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别在雷雨天 第57章

作者:空菊 标签: 推理悬疑

不过马后炮归马后炮,完美的逻辑挑不出任何毛病,贺亦巡很轻地皱了皱眉,应是没找出漏洞,放弃了反驳,又问:“那对你来说,我是特殊的人吗?”

“特殊啊。”许培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诶,贺警官。你是我最特殊的实验体,詹远都没你特殊。”

贺亦巡的眉头微微拧起:“仅此而已?”

“不然呢?”许培耸了耸肩,“你自己也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连结,除了科研目的,我为什么要在意你?”

贺亦巡深吸了一口气,说:“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希望我留在你这边?”

“当然。”不知不觉中,许培练就了一身扔回旋镖的本事,“你做饭那么好吃,只要你愿意放弃事业来我这边,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贺亦巡沉默不语地把头偏向了车窗的方向,许培敏锐地觉察到,这位贺sir似乎因败阵而有点生气。

原来战胜逻辑控这么爽。

许教授心情不错地切换了一个听歌电台,不料响起的却是立体环绕的手机铃声,车载屏幕显示是研究所同事打来的电话。

“许教授,詹远的尸体送过来了,需要负责人签收。”

许培和贺亦巡对看了一眼,回道:“好,我马上过来。”

第50章 亲爱的培培

全城戒严下,拥堵始终没有缓解,许培和贺亦巡花了些时间才抵达研究所。

专家的评估结果已出,大楼主体结构完好,除受灾楼层外,其他区域均已恢复办公。

尽管已是深夜,研究所仍灯火通明,爆炸没能成为拖延工作的借口,反倒让研究员们更加忙碌。

詹远的尸体被拉到了废弃实验体处置室。按照法律规定,死刑犯不具有任何权力,包括对自己身体的所有权,因此法律意义上,詹远不是“人”,是研究所的“物品”,即使死亡,家属也无权领走尸体,而是由研究所处置。

不过通常情况下,只要家属提出申请,研究所便会把骨灰还给家属,因此处置室设有告别间,提供给家属和遗体告别。

现在告别间临时充当着解剖室。

日光灯发出冷白的光,照在银色的金属台上,黑色裹尸袋包裹着尸体,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许培戴着口罩和手套,缓缓拉开了拉链,一具烧焦的尸体随之暴露在灯光下,皮肤均已炭化,肢体诡异地蜷缩在一起,就像是母体中的胎儿。

“警方那边验过DNA了,就是詹远。”莫欣得知消息也从家里赶了过来,手上正拿着警方的尸检报告。

许培绕到尸体背面,用镊子挑开表层烧焦的皮肤,查看了下腺体的情况,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损毁太严重了。”

整具尸体烧得最严重的就是肩颈部位,腺体碳化严重,无法提取任何组织。

这意味S级实验体相关的研究成果彻底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堆数字证明他短暂地存在过。

“看来我今年注定要延毕了。”项冬一边叹气一边给尸体拍照,闪光灯不时在冰冷的房间里亮起,“早知道我也去中央银行捡钱,好歹能挽回点损失。”

许培拿过莫欣手中的尸检报告看了看,只见警方还做了面部复原,复原出来的脸的确是詹远没错。

至于指纹和牙齿,一个完全烧毁,一个无口腔就诊记录,也只能凭DNA断定身份。

“我们也再检测一下。”许培说。

詹远身体的所有数据,比如身高、体重和三围,许培手上都有记录,但尸体烧焦后身高缩短了好几厘米,体重也显著减轻,到头来什么都无法对比。

不过只要DNA吻合,基本没别的可能了。

虽然双胞胎哥哥的詹高也拥有相同的DNA序列,但总不至于上楼前还是S级alpha詹远,上楼后开飞机的就变成了指挥车里的詹高。

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都办不到这一点。

退一万步来说,慎重起见,就假设真有这种可能性,两兄弟在中途以别人不知道的方式交换了身份——

詹高图什么?

所以许培还是倾向于认为这具尸体就是詹远。

只是……

“你不觉得他的死状有点奇怪吗?”一直沉默着的贺亦巡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了金属台边,“爆炸的时候他在空中,承受了巨大的撞击,在那一瞬间他会失去意识——考虑到他身体素质很强,又或者坠地后才失去意识,但重要的是……”

“他一定会失去意识。”许培说。

“没错。”贺亦巡节省了说话的力气。

莫欣不解地问:“失去意识怎么了?”

“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不会蜷成这样。”许培将双臂缩在胸前,模拟詹远的死状,“但凡他还能动,一定会从火中逃离。要么翻滚,要么往前爬,不会傻傻待在原地把四肢蜷缩起来。只有无处可逃,他才会用在母体中的姿势来保护自己。”

“而且受到那种程度的撞击,他应该当场就死亡了,根本没时间做多余的动作。但我看法医报告上,没写他有脏器损伤之类的。”

“可能很明确是詹远就没检查那么仔细吧。”项冬说,“万一他掉下来的时候四肢就是侧躺的状态,被火烧之后,肢体就自动收缩了呢?”

反正很蹊跷。

许培的心中没有明确的思路,不再和项冬争辩,不过一旁的贺亦巡却说:“不会是你说的那样,我见过直升机坠毁的尸体,比这严重得多。”

项冬眨了眨眼,好奇地问:“你在哪儿见过?”

许培也看向贺亦巡,那样子摆明在说:我看你怎么解释。

贺亦巡没说话,静静地看向许培:帮我解释。

许培动了动嘴唇,说:“对啊,你在哪儿见过?”

贺亦巡:“……”

“电视。”贺警官说完,身体左右晃了晃,看上去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

许培赶紧扶住他,对另两人说:“我先送他回去,检测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时间已过凌晨,路上总算不再拥堵。

回家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当许培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时,发现贺亦巡已经睡着了。

他靠着颈枕,冷峻的面容在睡梦中柔和了不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夹克的领口很矮,露出了凸起的喉结。尽管已经睡着,骨节分明的手仍规矩地搭在膝盖上,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从许培的视角看去,阴影中的侧脸有着完美的轮廓,放松状态下的贺警官没了平日的锋芒,此刻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小男孩。

许教授不由想起了穿越途中见到的小贺亦巡,坏心地伸出食指,想像那时候一样,戳一戳贺亦巡的脸颊。

不过这次使坏没能成功,贺亦巡突然睁开了双眼,淡淡地看着许培,那表情好似在说:你又要干什么坏事?

“咳。”许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上去吧,今晚我把床让给你。”

打开房门,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昏暗的灯光似乎还不习惯迎接两个人回家。

给贺亦巡摆好拖鞋,又把大包小包的衣服扔到沙发上,许培双手叉腰站在卧室门口,一副准备大干一场,又还没下好决心的样子:“要不你直接睡我床吧?换床单好麻烦。”

——知道贺亦巡有洁癖,本打算换床单,一想到麻烦程度又退缩了。

贺亦巡没什么意见地应了一声“好”。

“那你先去洗漱吧。”许培掏出手机朝沙发走去,“金医生把你的检查报告发来了,我好好研究下。”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后衣领便被贺亦巡拎住:“我怎么洗。”

“就那样洗啊。”许培莫名其妙地说,“你还有右手好吧,需要拧毛巾叫我。”

“我要洗澡。”贺亦巡说。

许培:“……”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也不是非要洗吧。”

“要洗。”贺亦巡说,“我流了很多血。”

虽然护士用酒精把胳膊擦了一遍,但那只是简单的清洁,血迹并没有被完全擦掉。

“那我帮你脱衣服,你洗完了叫我。”许培说。

“我还要洗头。”贺亦巡说。

许培简直无语:“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话虽如此,他搬了把餐椅到浴室里,拍了拍扶手:“过来坐这儿。”

他家没浴缸,也只能这样操作了。

贺亦巡不方便抬胳膊,许培任劳任怨地帮他脱掉夹克,又脱掉短袖,之后别过脑袋让他自己脱裤子。等他浑身赤裸地坐上椅子后,许培第一时间扯过毛巾盖在了他的腿间:“我只帮你洗头,剩下的你自己洗。”

贺亦巡说:“好。”

为了不弄湿纱布,许培简单打湿了贺亦巡的短发,接着摁了一泵洗发露,力度适中地抓挠起了他的头皮。贺亦巡的头发很硬,前长后短,头顶的长度能没过许培的手指,鬓角和后发际线却修剪得很利落。

许护工抓着抓着,突然发现某人闭上了双眼:“你还享受上了是吧?”

贺亦巡很实在地“嗯”了一声,问:“你以前给别人洗过头吗?”

“在孤儿院的时候给弟弟妹妹洗过。”许培说。

贺亦巡睁开了双眼:“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父母的照片。”

“我都收起来了。”事情过去太久,许培早已放下,“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本来也不多,我都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十岁小孩的记忆,一个抽屉足以。

“仰头。”许培打开花洒,冲掉了贺亦巡头上的泡沫。他的注意力全在纱布上,不知不觉中,盖在腿上的那块毛巾早被淋湿,蛰伏着的雄狮逐渐显现出了轮廓。

水汽蒸腾而上,浴室中混合着杜松子的清香和蜂蜜的甜腻味,像一杯醉人的鸡尾酒。

不过许培知道贺亦巡闻不见。

要醉也是他独醉。

啪地关上水,许培把花洒塞到了贺亦巡手里:“剩下的你自己洗。”

“要不……”

“不。”许培转身就走,“你自己可以搞定。”

从卫生间出来,许培没去看金医生发给他的报告,而是回到卧室,打开了左侧的床头柜抽屉。

父亲用过的录音笔,里面全是工作纪要;母亲手作的《培培成长记录》,在许培十岁戛然而止。

还有以前家里的钥匙,某年收到的生日礼物——一个指南针,薄薄的家庭相簿……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许培的父母是通过婚配局认识的,两人的契合度有96%。他们一直很恩爱,所以许培一直相信婚配局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现在,他很不切实际地想,他和某人的契合度怕是只有0%吧?

不,连血型都不相通,可能婚配系统压根识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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