人……
呵，这甚至是格拉基对人类明晃晃的嘲弄！祂在嘲笑我们：‘看哪人类！我的仆从在诱捕你们，而你们却盲目痴愚、一无所觉！哪怕我亲口告诉你们，你们都无法明白！’
这是何等的高傲！！可惜！我，布列斯利的家主、史上最年轻的异端审判庭最高庭长、布莱斯·布列斯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呵，邪神！旧日！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的邪恶算计，都逃不出我睿智的双眼！
据我所知，格拉基的力量来自于祂的信徒与仆从，祂住在自己那块陨石从天而降时砸出的湖泊之中，平时也不会离开湖区，祂制造的‘梦境’与‘幻觉’的辐射范围极其有限；而祂的仆从会成为祂的双脚和眼睛，这些仆从走得越远，格拉基的精神影响能够触碰到的范围就越大！
只是，这些不死的仆从在转化六十年后就会开始惧怕阳光，出现‘绿腐’现象，皮肉会逐渐腐烂、破碎，化为不死的白骨。到那时候，这些僵尸们就很难假扮人类混入人群，诱捕猎物……所以他们会趁着自己刚转化之时，在白天出没，主动地去捕猎、去扩张他们的地盘。
这一点，我或许可以利用。”
他勾勒出一个亲切的微笑：“钓鱼啊，这听起来很有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正好，我家里也有一只喜爱吃鱼的猫咪……”
第1302章
“格拉……基……”
“……格拉基……仆从……密谋……利用……”
“唉。”温德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揉了揉眉心，“真吵。”
“怎么了？”咸鱼一条叼着根面点之神制作的五黑芋泥小钢筋磨牙棒饼干，从温德尔给她编织出的封印物藤条版懒人秋千中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看论坛时笑得太大声吵到你了吗？”
“不，当然不是！”温德尔急忙否定道，“是一个呼唤怪物的狂信徒的声音，他的声音太响，害我都听不清你的笑声了……”
“狂信徒的声音？可你为什么能听到呢？”咸鱼一条不解地问，好奇心噌噌地往上涨。
“唉，这事就说来话长了，那时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C级调查员。”温德尔说，“一个偏远的山间湖泊中连续发生旅人与住民失踪的怪异事件，我接到任务前去调查。”
这还是很久以前的往事。
温德尔入职异常事务调查局只出于一个简朴的理由，祂是封印物001，没有信仰的祂要获得赖以生存的能量，就必须捕食其他拥有信仰或类似能量的存在。
对祂来说，其他种类的封印物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于来自异界的外神、旧日，虽然极其少见，但也是祂食谱上十分美味的菜肴——就是用餐成本略高一些罢了。可温德尔作为时间老人的残骸、近乎神明级的001号封印物，艺高人胆大，根本没在怕的。
世界处于危难之中，但进食也变得相对容易，封印物的出现频率高了许多，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轻松地获得情报。
温德尔是个极其聪明的封印物，比起像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窜一边浪费能量一边寻找着不知躲藏在何方的食物，不如找个地方入职打工，领着薪水攒着退休金等着食物自己送上门。
——虽然对封印物来说，能不能拿到退休金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怀疑的事情，但这也不影响温德尔考公，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办法把溜走的福利赚回来。
祂进入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时候，这个机构才刚刚成立不久，管理十分松散——不松散也不行，主要是这里死人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昨天刚认识的人，可能过几天就死了，员工来来往往，几乎没几个互相认识的人。
最严重的时候，整个调查局从上到下都死掉一大半，从风险最高的调查员到后勤到长官，几乎每一个岗位都有风险……毕竟，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温德尔却在这里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谁都没祂命长，自然就没有人会去管祂为什么命长，祂干着自己该干的活，吃着自己应得的‘饭’，甚至还可以混混资历稳步上升，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由于员工的超高死亡率，在没有世界意识介入的时代，异常事务调查局发放任务也是通过魔法物品自动完成。
在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最深处，保存着一本由多名魔法联邦的顶级魔法师联手制作的魔法记录册。这本册子具有一定活着的属性，能自动通过增加完成特定手续登记的书页更新信息，能自动完成录入任务、分配或调派适格调查员、归档任务报告等一系列工作。
这样一来，不管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员工更迭率有多高，只要岗位仍然存在，哪怕上头坐着的是个每日更换的工具人，这本魔法记录册都能出色地完成使命，并不会对某个员工在岗时间超出正常人年限而提出任何疑问。
当然，在这个魔法世界之中，也少有人会计较长生种的年龄问题，能活的长就说明这位的实力特别强大，而员工的实力强大、存活率高对异常事务调查局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在接到这个任务之时，还没有如今这般的实力。”温德尔说着，变化出了更多的‘枝条’，他掰断一小根枝条递给咸鱼一条，那根骨状枝条很快就在咸鱼一条的手中化为了一根具有金属质感的空心尖刺，“这种能力，便是在那个任务之中获得的。”
温德尔接到的这个任务，位于当时魔法联邦东南部一位魔法议员的家族领地上。
发布任务的这位魔法议员名叫托马斯·坎贝尔，他来自于显赫又古老的坎贝尔家族，尽管这个家族比不上菲利兹洛克那般富有又底蕴深厚，却也算是资源丰厚。
他们领地的水资源十分丰富，不但有一小段海岸线，还有一条山脉、河谷，以及一片茂密的森林。
在某一个夏日的夜晚，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斜擦过山脉，毁去了一大片的森林，并在靠海这面的山间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季风带着水汽从海上而来，很快就形成了夏日的暴雨填满了这个陨石深坑，等到坎贝尔家族的人前去查看的时候，林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下影影绰绰，从某些角度看，仿佛能看到陨石上存在着建筑物与奇形怪状的尸体。
那是来自天外的陨石，上面曾经有生命体存在过。
人们草草地调查了一遍后就匆匆离去，没人知道这块陨石上仍有生命存在，直到住在这片湖泊附近的人们开始在夜晚频繁地做起了噩梦，梦见湖中有诡异的生物爬出，并呼唤着、引诱着他们前往。
他们不约而同地梦见了一个古怪的生物，那生物像是一条鼻涕虫，如鸡蛋般圆圆滚滚的身体上支棱出无数尖细、锋利、有如金属一般的脊刺，在‘鸡蛋’较圆的那一段长着一张丑陋的、松软的、可以被称作是‘脸’的部位，在‘额头’的地方伸出三支顶着黄色眼睛的眼柄，在较尖的那头则长满了像是足部的白色锥体。
细长的触手在祂的身躯上虬结生长，不断向外延伸。
“就像一个长毛的海胆。”咸鱼一条如此评价道，随后她想了想，“这玩意好像湖中栖物格拉基诶！”
第1303章
“是的，那玩意就叫格拉基。”温德尔略带惊讶地道，“不愧是咸鱼小姐，知识储备如此丰富。”
“嘿嘿，我曾经看过记录着类似怪物的小说。”咸鱼一条得意一笑，“我记得这个怪物会用一招【梦引】，在梦中催眠人类，然后用金属刺扎穿人类的胸膛，注入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那玩意既是一种毒，也是一种活着的神经细胞之类的东西，能在把人杀死的时候把他们变成不死活尸。”
“正是如此。”温德尔惊叹道，“您对祂的了解简直比我当时的报告还要全面。”
坎贝尔发现异状并向异常事务调查局申请协助的时候，这湖泊附近的居民已经陆陆续续失踪两个月了。所有的居民都曾经做过诡异的梦，在梦中看到了怪物，听到了召唤，而大约有一半的人受催眠所影响，前往了那个湖泊并消失了踪迹。即便再次出现，他们也不再是活人了。
“这些失踪者的胸口会有一个明显的穿刺伤，由于被注入过毒液，那块地方即便遭受攻击也不会有血液流出，他们会被转化成格拉基的仆从，成为格拉基的一部分，永远地失去自己的意志，成为一个不死的傀儡。”
温德尔回忆道：“我和同伴到达那里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严峻。格拉基获取的仆从数量越多，能力就越强，能够影响的范围就越广，我们一开始情报不足，吃了不少暗亏。”
他们在这里扎营的第一个晚上，与温德尔一同前来的调查员就在梦境中纷纷中招，而温德尔身为封印物不用睡眠，反倒避过一劫。
“那天晚上，我们被变成活尸的居民围攻，一开始我们怕误伤活人不敢攻击，直到失去了第一个同伴，才有人愤而反击。随即我们发现，那些全是不会死去的活尸，他们的身躯即便被损毁、化为白骨，都能‘活’下来。只是，身躯损毁也会让他们感受到剧烈的痛苦。”
要想真正地杀死这些活尸，便只能把他们挫骨扬灰毁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温德尔后来对付不死生物的经验，都是在这场战斗中以惨痛的代价习得的。
“成为格拉基仆从的人，在被转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剩下的躯壳，不过是格拉基的载体。只可惜我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名调查员陆续牺牲，并成为了新的仆从。”温德尔简略地说了一下那场惨痛的战斗的过程，“作为封印物，我不怕格拉基的尖刺，但祂却操纵着我们死去的同伴再次回来，潜伏在我们之中，迷惑我们，并诱使更多的同伴陷入危难。”
咸鱼一条可以想像的到那是多么糟糕的局面，互相信任的伙伴之中却混入了一个乃至好几个假货，这些假货顶着同伴的外壳，内里却已经是危险的怪物。调查员们在应对着莫名其妙的怪异事件的同时，却屡屡遭遇着来自‘同伴’的背刺。
“我们最终搞清楚了关于那个怪物的一切，并且成功地杀死了绝大部分的仆从，我带着最后几名幸存的伤员从湖泊逃离，并向上级提交了任务报告。”温德尔说，“但没有人知道，在我安顿好同伴之后，我又趁着夜色回去了一趟。”
这一次，没有同伴的拖累，又知道了自己究竟在对付一个具有什么能力的敌人，温德尔可以说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一路杀回湖泊边缘，然后美美开吃。
格拉基是来自外太空的‘旧日支配者’，祂的能力诡谲，但无奈这些能力对温德尔这个封印物001来说基本不起作用。当温德尔的身边没有拖油瓶的时候，这位‘旧日’对祂的威胁就退化为了D级恐怖片的普通怪物水准。
对温德尔来说，格拉基的危险性不高，但‘旧日’级别的能量可不会少上一分一毫。在吞噬完格拉基之后，温德尔的实力甚至往上跃了一级，并获得了全新的变形能力。
祂能从本体上近乎无限地长出如骨如藤的触手，这些触手可以随着祂的意愿变成锋利的中空骨刺，并在脱离祂身体后化为类似金属的材质，不过，也略微降低了温德尔本体的颜值，对此，祂甚至郁闷了好一阵。
“我并未获得格拉基【梦引】与【制造不死生物】的能力，”温德尔说，“但在我吞噬了这个怪物之后，祂所有的信仰都指向了我，而每当有人提到、想到这个‘旧日’的时候，我就会听到这些‘声音’。”
“就像克总被我们召唤出来给buff那样……”咸鱼一条迅速理解，“不过，应该很久没人想起过这个怪物了吧？这次是谁频频提起祂？”
温德尔感受了一下：“一个叫做布莱斯·布列斯利的家伙。”
咸鱼一条瞪圆双眼：“咦，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