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祁十二
颜元无奈,他知道沈桉容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拿伞,只好用指腹搓搓他透着寒意的掌心,尽可能摩擦生点热。两人就着这种姿势朝前走了几步,他的忽然记忆回到从前,“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个副本里也这么撑着一把伞走路?”
“嗯,当时可真的狼狈。”沈桉容想起当时颜元嫌弃自己要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你还不肯让我抱着走,搞得我湿了半身。”
“求求你们消停会儿吧,我都要听不下去了。”张文儒酸着牙从许可可旁边露出一个脑袋,“就不能体谅体谅单身狗吗?你们有什么话晚上床上聊行不行?”
“闲着也是闲着,那我们来聊聊我一高中同学的放浪情史。”颜元特地看向许可可,“想不想听听?”
许可可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谁,立马饶有兴致地点头答应,“好啊,快快快,给我讲讲。”
“啊!哥!大哥!亲哥!”张文儒欲哭无泪,“我错了,您俩还是接着调情,我权当没听见行吧!”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张文儒的黑历史在风雪中被扒了个一干二净。颜元有声有色地描绘了张文儒是如何脚踏五条船还浪得满河跑,又是如何经历了一场场年度大戏后遣了一批又一批后宫。许可可一边听一边笑意渐浓,“没想到啊,我平时太小瞧你了。”
“……我不是,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出去就重新做人。”张文儒被他这笑声搞得汗毛直立,“我说……你别笑的那么下流行不行?”
谈话间,不远处已经能看见那覆上一层霜雪的黑绳了。由于吸收了不少水分,绳子中端稍稍下坠,上面的铃铛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张文儒抬手指着高处,“铃铛都是红的!”
“是道具。”沈桉容在十米外便停下了,“元元,你第一晚不是说听见了铃铛声吗?”
“对,应该就是这里发出的。”颜元点头,“铃铛响后触发了剧情,但为什么它会响?总该有原因的。”
他看向沈桉容,沈桉容也侧过头沉思着望向他。两人对视片刻后一拍即合,“走,我们绕着圈边转转看,说不定可以找到所谓的原因。”
正午后,几人挑了一棵还算枝繁叶茂的树躲入,围成一团吃了带来的午饭。篮子里哪怕垫了棉毯也达不到保温效果,在长时间零下的环境中早就凉了个透。张文儒哈着热气暖手,觉得一顿饭吃完反而更冷了,“这还好不是现实,现实里穿个T恤早就能被冻成重度昏迷了。”
姜裁帮忙收拾被折腾出的一地狼藉,“你别想的太好,这里环境对身体影响削弱可不代表冻不死你。”
没有什么所谓的饭后催人困,他们还没来得及困就被雪花拍了满脸。重新拎着伞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许可可指着分界线下的一摞雪堆,“哎,你们看那是什么?”
其实不需要他指,那雪堆高出周围水平面一大截,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找到了。”沈桉容话这么说,却没有上前去细看。他拦下蠢蠢欲动的姜裁,朝上扬扬下巴,“别靠四方标太近,看上面。”
姜裁顺着他指的方向仰头,下意识捂着嘴连连退后了几步。覆着雪花的大小树枝上立着密密麻麻的黑点,最高处的树枝上还有一具惨白的尸骨。枝头穿过尸骨的胸腔,就那么把它挂在了树梢上。
沈桉容稍稍蹲下,掌心贴着地面的雪层。他眼里闪过一串短暂的蓝色代码,突出的那雪堆便朝四处化开,露出埋着的另一具尸骨。地上的这具比挂在树上的看上去完整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它露在四方标外那只手有明显被啃食的痕迹,但还剩了一些凝霜的残肉挂在白骨上没被吃干净。看它的姿势似是想往外爬,却没来得及便被瞬间分食了。
“这两人还真是作死,非要进不能进的地方。”颜元别过头躲开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那些数不清的乌鸦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几人瞧,似是看见餐已上桌,就等着谁来宣布一声开饭了。
不过……他们真的会蠢到自己进去?
就在这时,界限内的乌鸦“嘎”叫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叫声此起彼伏。它们齐齐伸展开漆黑的羽翼,在缓落的洁白星点里煽动着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它们这是在干嘛?”姜裁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那种空气震动的声音让人大脑都有些发颤,“它们、它们不会出来吧?”
“应该不会主动出来,既然四方标还完好,总会起到镇压作用的……许可可!你们在做什么!”颜元眼疾手快地从伞下迈出,伸手一把拽住正出神朝前走的人。张文儒只是条件反射跟着伞走,闻言也一机灵,扯着许可可的衣摆使劲儿往后拉。
“卧槽,怎么了这是?”姜裁也连忙过来帮忙。许可可经过正规的训练,力气不是盖的,三人愣是没能拦住他。他眼神有些空洞,不懂反抗,只是一味地往四方标所在的方向走。
颜元想到在玩偶镇时,许可可也是这样被人偶吸引的。雪地被扭扯在一起的几人拖出杂乱痕迹,露出藏在底下的深色泥土。颜元转身向沈桉容想看看他半晌不来帮忙在做什么,却见这人气势汹汹握着拳头朝许可可腹部就是猛地一击。许可可吃痛,无意识捂着肚子弯了腰,却还能保持不倒地往前挣扎,被毫不客气的沈桉容又是一手刀砍在脖子的侧颈部。
“啧……他怎么不晕?”沈桉容揉了揉手,二话不说又补了一刀。
“你会不会敲啊,别把人整傻了!”见许可可脖子已经挨了两下都没什么反应,颜元实在看不下去,心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给他命根子来个致命一击更快。
“没事,”沈桉容换了只手,终于这下敲稳了。许可可高硕的身躯晃了晃,眼一翻“噗通”在地上盖了个人印子。沈桉容拖着他远离危险地带,靠着树安放好,最后开口总结道,“还是四五十岁的人比较好晕。”
“……”你之前究竟都做过什么事啊,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见到嘴的午餐跑了,树上的乌鸦渐渐消停下来。它们收回展开的翅膀,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一动不动立在风里合上了喙。
“果然是被引诱进去的,这已经相当于是一种催眠了……”颜元目光扫过地标内的两具尸体,“至于铃铛的声音……要么是他们闯进标内时发出来的,要么是里面东西出来时发出的。不过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后者,在铃铛响后‘乌鸦’便出现在了公馆里,很可能是这人想逃时把它从四方标内引了出去。”
姜裁蹲在地上,发愁地看向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那解开诅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要我们搞死这些乌鸦?”
“……所以这就是一直下雪的原因之一。可惜,都不能放一把火了。”沈桉容有些遗憾。他看颜元又用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笑着开口,“我就随便说说,诅咒本源已经潜入公馆了,这可不是一把火可以烧掉的。”
他们守了半个多小时后许可可终于醒来。一睁眼就面色发黑地后怕道,“我刚刚听到林子里有人喊我……”
“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对啊,凭什么每次都挑我啊?”许可可表情食屎一样,不知该从哪反思。他揉了揉肚子,又迟疑地摸摸脖子,“……我怎么浑身都疼?”
“刚刚里面乌鸦出来打了一你拳,还好我反应快,念在兄弟情分上把它们赶跑了。”沈桉容哼笑着歪曲事实,“不谢谢我?”
“……”我信了你个骗人鬼。
见人醒了,颜元挎着篮子招呼着返回。可能由于没有走到剧情,所以线索并没有刷新。不过只要时间走到一定程度,玩家不团结也不行。现在他们手里握着的童谣就是线索之一,所以并不用着急,只需耐心等着其他人主动找上门交换线索。
回到公馆的时间还早,钟才指到四点。荀丝祺和卜文虹不在客厅里,颜元和沈桉容留下几人呆在炉子边烤火,自己上楼去寻人。荀丝祺正在饮水室里,见他们回来了连忙打了个招呼,“还好吗?”
“嗯,卜文虹呢?”
“在隔壁陪那两个NPC打小猫钓鱼。”荀丝祺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干脆在这里和他们汇报了一天下来的行程,“她们上午坐在客厅里看了电视,不过电视只有一个台还在一直重播。中午吃饭时就我们四个在,饭后我就提出邀请问要不要下午一起玩,其中一个NPC拒绝了,说中午她们要写学校作业,下午才有时间。所以现在卜文虹已经陪她们打了两小时牌了,其他的……就没了。”
“学校作业?”颜元注意力停在这个词上,“去哪里写了?”
“回了二楼,我们没跟着,应该是去自己房间里写了吧……作业有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颜元摇头,“我们这边也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唯一确定的就是四方标不能靠近,里面的东西会把人引进去,然后诱使人逃离带路……很可能公馆里的这只‘乌鸦’就是这么来的。”
横竖现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颜元和沈桉容干脆看卜文虹和两姐妹又打了一个多小时牌。他是真不知道小猫钓鱼有什么好玩的,但据说是卜文虹提议,因为他自己只会玩这一种。晚上吃饭时玩家还是十九个,一个没多一个没少。但颜元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些人一直获取不到进度情绪不可自制的有些急躁了,桌面上时不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今天他们等了又等,直到七点半女主人也没有能再次现身。就在众人犹豫要不要回房间时,坐在桌端的姐妹忽然起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玩家面面相觑,有人当下问要玩什么游戏?
颜元想不会是二十一个人一起玩小猫钓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