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君龄
“你们不能因为主教一人的行为就牵连修道院的所有人？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给抹消。”梅生气反驳。不忍心他们如此欺负一个孱弱的妇人。
为首的男人颇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做了什么？说实话, 我觉得修道院的医师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家伙，谁知道他们以前治好的人是不是真的靠自己的能力, 珍妮丝要是这么厉害, 为什么治不好自己儿子的腿伤？我看就是不懂装懂, 来骗取钱财。”
谈到沃德, 一直沉默寡言的妇人终于开口。
她似乎是不善言辞的类型, 此时说话也格外温吞缓慢, 好在言语尚且坚定：“沃德的腿是小时候兽潮来袭，被魔兽伤害，再加上我实力低微，只会简单的光明魔法，以至于他长期没有接受治疗，才会如此。你的孩子只是普通的发热, 我用治疗魔法治疗以后, 便已经恢复健康。”
“而你今天带他回来, 却说他病情加重，可他分明只是额头……”
话音未落，便被对方粗暴打断：“什么治疗不治疗的, 你就说是不是没治好自己儿子也没治好我的儿子？！”
到了这里，谁还能看不出他在胡搅蛮缠。
阿利神色冷了下来：“如果你好好商量也就罢了，只是为了找茬的话，我不得不猜测，你是为了辩论得到优势，才会污蔑珍妮丝夫人，集会那天，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说出来。”
听到辩论和集会，男人的神色僵硬了一下，反驳的声音也弱了不少：“什么污蔑，我就是情急之下的质问罢了，倒是你，阿利，你们对教廷的人是不是太友好了一些，你们当初来亚特林城，不就是因为不喜欢洛迦帝国浓厚的教廷氛围吗？结果现在却为了别人说话。”
“对事不对人，我不会和你们一样，借此打翻所有的教廷成员，抹黑他们。”不顾对面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阿利语气认真，“我只是不同意教廷中某些人对神明意志的解读，不满他们对于解读神明的把控罢了，可这不代表，所有的教廷人员都不是好人，他们其中也有高洁的，如同珍妮丝夫人这样，尽力帮助别人的人。”
“相反，你们为了一己私欲而污蔑珍妮丝夫人，甚至欺凌沃德·贝克的行为真的非常丑陋，与那横行霸道的教士也没有丝毫区别。”
“你，你……”男人被他这番话直接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愤怒地喘着粗气，扣起帽子，“你应该被教士们洗脑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污蔑自己的同伴，不可理喻，实在不可理喻，你放心，集会那天就算你不说这些，我也会告诉他人，将你和你的同伴从集会里赶出去！”
“很期待你到时候会说出些什么胡言乱语，现在，你该滚了。”阿利指了指巷子的出口，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有他这个法师工会的新秀在，并非能力者的男人也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沃德·贝克就一直没有躲藏，听着他们的对话，可惜其他人吵得太过激烈，也没有发现他就在附近。
此时这些男人离开，黯然的珍妮丝才发现儿子就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
她连忙上前，担心询问道：“沃德，你又出去了，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近来市民们对教廷的厌恶越发深重，偶尔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珍妮丝担心沃德会因为自己遇到麻烦。
这孩子因为她教士的身份，时常被人言语上欺负，可珍妮丝却无法保护他，每次想起这点，她就难受非常。
好在阿利等人来到以后，对于他们偶有照顾，才让这种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不用担心，妈妈，我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过伊迪。”
听她这么说，珍妮丝放松了不少：“伊迪那孩子就喜欢四处游玩，没准又离开亚特林城了，要我说，他最近不在也好，我总觉得亚特林城最近的氛围不太好。”
珍妮丝忧虑地叹了口气，继而想到什么，眉宇间的愁绪都消散不少：“对了，我听其他人说，圣子殿下在神降日那天得到了神明赐予的冠冕，没准会有什么新的启示。”
“要是能派人到亚特林城来一趟就好了。”
此言一出，沃德·贝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阿利却眼前一亮：“神明赐予，圣子殿……圣子真的见到了神明吗？”
“应该是的，拉斯尔圣城虽然距离我们格外遥远，但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主教那边也会收到消息，不过那位教士……看起来情绪也没有太多变化，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那可不一定。”阿利冷笑了一声，“神殿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护圣子的，没准有些人就会因为圣子得到神明喜爱和别人的拥戴而吃不下饭呢。”
“阿利你还知道这些内情？”沃德突然开口。
阿利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当然了，我一直都不赞同教廷某些人对于神明意志的解读，当然也会了解一下他们内部的情况。”
在亚特林城，他也是如此做的，不然早就和其他人一起或是欺负，或是无视他们一家，也不会帮忙了。
沃德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阿利将目光放到他怀中的画上，片刻的眸色锐利：“你又去集会所了，如果有画，也不一定要挂在那里，那边的人对你可不太友好。”
“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最多就是口头说上两句，不会有什么的。”沃德抚摸了一下红布下的画作，“不是说欢迎所有人了展示自己的作品吗？集会所不会允许他们胡闹的。”
如果真的有人在那里毁了自己的作品，或者对他动手，那就说明，亚特林城要乱起来了。
这里并非适合聊天的地方，几人的话题戛然而止，珍妮丝夫人邀请阿利和梅去家里做客，却被两人拒绝。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今天先不打扰您了。”
珍妮丝夫人虽然遗憾，却也不耽误他们做事，又闲聊两句，便放他们离开了。
等到她和沃德进了屋子，阿利这才和妹妹拧着眉头离开。
今天男人的行为让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很快，整个亚特林城就要不平静起来。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利和梅连忙扭头，等看到伊瑟尔以后，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
“圣子殿下！”梅欢快地凑到他的身边，继而有些好奇，“您怎么会在这里？”
“跟着沃德过来的。”伊瑟尔开口，没有隐瞒缘由，“我们对他有些好奇，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看到了刚才的争执。”
他眉头微蹙，询问道：“能给我说一说，亚特林城的具体情况吗？”
他看起来对亚特林城的事情实在感兴趣，阿利也不再隐瞒，不过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一行人回到了阿利在亚特林城的住处。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阿利的住宅里还有不少生面孔，不过都是一些孩子。
此时这些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伊瑟尔他们。毕竟阿利很少将不认识的人带到这里。
“他们是我在亚特林城遇到的伙伴，平时都住在其他地方。”阿利开口，“很少会有大人愿意和我一起做事。”
就算阿利是法师工会的新秀，办事也很亮眼，但是大人们总归是不服气自己被这么一个小孩管教。
相反，孩子们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只会觉得阿利很酷。
不过阿利也不会为了壮大自己在亚特林城的势力而随意让孩子们加入，能得到他认可的基本都是有一技之长，最起码可以自保的家伙。
让小尼克带着其他人出去办事，确保住宅里的空间绝对安静，阿利这才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话虽如此，等到坐下以后，伊瑟尔还是在周围布置了防止窥探的魔法。
阿利好奇地观察着房间中流转的魔法阵。
他是极为特殊的能力者，火焰从拳中燃烧，就算在法师中，也是极为暴力的一类。而且比起法杖，他也更爱赤手空拳的战斗。
用玩家的话来说，就是近战法师。
这样虽然少了安全性，但是施法速度快了不少，体魄增加，还有出乎意料的近战搏击能力。
这也是为何法师工会对他如此重视。
不过阿利对于魔法阵这些就格外头疼了，这会看到伊瑟尔简单就施展出如此魔法，不由得说道：“就算是工会里的大魔导师，好像也不能轻松做到这点。”
“你这小子，这就看不起伊瑟尔了吧。”翻糖说道。
法师在二次转职以后，便能够成为魔导士，魔导士又有低级，中级和高级之分。再之后才能成为大魔导师。
而大魔导师的终点，便是那位法师塔上的法圣。
话虽如此，大魔导师和法圣却也不止一个等阶的差距。毕竟雅加大陆这么多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法圣。
三个玩家不知道伊瑟尔的实力能不能比上法圣，可是对付一个大魔导师那是绰绰有余。
可阿利和伊瑟尔相处得并不多，虽然知道对方强大，却不曾想，伊瑟尔的实力居然已经能够超越大魔导师，眼睛都睁大了不少。
这模样让他终于有了些孩子的天真。
伊瑟尔嘴角弯起，却没有论证翻糖的话是否正确，而是继续谈论起了亚特林城。
“这里城邦林立，没有绝对的行政中心，新兴贵族和知识分子不少，这种情况下，教廷的影响力一般倒是正常，可为何会到了这么绝对，非黑即白的地步？”伊瑟尔不解。
若是批判教廷做法，甚至通过各种方法讽刺，更甚至推翻他们口中办事不利的主教也就罢了。
可直接针对一个并未做过什么恶事，甚至一直在帮助人的医师，对对方的孩子也围追堵截，就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其实最开始的亚特林城不是这样的。”阿利比他们来到这里更早一些，也更为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最开始，教廷的力量在这里虽然算不上绝对强势，却也不像现在，任由教会成员受辱。”
“他们第一次威信衰弱，是在一起受贿案之中。”有人举报教廷的一位主教肆意敛财，甚至和他人合作，借着教廷的威势，杀害了一户无辜的市民。
经过调查以后，此事确切无疑。
亚特林城的执政官和普通民众闯入了对方家中，果不其然找到了不少堆积起来的财富。
金灿灿的钱币晃花了众人的眼睛，也让他们对教廷的质疑越发深重。
“我很确定的一点是，亚特林城的教廷内部，最开始行事极其恶劣。”他们的风评很不好，不止在那主教一人。而是上行下效，大半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这里，阿利看了一眼伊瑟尔，确定他不在意以后，这才继续讲述。
有了第一个被打倒的主教，亚特林城的人们发现，教会似乎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难以抵抗，于是，第二个，第三个教会成员受到了他们的打击。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说这里的氛围奇怪。”阿利皱眉说道，“实际上，也有很多像珍妮丝那样，并没有享受到教士身份带来的便利，反而还被牵扯进去的普通人。”
珍妮丝是修道院里的医师，他们平时不在教廷工作，而是在教廷出资置办的修道院下面。其中包括照顾孤儿，教导知识，以及偶尔的治疗。
他们没有多么高深的法力，只有在教廷引导下，通过信奉神明学习到的小治疗术。
平时没什么大病的话，找他们治疗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
他们的工资以及修道院的日常进项也都是教廷那边负责。
可以说，一个牧师治疗他人获得的利益一千个医师也比不上。
按理来说，这样的身份是不该受到针对的。
可珍妮丝却像是惹上了麻烦一般，时不时就会被亚特林城的人找上来，像今天泼脏水的事情也时常发生。
“他们说，要么珍妮丝离开教廷，和那里划分界限，要么就说明她同教会的人同流合污。”
这个温和了几十年的女人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她习惯了以往平静的生活，习惯了照顾那些可怜的孩子，也深深感谢着，让她拥有治愈能力，能够带给自己的邻居，市民们身体健康的神明。
那些有问题的教士借用神明的名义做坏事，受到惩罚也是应该。
可她和一些类似情况的教廷成员什么都没有做，为何会被加上如此多的罪名。
以至于珍妮丝偶尔也会思考，自己作为一名教廷人员，是不是也是错误的。
“那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珍妮丝的这些想法很少言说，后来也是遇到了梅这个小姑娘，才愿意说上一两句，也因此，梅最知道她的难过，此时愤怒说道，“教廷里有坏人，贵族里有人坏人，普通民众里也有坏人，他们不将矛头对准坏人，却污蔑无辜的珍妮丝，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那群人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完全正确，却还是享受着欺负珍妮丝一家带来的快乐。
以至于梅觉得，这个城市的某些人一定程度已经有些扭曲。
“总该有个影响了他们想法的人或者组织。”伊瑟尔开口。如此大规模的行为，肯定是受到影响的，不然很快就会散去。
阿利点头，没有隐瞒自己搜集到的信息。
“是奥康纳剧院和格鲁尔的集会所。”最起码明面上，这两个地方在民众中的声望很高。
“不知道您是否看过奥康纳剧院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