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青染
“骑车经过的也是正常回家的,镇上的监控录像我们都查了,除非他们是自己开车的,这几天开车经过的车辆,正在逐一调查中。”
岳方霖叉着腰站在一旁:“那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自己开车去的神仙山。”
“对,我们正在调查这段时间出城的车辆,根据现有的情况推论,至少是一个对神仙山有一定了解,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个庙,也知道这个地方平常没什么人去,很可能就是一个小众的爬山爱好者。”
陆长风觉得他这个推断很合理,“死亡时间在两天前,大前天是星期五,周六周末没有亲朋好友可能没和对方联系,今天周一了如果对方有工作,用人单位或者家属有可能会报警。”
“已经通知各处了,如果有和死者信息差不多的,及时通知我们。”
陆长风点了点头:“那我们帮你一起查过往的车辆。”
十点钟左右,他们收到了附近一个派出所的联系,说有一对夫妻过来报案,他们的儿子失踪了,失踪的人描述和他们正在查的死者很像。
现场唯一存在的证物就是那块被烧坏的手表。
派出所给老两口录完信息后,就把他们送到了市局。
采集了DNA后,马迹将手表拿给二老看。
二老看完后,摇头否认,“这不是我儿子的,我儿子不戴手表。”
但紧接着就有另外一起失踪案的信息转接过来。
报案人是失踪者的姐姐,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姐弟两个平常各自生活,交流不多。
弟弟的公司打电话来说弟弟没有去上班,她去家里找了,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电话打不通,这才到警局报警。
年龄和身高都对得上,而且她弟弟有一块手表,是父母在世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表盘是定制的,是弟弟最喜欢的动画片角色。
表盘已经烧得黢黑,经过处理过后,还能勉强看出来上面是有彩绘的。
马迹觉得死者可能就是报案女士的弟弟,让那位女士来局里采集dna,做鉴定。
报案人叫连翘,她的弟弟叫连峻,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保险公司当高管,年收入三十万左右,父母走后弟弟独自居住,姐姐早已成婚,平日里两人并不联系。
连翘对弟弟的兴趣爱好知之甚少。
连翘采集完DNA后,看到表盘被烧毁严重,忙问:“我弟弟怎么了?”
陆长风提醒她:“不一定是你弟弟,现在身份还没确定,DNA鉴定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是否是你的弟弟。”
连翘很肯定地说:“这就是我弟弟的手表,手表是我朋友画的表盘,我看过,表链是牛皮的,弟弟很喜欢这个表,日常都戴着的。”
连翘指着表盘的边角,拨通了朋友的电话,让朋友把当初设计的表盘效果发过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朋友就把表盘发过来了,边角没有烧到的地方,和表盘的边角,完全一样。
到这一步几乎就可以断定,手表就是连峻的。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没有直接把死者当成连峻,而是等待DNA鉴定报告。
没过多久,鉴定中心那边就把报告送来了,死者和连翘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死者就是连翘的弟弟连峻。
确定的那一刻,连翘直接晕了过去。
马迹立刻施救,还好问题不严重,轻轻晃了一下就醒了。
连翘的眼泪瞬间涌出,哭得说不出话,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连翘哭得完了要,抱着自己的膝盖。
井玏拿来纸巾递给她,“大姐,节哀顺变。”
连翘哭了许久后,问:“我弟弟是怎么死的?我能去看看吗?”
马迹摇了摇头:“我们不建议你去看他的遗体。”
“那他是怎么死的?”
“被烧死的。”马迹如实相告。
连翘震惊地看着马迹,眼泪从下巴上滴落,速度非常快,完全是以泪洗面。
“怎么会这样……”连翘难以置信。
第112章 以彼之道06
第6章
等连翘的情绪稳定下来后, 陆长风才问她:“你弟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连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跟我联系得比较少,他性格算是比较孤僻的那种, 父母走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吗?”
连翘依旧摇头:“不知道。”
“他有没有恋爱对象,或者曾经有没有谈过恋爱,跟谁的关系比较好, 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知道, 以前上学他的性格就很孤僻, 我都很少见他周末放假了跟同学一起出去玩,放假了就在家里看电影, 打游戏。”
“都看些什么电影?”陆长风问。
“恐怖片, 或者是悬疑片, 就是比较暗黑, 整体阴暗的那种, 他喜欢的动漫角色也是这种类型的。”
突然间连翘想起来一件事, “他还挺喜欢看标本的。”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有没有什么限制?”
连翘摇头:“动物的, 植物的,他都喜欢,他好像对死的东西更感兴趣一些。我记得小时候去奶/奶家玩,一只老鼠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压死了, 他用棍子戳了半天的时间,后来那个老鼠被猫叼走了,再后来他就自己买了一只小的豚鼠养着。”
“那只豚鼠怎么样了?”
连翘说:“被我妈当着他的面给剁了。”
陆长风有些震惊,不可置信地问:“剁了?还是当着他的面?”
连翘点了点头, “我妈有洁癖,我们家是没有任何宠物的,进门就得先消毒, 她觉得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携带病菌太脏了。觉得豚鼠也很脏,不让养,但是我弟弟偷偷养,她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后,就等我弟弟放学回来,当着他的面剁了,严禁家中出现任何的动物。”
“这个做法也太极端了。”井玏摇了摇头,“当时你弟弟多大呀?”
“应该是小学三年级?也可能是四年级,反正挺小的。”连翘也有点不确定,事情发生得太久了,对她来说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道:“我妈控制欲有点强,加上洁癖,对我家的卫生要求是极高的,家里没人受得了她,我初中就选择了住校,我爸常年住在单位不回家,她对我弟弟的掌控就更强了。”
“那你弟弟除了这些问题之外,还有什么比较诡异的地方吗?”
“应该没有了吧,我反正初中之后就很少在家了,大学毕业工作住宿舍,再后来是自己租房子,结婚后就买了房子,我的家庭关系让我觉得很窒息,以至于我对他其实也不怎么关心的。”
“你们家的情况能给我们说说吗?”
连翘点了点头,或许觉得倾诉出来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我妈洁癖很严重,洗碗要洗三遍,地板要用牙刷刷洗,她每天光是在家里搞卫生,就要搞七八个小时,我爸上班比较累,回家还要按照我妈要求,各种清洁搞卫生,在我小时候他们就经常吵架,后来有了我弟弟,两人之间的争执就更加严重了,大概是我弟弟三岁的时候,我爸就从家里搬出去住在宿舍了,他会在周六周末带我们出去玩,但是会躲着我妈,事实上我们家的人都在躲着我妈,她的洁癖程度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春游回来,我的头发上沾了一点点柳絮,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程度,被她看见后,她立刻把我拖进卫生间,直接就用淋浴头往我身上浇,然后把我的衣服拿到外面去丢了,我当时真的被吓死了,她本身就不愿意我去春游,是我爸给我交的钱,那一天我跟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默默地洗完澡,把卫生间擦掉一滴水都不剩,一个头发丝都没有。我始终记得,那天她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沙发套全部扔了,并且用消毒水把家里彻底洗了一遍,用吸尘器把她能想到的地方全都吸了一遍。”
“她当时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洁癖到这个程度,确实罕见。
陆长风问:“你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我也不太清楚。”
她擦掉眼泪,和陆长风他们说:“我觉得我弟弟的阴郁孤僻,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不喜欢我们交朋友,不让我们和陌生人接触,不让我们吃太多的饭菜,零食什么的都不让吃。”
“不让吃零食还能理解,为什么连饭菜都不让吃?”
“因为她觉得大米很脏,蔬菜很脏,肉也很脏。所以每次给我们准备的饭菜也是少少的,我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良,以至于我现在身体一堆毛病,都是当时积攒下来的,后来初中说什么我都要去学校住宿,周六周末我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工作后我挣得大部分钱都花在吃上了。”
听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应该说点啥。
洁癖到这种程度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找不出几个。
对于连翘来说,母亲的洁癖带给她的伤害,即便她现在已经四十岁了,她都还在耿耿于怀。
连峻在母亲身边待了那么久,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当着面砍死了自己的宠物。
正常家庭的小孩被这么对待,都可能造成心理阴影,何况是他们这样不正常的家庭,母亲极强的控制欲加上变态一般的洁癖行为,难以想象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连峻是怎么熬下来的。
从这样的情况来看,连峻的内心很可能是不正常的。
陆长风问:“除此之外,连峻还有没有做过什么你觉得比较奇怪的事情?”
连翘摇头:“我是真的想逃离家庭,对他的事情了解得真的不多。”
陆长风能够理解连翘逃离家庭的心,留在这种家庭,她可能也会被逼疯,逃离是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网络上关于原生家庭问题的讨论度很高,每个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但大部分家庭的问题严重程度,远不会造就一个内心扭曲阴暗的人。
普通的家庭会争吵,会骂孩子,但能够当着孩子的面,把孩子心爱的宠物杀死的家庭,是极少数的。
像连翘家这样的情况,想不内心阴暗都很难。
她和父亲的相继逃离,很可能让母亲对弟弟的掌控欲加重,后果就是弟弟的内心更加地阴暗扭曲。
关于罪犯有一个访问调查,绝大多数的罪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都是原生家庭存在很大的问题,个别家庭的情况确实非常极端。
连峻被人虐待致死,按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情况,他这样的原生家庭,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是有极大可能的。
现在就是要查出来,过往的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被审判者如此报复。
这部分调查,连翘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只能通过摸排连峻的人际关系,走访不同的人,来尽可能地还原他。
陆长风和井玏去的是连峻的公司。
连峻就职保险公司,是保险公司的中层业务经理。
对于保险公司,陆长风的初印象就是需要非常擅长于社交,但连峻给人的感觉不应该是擅长社交的那一个。
事实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连峻的公司同事说:“连经理人超级好的,他很体恤下属,并且非常地幽默风趣,我们这些人都很喜欢他,别的上司遇到员工犯错可能会着急上火辱骂,就算没有辱骂,发火是常有的事,我们连经理从来不发火,做错事情补救就好,我们在他手下,从来不会受到批评。”
“他以前是公司的金牌销售,卖保险卖得超级厉害,以前卖保险的时候被客户羞辱,他也不会气馁,很多客户是实在不好意思了,就买了他的保险,有时候他能一天打七八百个电话卖保险。”下属说起来都是满脸的崇拜,“我们干了保险,那真是狗都嫌,说实话一天打七八百个电话,运气好点人家温声细语地说不需要就挂了,运气不好的情况下,直接被对方破口大骂,问候祖宗十八代,什么肮脏词汇都能骂出来。”
陆长风也想说句心里话,卖保险的人是真的很烦。
动不动地打电话过来推销,让人觉得无比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