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 第250章

作者:楚寒衣青 标签: 推理悬疑

  连琴市都知道。这双藏于暗处的眼睛,似乎无休止地盯着他一言一行。

  真令人悚然。

  不过惊悚之中,也出现了更多的线索,多到纪询心中隐隐的猜测正在落定。

  “琴市傅宝心的案子,也能对上。”纪询,“警方在港口爆炸的仓库中找到了陈家树走私的药品。”

  “沿着陈家树这条线调查下去,你会后悔。”

  “看得出来,你非常关注这件事。”

  “与你无关。”

  “确实,我只关注你还藏着的内幕,看样子你有警方没有的消息渠道。”

  “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抱歉,不过我觉得,恐怕现在就是你告诉我的时机,毕竟你什么都不说,警察也无从调查……”纪询敲下这个名字,“胡芫。”

  当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霍染因问他:“确定是她?”

  纪询丢开手机:“八九不离十吧。胡芫刚刚调来的时候,正好是我查唐景龙的时候,这时出了个MP4;琴市那边,胡芫也在,胡坤手里有妈祖像,和这个器官交易的利益链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胡芫是胡坤的孙女,和胡坤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在成长的过程中,恐怕发现了不少东西……不少我们不知道,还没有调查出来的东西。”

  “她会承认吗?”

  “我觉得会。”纪询的指尖点点屏幕,“她看上去,比我们还要着急。”

  似乎是回应纪询的话,桌上的手机亮起来,新的短信进来了。

  这次短信写道:

  “时间,地点。”

  胡芫约他们见面。

第二二八章 命运。

  夜晚的公园里,昏暗的灯光在摇曳绿植的掩映下越发隐约,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似被罩了一层朦胧的雾,看不真切面容。

  纪询与胡芫约的地点,就在这个公园的水岸边。

  夜晚的公园,本就是个远离监控的歇憩地;公园的水岸,更最大限度的远离了不经意路过的人流。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两人已经拿了夜钓的渔具,等在岸边。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远处走来一个身穿宽大运动服,头戴棒球帽的人。

  这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身影走得近了,在纪询和霍染因旁边坐下,摆弄着自己带来的渔具的时候,两人才从隐约但熟悉的香气里辨认出胡芫来。

  白麝香。

  乍闻起来是温暖干净、舒适内敛的乳香,但闻得久了,会发现,柔和的乳香中,间或转过一丝一缕的甘苦药香,药香让乳香出众,乳香让药香柔和。

  一款保留了“法医”职业专业性、又冲淡了法医职业冷酷性的香气。

  一款并不适合胡芫的香水。

  纪询想。

  仔细分析就能发现,胡芫的性格与她喷洒的香水南辕北辙,她特意选择这款香水,也许只是想用这种温暖的香调,掩盖内心的阴森鬼蜮。

  “多少有点出乎意料。”

  风送来胡芫的声音。

  “噗通”一声,夜光标投入水面,胡芫已经做好准备,开始垂钓,也正式开始同他们的对话。

  “我知道骗不了你多久,没想到第二次你就发现了。”胡芫,“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在琴市见到我的时候?”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纪询说。

  “真话。”帽檐底下,胡芫瞥了纪询一眼,“我并没有在和你撒娇卖萌。”

  “这么说来,今天晚上是个开诚布公的交谈见面会?”纪询确认。

  “否则我没有必要出来。”胡芫肯定。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纪询揭秘,“在我拿到MP4,和谭鸣九回到警局,见到你和霍染因出现在门口的时候。”

  胡芫沉默片刻。

  “为什么?那时候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你也应该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一种直觉。”纪询漫不经心,“你出现得太巧了。就像是罪犯成功犯罪后带着好奇与得意回现场看看情况那样。”

  “哼……”胡芫,“不愧是你。”

  “这正是我今天要问的第一个问题,”纪询说,“为什么挑上我?”

  “你有才能,纪询。”

  “有才能的不止是我。我旁边坐着的霍队长,又有才能,又有身份。”纪询说,“你挑选他比挑选我合理得多。”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挑选霍队?”

  夜晚里,胡芫的声音像一道轻烟,于看不真切中,缠上人的耳膜。

  “什么意思?”霍染因终于出声。

  “霍队长,就算我不找你,你也会找到那条路……那条我也在找的路。我们的终点是一致的,我们是同路人,汇聚时间早晚而已。”胡芫淡淡说。

  “说得清楚一点。”霍染因的声音里隐含警告,“不要打哑谜。”

  “定波号。”胡芫说出三个字。

  纪询和霍染因精神一振。

  那艘沉没于海难,让老胡换了身份,登记在霍染因爷爷,霍善渊名下的远洋船只。

  “你们听见那个故事了吧?”胡芫又说,“爷爷告诉蓝兰的故事。”

  胡芫的声音在夜里幽幽的,纪询和霍染因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蓝兰自杀未遂后,在医院里告诉他们的以妈祖娘娘为蓝本的改头换面的鬼故事。

  “天青青,地荒荒,孤船独路凄慌慌……”

  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泠泠的女音,那是面对着黑渊一般的河水的胡芫在轻吟。

  公园里的河道又长又宽,远处隐绰有艘船的影子,船只正向他们开来,船前约有浮动,是河水,是雾气,还是变成了拉船的猪与羊的尸体?

  纪询轻轻打了个寒噤。

  “你说起这个,想告诉我们,”霍染因说,“这个恐怖故事里藏着凶杀案?”

  这个推论几乎不需要推理——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警察面对鬼故事,大约只能有这一种想法了吧。事实上听见这个故事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但胡芫的回答出人意料。

  “我不知道。爷爷从来没有就那个故事细说什么,故事仿佛只是故事。不过……”

  重要的东西,霍染因和纪询不知道的东西,藏在胡芫的不过之后。

  “我见过他们。”

  “‘他们’?”纪询低语。

  “船上的其他人。”胡芫似乎在笑,“爷爷当然不是海难中唯一生还的人。还有其他人,他们的名字,也和过去不一样了。”

  两人立刻意识到了,这句看似简单的话里,透露出了个极不寻常的消息。

  那些从定波号上下来的人,统统更名换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见了几个人?”纪询问。

  夜里,胡芫第一次朝两人转过脸来,她递过一眼,那是赞赏的眼神,仿佛在说今夜自己没有白来。

  “五个人,我只看见了五个人。”

  纪询记起自己看过的报纸上定波号遇海难讣告。讣告上清楚写明,定波号上船员共二十二人。

  胡芫看见了五个人……再算上胡芫的爷爷,一共六个人。

  六个人,二十二个人。

  剩下的十六人呢?是胡芫没能发现,还是他们已经消失?

  “这就是我所说的,霍队早晚会发现,他得弄明白这一切,这一以定波号为源头,绵延四十年下来的疑问,需要他来解决。因为那艘船,是霍家的船,因为我爷爷喜欢的女人,那个放之于船上的蓝宝石……对了,不止是他,还有你,纪询。”

  “我?”

  纪询喃喃着。他的注意力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集中在胡芫的话上。

  他想着胡芫再度提示的,老胡船上的蓝宝石——那到底是谁?

  是霍染因的奶奶,是霍染因的妈妈,还是……还是那被埋在霍家墓园的无名墓碑下的霍栖萤?

  而后,他的注意力才渐渐收敛,注意到胡芫话中的指向。

  “我?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和这件事唯一的关系,就是他的妹妹……

  “纪询,你的老家在哪里?”胡芫突兀地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是宁市人。”纪询说。

  他出生时就在宁市,他的父母——想到这里,纪询突兀地停下。母亲是宁市本土人,但是父亲,父亲和爷爷奶奶并不亲近,在他有限的两三次的见面里,爷爷是个瘦巴巴的老人,是饿瘦的,他很会吃,却不怎么爱吃东西,还有,他有……福省口音。

  纪询豁然看向胡芫。

  胡芫的脸是周围深深浅浅的黑里唯一的一点白,白得如张面具,漂浮在空中。

  “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胡芫轻声说。

  “……你还知道什么?”许久,霍染因问。

  “没有了。”胡芫遗憾摇头,“你们调查过我爷爷,知道他是个狡猾而谨慎的人。我知道的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不过正是如此,我才更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面目。”

  “为什么?”纪询问。

  胡芫从这一简单的问题里听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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