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海
浩克.比特从没提过自己的家人，事实上他们这栋楼里——这个区域里——大家都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情，仅有的对于彼此的了解，只来源于日常生活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观察。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偶尔会带|妓|女|回来过夜，赖以生存的工作是卖点|大|麻|和处方药，犯法是肯定的，但只要不被抓，就赚不了大钱也饿不死。
最后一个问题是凯西突然想到的，他问中年女人：“浩克.比特的车是什么牌子，您知道吗？”
中年女人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没有车，最起码我没见过。”
警官们谢过了女人，黑人女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的感觉了。
而凯西和迪诺，是完全不知道中年女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他们在浩克.比特的家门口沉思，手机手电筒的灯光从下至上打在他们脸上，营造出一种惊悚片的氛围。
凯西问：“我们能直接踹门进去吗？”
迪诺答：“不知道。”
凯西：“……”
他看着迪诺，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说好的带我呢？
迪诺笑了笑，拿出了手机：“但有人会知道。”
五分钟后，他们遵循电话里沈检察官的指示，一脚踹开了房门。
……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法医解剖室
解剖台上躺着的正是那具早死了至少六个小时的光头男人，旁边的冰柜里放着另外两具男尸，詹姆斯一向都是把最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最先解决。
他先是确定了死因，和他在现场的初步调查结论一致，的确是后脑硬物撞击导致的死亡，接下来他就开始研究这具尸体上其他的伤口，首当其冲的就是左胸口的那一枪，不是穿透伤，子弹没有打出去，残骸留在了尸体内。詹姆斯拿着镊子把这枚多此一举的小小子弹取了出来，放在了托盘里。
他又仔细地检查了死者身上其他部位，有一些淤痕和防御性伤口，死之前应该是和他人有过打斗，詹姆斯一边检查，一边把这些发现说了出口，被录音笔记录下来，他打算一会儿去另外两具尸体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进攻性伤痕能与之吻合。
之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了，詹姆斯就让助手把这具尸体也缝合，送进了冰柜，他把那颗子弹扔进了检验枪|支|子|弹|匹配记录的仪器里，没抱什么希望地洗手消毒，却不想他这一套还没做完，仪器就响起了“叮咚”的声音——匹配成功了。
詹姆斯好奇地凑到了仪器面前，盯着屏幕，看着仪器显示出来的结果，喃喃自语：“我可真是草了他|妈|的|了……”
第46章 所谓报应
第四十六章所谓报应
凯西和迪诺踹开门进去的房间里还开着灯, 让人在想这屋里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人，凯西悄悄地把手放在了后腰处，那里有他的配枪, 他和迪诺很快速地搜查了一下这个房子，因为确实不大，搜查之后发现没人, 但是灯是开着的, 凯西推测可能是出门出的太急，所以没有来得及关灯，门口被踢飞的拖鞋也印证了这一点。
房间里东西东倒西歪的, 桌子也歪在了一边，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客厅的地上还有杯子的残骸，和流了一地的啤酒，好像有人在这里争斗过一样。
凯西回手管迪诺要了个手帕，也不管那个手帕值多少钱了，隔着手帕拿起了地上的一个烟灰缸, 这个烟灰缸是做成两个天使怀抱着的形状, 里面空隙的地方就是用来弹烟灰的, 有意思的地方是这个烟灰缸不是普通的玻璃质地的, 而是金属质地的，所以即使摔在了地上也没有碎，只是磕掉了点漆。
凯西把它拿在手里，转了转，发现在烟灰缸的顶部, 小天使的翅膀上端有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血迹，他把这个烟灰缸用手帕包了起来, 打算拿到车里装进购物袋给詹姆斯带回去，研究研究是不是那个死于脑后重击的死者的凶器。
另一边，迪诺也在翻东西，他倒是没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打碎在地上的两瓶啤酒，对应着桌子上的两个酒杯。如果这里是那个早就死了的死者的案发现场的话，那么情况极有可能是这样——
浩克.比特和梳着脏辫的男人在家里喝酒，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们发生了争吵，杀了人，在决定去抛尸的路上突然出了车祸。
凯西那边就没再找到什么了，他回头看见了拿着酒杯沉思的迪诺，窗外的黑夜和屋内的光线在他的脸上形成了有鲜明对比的两个区域，他那双眼睛在暗处亮的出奇，凯西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某个角度，让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丛林，爆炸，枪*支，嘶吼和漫天的火光。
迪诺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过身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凯西发现他一动起来，刚才那个画面就消失了，凯西想再仔细回忆的时候却抓不到了。
他只得摇了摇头，只能用无赖掩饰过去，揶揄道：“你太好看了，让我一瞬间看呆了——这个答案满意吗？”
迪诺原本只是随意地一问，没指望能得到答案，结果没想到凯西这句话出来，让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调戏了。
他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凯西这边走了几步，在凯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绕过了他撑在了客厅的墙上，像是把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迪诺低声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天天看。”
凯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有那种害羞或者窘迫的感觉，他的感觉只有僵硬。他感受到了太阳穴被人抡锤的疼痛感，还有脑海里的尖叫声。
凯西在急促的喘息，一边喘息，一边试图用深呼吸把自己冷静下来。
迪诺感受到了凯西的不正常，他立刻松开拄着墙的手，握住凯西的肩膀试图把他转过来，却在下一秒被凯西挣脱了。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快了，迪诺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凯西也没有想好该用什么理由去掩饰。
凯西的气息在五分钟后平稳了下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充满着笑意：“现在我也可以天天看——谁让你坐在我对面呢？”
迪诺在他身后，看着他金色的发旋，嘴里嗯了一声，蜜棕色的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
……
等凯西和迪诺回了警局，詹姆斯一个电话就把他俩叫到法医室了。
凯西现在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对迪诺的态度也和平时一样，就好像在浩克.比特家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迪诺却宁愿他躲着自己，这样起码证明他对于迪诺的追求不是无动于衷的，而现在这样，让迪诺很棘手，他完全不知道该拿凯西怎么办，不管他做了什么，凯西就是有办法让这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让他付出的力气全都砸在空气中，最后自己浑身无力，凯西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在案子面前，他们都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想自己的事。
詹姆斯还穿着法医袍，他已经把三副尸体都尸检完了，给出的结论基本符合他在现场临时尸检的结论。
黑发男人，也就是浩克.比特，死于内脏迸裂；
脏辫男人死于脑袋里的铁管。
那个光头的男人，死于车祸前七个小时，死因为后脑勺刺入的硬物，心脏上的一枪是在死后打上去的。
凯西摸了摸下巴：“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你不会这么着急地把我们叫过来吧？”
“当然，”詹姆斯摘掉了手套，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到电脑前，“光头男人死后被打的那一枪，子弹壳留在了身体里，我把弹壳放进了系统里比对，发现了同批次子弹的流向。鉴证科又在车里找到了一把枪，那把枪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损坏，但他们还是复原了枪|支|编号，我把枪|支|编号和子弹弹壳一起放进了系统里作比对，这些——”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出现了满屏的信息，“这些都是这把枪曾经杀过的人。”
凯西皱紧了眉，凑上去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名字一共属于三个案子，每个案子死亡的人的名字的家族姓氏都是一样的——这是三个灭门案。
凯西每个名字每个名字地看过去，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迪诺发现了他的状态。问：“你知道这些案子吗？”
“……我知道。”
凯西直起身子：“我姐姐曾经是FBI，这是她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凶手一直没有被抓到，尽管他残忍的杀害了三个家庭里的所有家庭成员，连刚足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这把枪就是曾经这三个案子里的凶器，序列号和枪|支|型号都是一样的。”他转过头问詹姆斯：“枪是谁的？”
詹姆斯指了指光头男人：“枪上只有他的指纹。”
凯西的目光凝视着那个被人杀了，最后和杀了自己的人一起死在自己的被抛尸之路上的男人冰冷的尸体，心里说不上是快慰还是唏嘘：“这算什么，报应吗？”
第47章 没想到的渊源
第四十七章没想到的渊源
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警官们围坐在一起, 开始讨论起这个案子的案情。
凯西把他和迪诺从詹姆斯那里知道的线索分享给了杰瑞和格洛瑞娅，杰瑞一开始听的时候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还转着笔，等听到这个陈年旧案的时候, 他神情严肃了起来，手里的笔也扔到了一边，凯西注意到了他的转变, 犹豫着问：“你也知道这个案子？”
杰瑞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了奥斯顿的独立办公室门口，敲了敲他的门，奥斯顿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座机, 应该是警局内线电话——他看见杰瑞，抬手示意他等一会儿。
他对着座机那边开始虚与委蛇，杰瑞能看出来他是完全心不在焉的应付，湛蓝的眼睛里还有那么一点不耐烦，估计是上面又让他参加表彰会什么的了，要是平时, 杰瑞可能会安静地等待奥斯顿应付完, 再说自己的事情, 但这次很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于是他拿过了奥斯顿手里的听筒, 对着奥斯顿惊诧的眼神，捂着话筒的收音部位，只说了一个数字：“2004。”
奥斯顿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他从杰瑞手里拿回了话筒的控制权，一反刚才懒洋洋的应付的态度, 简单说了一句会处理好就挂了电话，抬眼看着杰瑞：“你说什么？”
杰瑞用手指了指外面正好奇地对这边探头探脑的同伴们，沉声道：“有关2004年的灭门案。”
奥斯顿登时站起身来, 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阴沉。带轱辘的高靠背的椅子被他无意识地踹到一边，也没有赢来主人的一点点的注意力。
奥斯顿走出他的独立办公室，来到公共办公室他们讨论案情的地方，随手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和打火机，把烟点上，抽了一口，淡淡道：“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凯西有些茫然，但还是把刚才说过的又再说了一遍，最后给出了自己的一个临时的结论：“如果根据目前的直接证据来看，光头男人身上的子弹就是来源于现场发现的那把手枪，而那把手枪上也只有他本人的指纹。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致命伤是头上利器的一击——有可能是在争斗的过程中枪被另两个男人夺走了，给了他身上的这一枪。”
“不对，”迪诺摇了摇头，“如果像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枪是被别人夺走的，那么枪上必然要有他人的指纹，可现在并没有。”
凯西被说服了，陷入了沉思。
格洛瑞娅提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在争斗过程中，枪走火了？”她站起来比划，“他们在争斗的时候，可能其他人没有碰到枪，只是在肉搏，这个时候可能不小心扣动了扳机，射到了自己身上。”
“也不对，”这回是杰瑞反驳了自己的搭档，“他是死于利器击打，不是死于枪杀，而且子弹是在死后射|入|身体的，一个死人怎么和别人打架？”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一直没出声的奥斯顿突然说话了，他把指间还剩一大半的烟扔到桌子上不知道谁吃剩下的面条汤里，道：“枪不是他的，有人在死之后给他身上补了一枪，把枪上原本自己的指纹抹去，按上了他的。”
众人思忖了一会儿，都接受了这个推断，因为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同时满足指纹、死因、死亡时间的一个解释了。
“那么现在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凯西分析，“如果说光头男人是死于另外两个人之手，而另外两个人又死于去抛尸路上的一场车祸，那么只要我们能查明这把枪究竟是谁的，我们就能把这个案子和2004年的那些灭门悬案，都一起结案了。”
奥斯顿突然问：“这三个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迪诺答：“开车的那个黑发男人确定了，叫浩克.比特，靠卖大|麻|和处方|药|过活——但车有可能并不是他的。”
“梳着脏辫的那个‘朋克小子’，”杰瑞带了一点嘲讽，“叫克拉姆.戴森，有案底，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过几个月。”
“那个早就死了的光头，叫奎特.里恩特，别名老K，因为和克拉姆一起斗殴，所以也被关过。”格洛瑞娅补充道。
“所以，老K和克拉姆是互相认识的，”凯西在白板上贴着的奎特和克拉姆的照片之间花了条线，“他们和浩克之间有关系吗？”
“目前还没查到，”格洛瑞娅说，“我明天——今天——再去查一下。”
毕竟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奥斯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回到他的办公室了。
凯西的目光追随着奥斯顿的背影，若有所思。
……
茶水间
杰瑞进来茶水间，把杯子放到了迪诺的现磨咖啡机下面接咖啡。有钱就是牛|逼，在迪诺来之前杰瑞在纽约警局系统里待了七八年也没喝过现磨的咖啡，给他们准备几袋速溶的都是警局预算充裕的时候。
在等咖啡磨好的时候，凯西进来了，他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在了咖啡机旁边，问杰瑞：“刚才队长怎么了？我都不太敢说话。”
杰瑞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好好办吧，不然队长那边不好交代。”
凯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介意我问下为什么吗？”
杰瑞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说了，凯西觉得可能他认为告诉他原委，他能更好的投入进这个案子里吧。
“2004年，也就是八年前，奥斯顿还不是警督，也不在凶杀重案组，我们曾经跨组合作过。”杰瑞慢慢道，“灭门案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凶手枪杀了三个家庭，包括婴儿。但这三个现场都没有留下枪支。当时还没有建立像今天这么成熟的DNA系统，因为我们是2003年才开始陆续归档罪犯的DNA，2008年才完成，很多人的DNA根本不在系统里，无从比对。”
“叮”的一声，现磨的咖啡好了，杰瑞拿过来喝了一口，他喝了几口以后，接着说：“后来这个案子实在破不了，又是连环凶杀案，就转交给FBI了，其实当时转交的时候，我们心里是不忿的，尤其是奥斯顿，他总觉得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是完全可以把这个畜生抓出来的，但是没办法，上面这么安排了，他就不能再碰这个案子了。”
凯西心里微微一沉，杰瑞所提到的这个FBI那边接洽的人应该就是杰西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些渊源。
“……所幸当时FBI的一个负责人——”
凯西连忙竖起耳朵听，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茶水间的门又被打开了，是迪诺礼貌地敲了敲门，说了一句该走了。
凯西很想抓着杰瑞的领子让他继续说，可是没办法，只得悻悻然和迪诺一起去查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