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菊
意识到自己在想莫名其妙的事情,许培自嘲似的笑了笑,关上了抽屉。
适时贺亦巡穿着睡裤走了过来:“你去洗吧。”
这晚许培没在卧室铺好的被褥睡,而是在沙发将就了一晚,双人位沙发贺亦巡睡不下,对他来说却刚刚好。
第二天早上,许培如往常般被早餐的香味勾醒,听着熟悉的动静,他估算出自己还能再睡十分钟,而就在他正要重新睡过去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彻底扰了他的清梦。
贺亦巡去打开了房门,许培听到了“签收”之类的字眼,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刚想看是谁大清早找他,不料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两个字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詹高。
许培有些懵,按下了接听键:“喂?”
“花收到了吗?”詹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知道你今天去不去研究所上班,所以直接送到你家里了。”
房门关上,发出声响。许培应声看去,只见穿着围裙的贺亦巡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正在阅读夹在花里的香槟色卡片。
许培更加懵了,趿拉着拖鞋来到玄关,挨着贺亦巡一起阅读:
亲爱的培培,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詹高。
许培惊呆了,眼珠子瞪得浑圆:“你给我送花?”
“对,喜欢吗?”詹高问,“淡香型玫瑰,我记得你提过。”
不是,这是搞哪一出?
他什么时候提过?十年前吗?他早不记得了好吧!
“那什么,你弟的事处理好了吗?”许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没话找话地说,“你现在应该焦头烂额吧。”
怎么还有心思给他送花??
“嗯,谢谢你的关心。正在处理,问题不大。”詹高说,“我今天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许培:“什么?”
“我们的婚礼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51章 超级抑制剂
许培沉默地挂掉电话,想起了这几十年来怒城最着重普及的一条法律。
婚姻宪章第二条第三款,由婚配局匹配的alpha和omega,除符合规定解除匹配关系的情况外,双方应当完婚,并有义务孕育后代。若一方无故拖延、拒绝完婚,最低会被判处三年监禁,并被没收半数财产。
小时候在历史课上学到这项法律时,许培对它的概念全来自课本——这项法律实施后,优质婴儿出生率大幅上升,AO比重显著增加,beta人数减少,为日后怒城的经济腾飞奠定了人力基础。
后来许培进入社会,见过不少人反对这项法律,认为这剥夺了婚恋自由,但身为生物医学教授,许培也认同这项严格的法律有助于人类整体的进化和发展。
只是……
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不疼,许培从未想过,他也会萌生出违法的念头。
“你说他喜欢alpha。”贺亦巡把一大捧玫瑰放到餐桌上,小小的长桌瞬间被占据大半。
淡淡的玫瑰花香在客餐厅弥漫,味道很好闻,却和充满学术气息的小屋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那张香槟色卡片,许培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杂乱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一句:“他不正常。”
不是说喜欢alpha不正常,是给许培送花的行为很诡异。
贺亦巡没多说什么,和许培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想法。
“先去研究所吧。”许培随手把卡片插回花里,像在处理不重要的小广告,“我们这边的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那具尸体就是詹远。”
顿了顿,许培又改口道:“就是詹家兄弟之一。”
前一晚的拥堵在今早延续,路障封锁了直升机爆炸波及的区域,附近的主要干道受到影响,打开导航,地图上血红一片,错综复杂的道路就像堵塞的血管。
单身公寓距离研究所本就不远,比起堵在路上,两人选择乘坐公交。
放弃开车出行的人还有很多,公交车上挤满了人。未到站时,电子站牌播放着新闻:“最新消息,国立研究所重新检测了现场焦尸的DNA,确认系S级实验体詹远……”
画面一转,变为救援直升机的飞行员接受采访:“我亲眼看到詹远射杀了其他几个匪徒,把抢来的钱都洒了下去,我觉得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钱。”
人们小声议论着这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公交畅通无阻地行驶在公交车道上。
一站路过去,许培和贺亦巡下了车,研究所仍在戒严中,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所长给许培安排的临时办公室里空无一物,连电脑都还没来得及配置。
项冬从学校坐地铁过来,没有受到堵车影响,这会儿正在打扫卫生。许培一进办公室就注意到了那闪亮的球鞋,问:“新买的?”
“限量版。”项冬得意洋洋。
许培:“看来延毕不影响你的心情。”
没过一会儿,莫欣也到了。许培如往常般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却被那陌生的烈焰红唇吸引,奇怪地挑了挑眉:“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一个买限量版球鞋,一个破天荒化妆。
“新项目新气象。”莫欣推了推鼻梁上严肃的银框眼镜,浓妆也掩盖不住那股学术气息,“一切从头开始,化个妆给自己打气。”
“就是嘛,新项目得有仪式感。”项冬说,“教授,你说我们要换研究方向,是换成什么?”
许培把打印好的资料发给了两人,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那是金医生发给许培的贺亦巡的血检报告,虽然结论是异常二字,但各项指标都值得研究。
莫欣只翻了两页便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图表问:“这个人的血液中没有AO抗原?”
“不会吧。”项冬也发现了这一点,嘀咕道,“这是外星人吗?”
“他就站在你面前。”许培说。
项冬瞪大双眼看向贺亦巡,像是才注意到这一存在。不过他突然想起什么,对许培说:“对了教授,我有同学在医院实习,他听说你跟研究对象结婚了,你未婚夫不是詹议长吗?”
说到这里,他一脸警觉地看向贺亦巡:“我记得你说他是你的专属志愿者,还不让我们碰,该不会你……”
“该不会什么?”许培微笑着问。
“咳,没什么。”项冬及时转移了话题,“我们是要研究他吗?”
“他和詹远是两个极端。”许培很清楚莫欣和项冬不需要他解释,于是转向贺亦巡说,“詹远的血液中,A抗原非常高,这和他腺体进化有关,也是他被评为S级的依据之一。”
“抗原的数量直接决定了信息素的浓度,简而言之,血液中的抗原越多,代表一个人的信息素等级越高。”
贺亦巡点了点头:“我没有。”
这下换项冬和莫欣露出不解的眼神,毕竟血液中没有抗原简直无法想象。
许培没有解释,继续道:“我之前给你说过,omega的发Q期可以靠抑制剂度过。抑制剂的原理就是中和因发Q而猛然增多的抗原,它最初是从beta身上提取,现在可以化学合成。而你的血液比任何beta都要纯粹。”
莫欣率先反应过来,镜片遮不住眼里的惊讶:“难道你想……”
项冬也听明白了许培的意思,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他的血岂不是……”
“没错。”许培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说,“他,就是超级抑制剂。”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贺亦巡,震惊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不是对贺亦巡,是看到了即将翻天覆地的未来。
贺亦巡倒没什么反应,很自觉地当着研究对象,没发表任何意见。
“你胆子太大了。”莫欣皱眉说,“你知道这种东西会威胁alpha的地位吗?”
“对啊,教授。”身为alpha的项冬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你这新项目,所里压根不会给批吧。”
“我一直不喜欢omega每年都要发Q两次,一次就要耽搁六七天,凭什么alpha不会这样?”许培说,“我只是希望omega能自主控制发Q,现在有了超级抑制剂,我相信实现起来不会困难。”
某人的重点与众不同:“六七天?”
另外三人直接无视了研究对象的发言,一是都习惯了把实验体当“物品”来看,二是某人在这里本来也没有发言权。
“不是,教授,你这样说不太公平啊。”项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凭什么’,是基因决定的,你怎么不说alpha帮omega解决发Q期,也得耽搁六七天呢。”
某人坚持不懈:“六七天?”
“那如果omega不发Q,是不是可以都不耽误?”许培问。
“你这样想太偏激了,教授。”项冬隐隐有些火大——权利受到损害的正常反应,但顾忌到许培的身份,还是压抑着脾气说,“omega发Q是符合生物繁衍规律的,你自己也是生物医学教授,难道想违背自然规律吗?”
许培觉得没必要和一个alpha实习生争论什么,不想再多说,然而听到规律一词,贺亦巡就像DNA动了似的,问:“你们之前的研究方向是改造腺体,这符合自然规律吗?”
“当然符合。”项冬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进化。”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会探索生命的意义,而动物只会繁衍。”贺亦巡说,“你们真正需要进化的,不是生育能力,是智力。”
贺亦巡说话的样子就像来自更先进的高级文明,结合他无法解释的身体现象,就更像那么回事,把项冬说得一愣一愣的,仿佛遭受了降维打击。
等回过神来,项冬气得面红脖子粗,敌意信息素外泄:“你是生不出来才这么说的吧!”
“好了,项冬。”许培说,“你不参与就算了,我另外介绍一个教授带你。”
还以为项冬很尊重omega,思想会开明一些,结果他还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集体。
项冬把东西一股脑收进背包,黑着一张脸离开了,那离开的速度就好像这里是什么邪教聚集地,多待一秒都会被打成异类。
偌大的办公室又冷清了些,许培看向莫欣问:“你呢,莫教授。”
“身为omega,我很理解你的想法。”莫欣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没法参与这个项目。”
许培有些意外:“你不是也很烦发Q期影响工作吗?”
莫欣和许培一样,都是大龄单身omega。两人聊天时,莫欣经常透露不喜欢发Q期的想法,许培还以为她会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是,但我搞科研不是为了理想。”莫欣冷漠地说,“我得提醒你,所里不会提供资金让你搞这个项目,你真要研究什么超级抑制剂,最好跳槽去药企。”
莫欣也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许培和贺亦巡两人。这么看,这间办公室似乎都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尽管它本身就空空如也。
许培叹了一口气,没劲地倒在办公椅上,感慨道:“果然还是研究怎么治阳痿赚钱。”
贺亦巡倚在办公桌上,问:“詹远的血可以治好阳痿吗?”
“理论上可以,只是还没验证。”许培说,“我们针对S级alpha做了很多猜想,比如可以标记alpha、不标记就让omega怀孕等等,但都没来得及验证。”
“你如果需要我的血验证,我可以提供给你。”贺亦巡说。
看着贺亦巡挂在胸前的胳膊,许培好笑地说:“你先好好养着吧。”
“抽一小管血不成问题。”贺亦巡说。
其实这事不用着急,但贺亦巡却催着许培去办。许培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很快就要离开,他想尽可能地多留给许培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许培收起笑容,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对贺亦巡说:“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