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人歌者
“工作有什么好的,”唐攸宁一脸认真和愤然,“AGB那群神经病又不会给你升职,我去给你走后门也会被你骂,压根没人给你提供职业上升通道,咱们能不能辞职不给他干了。”
“我又不是为了职称工作的,”徐长嬴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于唐攸宁居然会规划“职业生涯”,还是该气急败坏跳下床揍他一顿。
“只是24小时而已,”优性alpha语气硬邦邦道,“我已经做出很大退让了。”
徐长嬴刚从昏迷中醒来,他对于时间概念没有感知力,对于他来说,上一次见唐攸宁并与他说话,还是在“昨天”的地下车库,但这时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站在窗前的优性alpha,发现对方的头发甚至很明显地长长了一截。
两个星期吗——徐长嬴这才有些意识到他这次受伤的严重程度,就算是5年前摘除腺体他好像也只同样睡了半个月。
徐长嬴伸出还打着置留针的左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果然摸到了氧气管,唐攸宁此刻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靠,这是带了多久,我都没感觉到,”徐长嬴揪了揪身上的其他管子,随即抬起眼看向唐攸宁,叹了一口气,“行吧,我知道了,但你最迟今天晚上要把手机给我。”
唐攸宁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反应过来徐长嬴真的妥协了,直到徐长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才有些扭捏地坐回病床边。
“那你知道夏青和齐枫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徐长嬴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道。
唐攸宁摸了摸脸颊,含糊道:“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夏青和专案组的几人今天刚飞去了浙江,应该是调查那边的案子。”
“浙江?”徐长嬴也糊涂了,他从523大案到LEBEN案件以来,完全没有接触到这个地区的信息和线索,因此完全无法想象为什么夏青等人现在飞去那里了。
“哦,还有夏青的一件事,”唐攸宁像是一个忠心的小弟,主动补充起来,“学长你出事后一个多星期,夏青他们的基因翻译实验已经完成了,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这个新闻。”
“完成了?”徐长嬴立刻坐了起来,没注意力气一下子牵扯到了伤口,一瞬间脸色白了一度。
唐攸宁也跟着脸色骤变,扶着徐长嬴将其轻轻放平,不禁埋怨道:“学长你再这样,晚上我也不把手机给你。”
“那结果是什么?”徐长嬴丝毫没听见唐攸宁的抱怨,而是抓着他的胳膊着急道。
唐攸宁不以为意道:“现在不公布,还是10月的LSA大会公布,毕竟意义非凡吧。”
徐长嬴悬着的心暂时又落下了,但他随即察觉出不对,抬起眼道:“所以夏青是刚昨晚这么大的实验,又重新加入的调查?他现在的人身安全应该非常重要。”
“是,但我也不清楚,”唐攸宁说着,面上淡淡的,似乎有关夏青的任何信息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思。
徐长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看到正巧是早上10点,他心里满是疑虑和好奇,还有莫名其妙蔓延出的想念——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到夏青。
但就在这时,徐长嬴突然想起了爆炸前的短信,不由得心里微微一沉,脸色也变了变,唐攸宁很是敏锐,抬起眼问道:“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徐长嬴摇了摇头,但随即脑袋一阵发昏,他这才意识到现在他还不能随便摇晃脑袋,不由得终于老实地靠在枕头上。
一只手贴在徐长嬴的额头上,唐攸宁低低道:“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好,别动了。”
徐长嬴没有说话,他只是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看向唐攸宁。
忽地,徐长嬴的视线越来越聚焦在优性alpha的脸上,只见他轻轻笑了一下道:“怎么今天穿得这么正式,是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连重案组的邵巧巧等人都在与唐攸宁的几次相遇里,逐渐固化了唐攸宁“花里胡哨”的穿搭印象,不是粉色就是白色黄色,每一套都鲜亮夸张又与他的脸极其适配,以至于徐长嬴总觉得今天的唐攸宁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穿的这一身炭灰色手工西服太正常了。
唐攸宁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扭捏道:“今天《风雷》拍完最后一场就杀青,会有记者会和庆功宴。”
徐长嬴都快忘了《风雷》这回事,但这时想起他和唐攸宁的突然相遇其实还正是在风雷剧组,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记得最后一场是56-2,坠海那段——那不是在天星码头吗?你还不去来得及吗?”
唐攸宁小声道:“我只是制片,我不去也行。”
“你还真是把厌恶劳动贯彻到底,”徐长嬴一脸无语,但随即又看向唐攸宁道:“都穿这么漂亮了,不去多可惜,你在我这干坐着也没有意思。”
“有意思,”唐攸宁趴在病床上,嘴硬道。
徐长嬴虽然还受着伤,但宛若一个严师,伸出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快滚去工作,不然就把手机给我。”
唐攸宁哀嚎一声,捂着脑门在病房里卖了好一会儿的惨,最终还是在中午之前乖乖去上班了。
等到病房里终于安静,徐长嬴才感觉到身体四处传来的不适,他静静躺在病床上,心中的一股惴惴不安也终于逐渐显现出来。
他刚刚一直避开没有询问唐攸宁的一点是——夏青为什么会同意将重伤的他转移到香港?
夏青那么聪明,应该是能猜到什么,但是关于他自己的事,现在没有任何契机,他应当是猜不到的。
徐长嬴想着想着,似乎真验证了唐攸宁说的不能多动脑子,不知不觉间他就又昏睡了过去。
但毕竟是长期昏迷刚醒,这一觉徐长嬴睡得并不踏实,甚至可以算得上“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并终于在噩梦中的梦魇再次到来前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只手正悬在他的眉心上方不到一厘米,因为徐长嬴突然睁开眼,那只手也猝不及防地僵硬在了远处,徐长嬴与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紧紧对视着,随即他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穿着短夹克牛仔裤的青年愣住了,他还保持着俯下身子端详徐长嬴的姿势,那张混血感十足的俊逸面庞上瞬间爬满了惊愕、无措和羞恼,“为什么你突然就醒了?”
徐长嬴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我早上就醒了,我刚刚在睡觉。”
青年张了张嘴,脸上表情变换了好几轮,最终才咬牙切齿道:“唐攸宁,他没告诉我你已经醒了。”
徐长嬴望着面前神情冷峻的青年,有些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和唐攸宁关系比较好吗?”
“你哥哥那边呢?唐英韶?”
唐英韶却没有回答徐长嬴的问题,他直起身体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徐长嬴这才看清唐英韶与之前的形象不太一样,他穿着一身肃杀的黑夹克套装,衬得那张白皙的面庞更显苍白阴郁。
但两人并没有僵持很久,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主治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看了一眼站在病床边的青年alpha有些奇怪,道:“你是家属吗?”
唐英韶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着又向后退了几步,但徐长嬴想了想还是替他道:“是的,我弟弟。”
话音刚落,徐长嬴就感觉自己脸上被人剜了一下。
但这时,徐长嬴并没有空再去搭理唐攸安的奇怪弟弟,因为医护人员要来给徐长嬴拔管子。
徐长嬴身上剩下的管子也就剩下了氧气鼻管,护士们还要顺带着撤掉一些仪器设备,让病人徐长嬴也能松快松快。
医生一边检查着徐长嬴的各处外伤的愈合情况,一边叮嘱道:“徐先生您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好,除了腹部创口一定要小心外,也要注意不要起身动作过大,不然有可能会留下脑震荡后遗症。”
徐长嬴一一应着,偶尔一撇眼还能看见一身黑的小孩靠着墙也盯着自己看,心里不由得想难道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唐英韶?
“请您抬一下手,”beta护士轻声道,徐长嬴立刻回神顺从地抬起了左手,就在这时他看见面前护士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了手机的轮廓。
瞬息间,几番思想斗争闪过,徐长嬴在护士整理仪器电线时,终于硬着头皮开口:“护士小姐,请问,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一个电话。”
Beta护士这时看了看徐长嬴,又看了一眼主治医生,毕竟只是借一下手机,所以三人的神情都很愉快,beta护士一边卷着电线一边柔声道:“可以的,先生您等我这边整理一下的。”
徐长嬴“嗯”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开口询问夏青。
答应徐长嬴的beta护士与omega护士这时已经整理好了仪器,于是也就准备掏出手机递给徐长嬴。
而就在下一瞬间,整个房间里却骤然响起了“叮咚”“叮咚”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诡异,就像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的。
房间里除了徐长嬴以外的四个人都瞬间愣在了原地——因为那个声音是从他们每个人身上传来的。
主治医生下意识摸向口袋,与身旁的两个护士同事一起打开了手机界面。
“好奇怪啊,这是什么东西,”beta护士说着扭头看向Omega护士的手机,随即震惊道:“诶,我们的怎么一模一样,是群发的诈骗广告吗?”
就在这时,靠在墙上的黑衣青年也掏出了手机,在看清手机界面的一瞬间也僵住了。
徐长嬴看着同时收到讯息的四人,不由得开口道:“请问是什么信息?”
beta小护士比较大方,她看一眼医生的手机后,就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病床上的徐长嬴,浅浅笑道:“就是一模一样的短信,没头没脑的,可能是群发错了。”
徐长嬴接过手机,当他看清那屏幕上的内容的一瞬间,他的耳朵嗡的一声响了,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如同高压电流击穿他的全身。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了黑衣青年同样惊愕恐惧的眼神。
整个房间里,包括徐长嬴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都显示着同一段文字:
Honorable Duke Faustus:
Act VII, which will be specially presented to you in 3 hours.
-Mephisto.
(致尊敬的浮士德阁下:
第七幕,将于3小时后特别为您奉上。
-梅菲斯特)
第80章
“徐长嬴在哪儿?”
夏青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中响起。
下午15点27分, 距离梅菲斯特提到的第7幕开始还有2个小时33分钟。
在那血腥黑暗的大卫城大会上,第五幕是活人雕塑257和326号,第六幕是沈锋被行刑, 即是交易也是表演。
当时梅菲斯特将第六幕视为最终一幕,但是在22个小时前, 他给徐长嬴的手机发了预告短信, 声称第七幕即将开始,这也是继7月末爆炸恐袭预告之后的第二条预告。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卫城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以及为什么会“特意为浮士德奉上”。
徐长嬴还昏迷着躺在医院中,他没有手机,根本没有办法接收到这一预告。
因此夏青第一时间从浙江赶到了香港, 他要将徐长嬴紧急转移至安全地带。
靠在门上的蔡司紧紧盯着面前一身肃穆的极优性alpha, 仿佛在审视红色案件中的一级嫌犯,他冷声道:“你不好奇你的父亲干了什么?”
夏青站在病床边,侧过身, 日光被他挺拔修长的身形裁剪开,他看向门旁的alpha警督,“那不重要。”
他看向蔡司的目光就像是他说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全世界里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徐长嬴在哪里?”
“失忆真是一件好事, ”蔡司面上露出了嘲讽之意, “什么都不知道, 享受着陌生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绞尽脑汁为自己经营着顺遂的人生。”
夏青的眼前再次闪过了满是血迹的手术台, 一股战栗感充斥在他的胸膛。
“我之后会去问他,”夏青攥紧了拳头,极力控制才不会让信息素超过芯片的阈值,冷静道:“看来你不会告诉我,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 蔡司就看见那冷静到让人恶心的LSA研究员阔步朝着门口走去,在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夏青停住了脚步。
“他不是陌生人。”
未等蔡司反应过来,他就看见夏青已经走向了走廊的尽头。
张轲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待在电梯旁,自从上个星期中国基因小组完成了历史性任务,夏青出行在外的行程都需要时刻报备给专门的官方小组,如果在内地,一般会有两个以上的警卫员低调地跟随。
但这次为了快速飞往香港,夏青拒绝了报备,直接通过自己的工作小组安排了最近的航班,并只带了自己和姚安平两个心腹。
实际上,在目睹停车场暴恐事件后,张轲其实才是最警觉和认同人身保护的下属,但今天上午,他站在宋坚白办公室门外,听到了徐长嬴和夏青的可能过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微笑着将糖递给自己的beta,最后他还是同意冒着风险与夏青单独来到香港。
不过张轲焦急等待不到十分钟,他就看见一身黑衣的极优性alpha阔步朝着自己走来,便有些茫然和疑惑道:“夏总,您见过徐警官了吗?”
“姚安平在哪?”
“正等在一楼。”张轲察觉到夏青身上的气息不稳,信息素宛若海啸前的海面,不断地波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