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他缓慢地开始解释：“秘术……对外呈现的形式就是这些银色的荆棘，它们扎根在我身上，会吸食我的体力与力量，它们的天性会自动追寻污染，主动对污染进行封印吸收。一旦污染的力量大于封印，而我的力量又不足以支撑秘术，封印就会从内部开始碎裂。”
“污染会逐渐外泄，会从我的内脏开始、由内向外攻击，如果这些逸散的污染不经处理，又会被失控的荆棘吸收回来……这是为了保证外泄的污染不会侵蚀无辜的人……”
“但超过承载量的污染会不断增加，破裂的封印无法同时承受来自内外的攻击，完全碎裂后，我就会瞬间被污染吞噬……”
莫驭瞬间脑补了下着大雨时出现裂痕的水库堤坝，本来就是因为容量过满而不堪重负逐渐崩裂，但不知死活的荆棘还会把泄流的水重新灌回去，这样不塌才怪呢！
这样设计的秘术，仿佛是为了保护无辜之人，但却是以牺牲这些作为容器的圣子为代价的。
“最好的情况下，我整个人都会爆裂、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或是更糟——我会变成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长相奇怪的怪物……就像我过往所杀死的那些异怪一样……”
伊亚利恩咧开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这就是命运的诅咒与轮回，所有无法成为神子的圣子，都会这样凄惨的死去，而我，是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条道路。”
“德鲁伊们的净化，除去了很大一部分溢出的污染，而你所种植的光明百合又吸收了一部分。”伊亚利恩缓缓闭上眼睛，靠在莫驭的肩头，“只是我封印的污染太多，秘术对于身体的负担太重，这才会一时无法支撑。你救了我，好几次。”
“光明百合？它能吸收污染？”
“对……光明教会会把这种特殊培育的花采下，少量地分发给每一个成为容器的圣子，这些花会吸收他们身上溢出的污染，减少他们的痛苦。但这些被采下的花能吸收的污染是极为有限的。”
“只有在光明教会，有着大片大片的光明百合花田，他们将之作为对听话的圣子的奖励……这是光明教会控制圣子的手段，我们只有躺入花田中时，身上的污染才会被吸收，能够好受一些。”伊亚利恩又勾了勾嘴角，“但他们禁止我靠近花田，将此视为我的惩罚。”
第117章
“污染的侵蚀那么早就开始了吗？”莫驭问。
“当我战斗时，很难有充足的力量维持封印。”伊亚利恩轻声道，“圣子一旦成为容器，疼痛和死亡就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可你当初从精灵王那里带来了生命树的种子……”
“我让精灵王在那个袋子上使用了精灵的秘法，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将种子与外界隔离，他们对卖给游商的粮食也是这么处理的。再加上我身上带有光明百合，即使进入幻境也没有问题。”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把花给我？”莫驭并不明白。
“它是我所拥有的最后一朵、依然盛开的光明百合。我空间腰带里其他所有的花，都已经因为吸收过多的污染而枯萎。”伊亚利恩抬手遮住眼睛，“光明教会有个传统，被污染侵蚀而死的圣子，会被埋葬在光明百合的花丛之中……”
“莫伊乌……我猜想他也是受污染侵蚀而死的……当时，我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朵花对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但我仍可以用它来祭奠我的友人，作为我最后的纪念……”
“我没想到你会把它种下去，而它竟能成活，要知道，种植在土里的花朵，能吸收的污染量远远大于被采下的花。”
——难怪那朵花看起来胖了一圈。他还以为是啮球球喂了什么金坷垃呢！
“这个秘术封印，能解开吗？”莫驭问。
伊亚利恩轻轻摇了摇头，银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没法解开，现在封印的污染已经远远超出我身体能够承载的量，一旦解开，我瞬间就会被污染侵蚀成怪物。这封印既是我的催命符，却也是现在维持着我生命的救命稻草。”
“我懂了。”如果比喻一下的话，就是秘术荆棘是一座大坝，拦住了目前伊亚利恩体内汹涌的污染洪水，如果一旦拆除大坝，洪水就会瞬间冲毁一切，但只要洪水总量不继续增加的话，一点一点将大坝里的水消耗掉，那么理论上可以解除伊亚利恩的困境。
唯一的问题是，这残破不堪的大坝，是否还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突然，楼下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莫驭瞥了一眼伊亚利恩丢在地上的手机，好家伙，终于有德鲁伊接单了。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明显“超游”“OOC”的T恤和睡裤，脑海里心念电转，对伊亚利恩道：“对不起，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对你我的清誉都有所影响。”
伊亚利恩：“？？”
莫驭迅速地脱掉自己的T恤塞进空间背包，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条麻布睡裤，一脸生无可恋：“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你的衣服，上面写着什么异世界文字？不能让冒险者看到？”伊亚利恩凑到莫驭耳边，轻声问。
“写的是‘这个需求做不了！’，我们世界一个很有名的程序猿梗。”莫驭也凑过去，轻声回答。
伊亚利恩一怔，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却又带着几分开怀。
“伊亚利恩大人！对不起我来迟了！我刚出幻境就看到您的紧急任务！”咸鱼一条边喊边冲进了房间，然后瞬间石化。
咸鱼吃惊、咸鱼瞪圆双眼，咸鱼瞳孔地震。
“卧槽。”她屏住呼吸拼命多角度截图，“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咸鱼一条，”她的领主裸着上身无奈地招招手，“快点来帮忙治疗净化一下，再不快点，圣子大人的血都要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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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一条，二十年的腐女子、同人大手、炖肉巨巨，磕CP多年，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官方你尽管放粮，老娘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今儿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她磕的CP，圣子大人和领主，两人深更半夜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圣子大人浑身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布满血痕，看起来就像是被捆绑PLAY狠狠摧残过，而领主则赤裸上身坐在旁边，圣子还枕着他的肩膀笑的格外开心。
——这究竟是什么场面？！！
‘好消息，我磕到真的了。’她想，‘坏消息，攻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但好消息，我杂食！有饭都能大口吃！’
“咸鱼一条，别发呆了，先净化污染。”领主大人吩咐道，“伊亚利恩的封印崩裂，如果不先净化污染，伤口还会不断出现。”
“卧槽！”这一听就是正经事，咸鱼一条赶紧收起满脑子的黄暴思想，迅速地开启了红外线……不，【检测模式】。
然后她又忍不住“卧槽”了一下。
在检测模式里，此刻的圣子大人红的都发黑了，领主大人倒还是正常的浅蓝色，甚至那些逸散的红色污染一靠近领主大人身边就会瞬间消失。
——领主大人好牛逼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掏出封印球和蓝药，施展了【净化术】。
然后她用蓝药把自己灌了个水饱。
20瓶蓝药下去，【净化术】才堪堪让伊亚利恩的身上红的发黑的颜色浅了一个色号。
虽然咸鱼一条很想再努力一下，但她连打了三个饱嗝，都快真的变身成一条吐蓝药泡泡的鱼了，手中的蓝药实在是一口也喝不下了。
领主大人也适时制止了她：“可以了，给伊亚利恩治疗一下就好，他已经缓过劲来了。”
咸鱼一条有些意犹未尽，但她所剩无几的蓝条也只够施展个疗愈术了。
现在这个时间，在线玩家不多，她的好友列表漆黑一片，德鲁伊们几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也没法紧急搬救兵。就只有她才刚出副本，又卡文偷懒还在摸鱼不想下线。
“感谢你的帮助。”伊亚利恩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转好了许多，领主搀扶着他躺回床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她注意到，两人双手始终接触着，并未分开。
又狠狠猛磕一口，咸鱼一条如同陷在美梦中一般，浑浑噩噩地领了领主的任务奖励，像踩在云端一样飘飘然地离开了。
而只是为了让自己体表的世界屏障继续清除伊亚利恩身上污染、才一直保持着两人接触的莫驭，在看到咸鱼一条的笑容时，顿觉不妙。
这谣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哦，对了，异世界没有黄河，他的领地上还只有一片底下全是尸体的沼泽，那没事了。
——算了，玩家磕莫伊乌与圣子的CP，跟游戏策划莫驭又有什么关系？
送走了玩家又关上了门，莫驭重新套上T恤坐回床边。外泄的高浓度污染被清除后，荆棘就不会主动地吸收污染，伊亚利恩体内的封印也就能勉勉强强地继续维持。德鲁伊们没上线，目前也只能靠他这个异世界BUG作为救命稻草……等一下？
“莉亚，你能祛除伊亚利恩身上的污染吗？”
小小的世界精灵歪歪脑袋，在大量的评估与计算后摇了摇头：“我的力量过于猛烈，施展时会引起封印荆棘的反弹，可能会加剧封印的破碎，建议还是利用较为缓和的方式处理逸散的污染。”
“也就是说，选择只有：我、光明百合和德鲁伊。”莫驭轻叹了一口气，又握起伊亚利恩的手。
只要待在伊亚利恩身边，就能救下这位NPC，在莫驭眼中，这是很合算的事情。
污染顺着接触的皮肤传来，又不断地化为无害的灰烬，伊亚利恩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他床上空出的大半个位置。
莫驭会意，干脆地也躺了上去，不得不说，这种姿势要轻松多了，而且两人肩靠肩、手贴手，净化的效率高多了。
两人静静地在黑暗中躺了一会，伊亚利恩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怎么办，我好像，没法离开您了。”
“那就留下。”莫驭秒答，“反正你对光明教会也并没有什么眷恋。”
“确实。”伊亚利恩微微点头，半开玩笑地道，“我可以向您宣誓，成为您的骑士吗？领主大人。”
“只要你愿意。”
伊亚利恩转头看向莫驭，黑暗中，他的银眸晶晶亮亮，笑意从他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认真和严肃的表情：“您真的仔细考虑过后果吗？”
“我对光明教会来说虽然已经形同弃子，他们恨我入骨，无时无刻不盼我死在外面，但只要我一向您宣誓忠诚，教会那边立刻就会知道。他们会视我为叛教之人。到时候，我和您都会成为光明教会的头号敌人。”
“光明神大概率已经被奈亚吞噬了，”莫驭耸耸肩，“光明教会实际上已经落入邪神掌控，我们迟早要对上他们，拿回世界权柄。无论你是否加入，我一直是他们的头号敌人，那我宁愿多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
伊亚利恩转回头去，他抬起空着的左手，用手背遮住眼睛，泪水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滑下。
半晌，他才再度开口：“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真正的名字。”
“莫驭。”莫驭弯弯嘴角，“你或许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莉亚以外，唯一知道我姓名的活人了。”
“我很荣幸。”伊亚利恩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睡的格外安详，梦中似乎又回到了那片静谧的花田，温柔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走他身上的痛楚与污染，而他在那阵淡淡的清香中获得无尽的安宁。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照入房间，世界精灵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中，领主仍在沉睡，而银发的世界骑士靠在他的肩头，银色的长发洒满了床铺。
她将这幅美好的画面，保存进了自己的核心意识之中。
第118章
啮球球不大会玩克苏鲁跑团，虽然也在同学聚会时看大家玩过几局，但实在提不起兴趣，玩法、要点和技巧是一个都没记下来，唯独记着室友跟她说过的克苏鲁跑团三神器：旧印、撬棍和朋友。
然而这是一个单人本。
于是啮球球从山洞里醒来后，就按照自己玩塞尔达的套路，把山洞里的角角落落都摸了一遍。
然后她成功地触发了一堆的侦查检定和神秘学检定以及克苏鲁神话检定，还没走出山洞就因为成功地直视了【奈亚拉托提普的祭坛】、【奈亚拉托提普的痕迹】、【不可名状之液体】而把自己的SAN值清零了。
在克苏鲁跑团单人本里SAN值强制降低和在之前的游戏里SAN值降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让啮球球感觉就像是吃了五斤的见手青，视野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还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彩色小人人和触手，后者则是在精神层面毫无感觉，单单纯纯地变章鱼。
虽然角色的身体难以控制，但啮球球本人的思绪还是极为清晰的，她下意识地思考：“嗯……刚刚发现的那些东西都好可疑啊，是我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奈亚X德雷克的CP也有那么点点好磕？”
然后她就因为幸运检定大失败，一脚踏空滚下山坡GAME OVER了。
奈亚大概也没料到有人完全没有考虑“选择”“自私与大义”之类复杂问题，就直接磕他CP磕死了，在长达5秒的沉默后，这位主持人的笑声从虚空中传来：“真有意思啊。”
啮球球视野一片漆黑，她在地上躺了一会，随即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您的躯壳已死亡，将于3秒后脱离幻境。躯壳整体完好，可重复使用，可立即登录，但距离您设置的下线时间仅有5分钟，是否直接退出游戏？”
“哎呀今天要下田来着！”怕早上迟到被教授骂，啮球球在睡前还用游戏系统设置了下线时间提醒功能。
她觉得这个游戏做的真是非常贴心，怕玩家玩游戏玩过头错过起床时间，还可以设置专门的叫早服务，如果忽视闹铃，系统还可以一言不合就踹你下线。
她急匆匆地用系统给咸鱼一条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自己先下线了，便急急忙忙的起床刷牙换衣服，准备去跟着教授干一天的农活。
当她午餐时疲惫的打开便当，一边挑着米粒往嘴里塞，一边打开QQ，看到咸鱼一条发来的一长串留言和高清截图时，她一个呛咳，米粒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吃饭的同学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两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