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 第165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制服情缘 爽文 强强 推理悬疑

  魏恒一言不发的放下手机,抬起左脚踩着椅子边缘,双臂交叠搭在膝盖上,然后低头埋在了臂弯里。

  刚才精神抖擞了一阵子,导致他现在头晕的厉害,身上又开始发热。

  徐天良端着一碗粥移过去,把碗放在他面前:“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吃一次药。”

  魏恒微微抬起头,看着飘着热气的白粥出神了片刻,然后拿起调羹,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

  徐天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侧脸,从刚才第一眼看到魏恒,他就觉得魏恒有些心事重重,尤其是现在,心事尤其重。

  魏恒看着窗外的雪花的眼神有种恐惧和迫切交杂的情感,他似乎永远不愿意离开这间屋子,又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又好像在强迫自己更冷静更从容一些,所以他吃饭的速度很慢很慢,像是在给自己争取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

  虽然疑惑,但徐天良没有多嘴,返身进卫生间洗手。

  洗手的时候,他听到魏恒在打电话,低声说:现在不行,等我电话,过来接我……

  徐天良敏感的察觉出异样,想要听的更清楚些,就关上了水龙头,但是水声一停,魏恒就把电话挂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低头喝粥。

  吃完饭,魏恒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在徐天良的软磨硬泡下吃了几片药,临出门时又返回卧室,戴上了邢朗送给他的那条围巾。

  徐天良站在门口,见他从卧室出来,又走向站在鸟笼里的鹦鹉,拿起搁在阳台上的小水壶给鹦鹉添水。

  魏恒一向冷清遁世,徐天良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人之常情的丰富感情,只有面对邢朗时,他才会偶尔由心的笑一笑。

  此时魏恒侧对着他,身影被窗外的天色打了一层灰白色的光,他的脸处于光与影的重叠中,五官被模糊了,从额头到下颚的线条却清晰无比,像是落在纸面上的剪影。

  徐天良看不清楚他的脸,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的略显消瘦却又异常挺拔的身影中看到了孑然独立的凄惘与无助。

  走出单元楼,站在雪地里被冷风一吹,魏恒的身形摇晃了一瞬,定了定神才迈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上了车,徐天良坐在驾驶座,说:“师父,去医院还是警局?”

  魏恒低着头,下颚藏在围巾里掩住了半张脸,抵着额角闭上了眼睛,道:“去王队长家里。”

  徐天良很意外,但没有多问,依言往王前程家里开去。

  在路上,魏恒播出沈青岚的电话,问祝九江的情况。

  沈青岚接到魏恒的电话,找了个没人地方,低声道:“祝九江还在我们的监视中。”

  “谁的人?”

  他刻意问的模糊不清,但沈青岚听的懂,更加谨慎道:“王副队的人都被召回来帮忙了,刘局亲自派了几个人保护祝九江。”

  刘局派的人,自然就是刘局的人了。

  魏恒更觉疑惑:“徐新蕾呢?”

  沈青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在医院,我这边忙完了就去医院看着她。”

  魏恒点了点头,发现对方看不到,又道:“现在局里还有多少人?”

  沈青岚叹了口气:“没多少人了,徐畅这次又是杀警察,又是绑架公安干部,还挟持路人制造慌乱,连省厅都惊动了。现在全城的警力都在追捕徐畅,邢队把能出外勤的人全都带走了,现在单位只剩下我和小赵,还有几个科员。”

  这话不错,徐畅这回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上级公安部门一定会不惜代价将他抓捕归案,否则从省厅到市局才到分局就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笑话。

  徐畅一旦被抓住,必死无疑。

  魏恒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不明白徐畅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畅为什么要与全城警察为敌?为什么把自己放置在一个死无再生之地的绝境?

  为了解开这些疑问,他决定去事发的源头,王前程家里看看。

  凌晨四点十五分,王前程夜间归来,被埋伏在小区门口的徐畅挟持绑架。

  王前程失踪后,被徐畅捅了几刀的民警的同事迅速上报分局,刘局随即下令,集聚全部警力立即追捕徐畅。

  邢朗作为冲锋陷阵的第一人,自然是他带领着队伍循着徐畅逃窜的路线一路往南追踪,结果被徐畅设置的重重‘路障’牵绊脚步,无法将徐畅成功的围堵在市内,反被徐畅引至省道。

  挂了沈青岚的电话,魏恒又在犹豫是否打给邢朗,他现在无比的想要听到邢朗的声音,又无比的恐惧听到邢朗的声音。

  心里的挣扎还没找到一个平衡点,王前程家就到了。

  魏恒在王前程家里看到了常跟着王前程的小孙和小吴,还有几个闻讯赶来安慰王太太的邻居。

  徐天良表明身份和来意,王太太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添茶倒水,殷勤招待。

  魏恒试着问了她几个问题,比如王前程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凌晨才回来,又比如王前程被绑架之前有没有回家,如果回了家又为什么出门云云。

  王太太不了解警察问话的含义,只把他当成好心来安慰的同事,有问必答着。

  徐天良却听的一脑门汗,因为他看出王前程的两个心腹面色不善目光愤怒的盯着魏恒。

  魏恒把王太太当做了嫌疑人家属在审问,引起小孙和小吴的不满。

  徐天良怕他们和魏恒起冲突,就偷偷摸摸的戳一戳魏恒的腰,偏头低声说:“师父,别问了。”

  魏恒略一怔,随后看了看小孙和小吴,和面露疑惑的王太太,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

  “这是您女儿吗?”

  王前程和太太老来得子,女儿十七八岁的样子,照片里还穿着校服。

  听他这么问,王太太蓦然有些紧张,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看着照片道:“是,是我女儿小迪。”

  魏恒拿起照片细细看了两眼,笑道:“长得像您,在上高中吗?”

  “是的,明年就考大学了。”

  “她不在家吗?”

  “她住校。”

  魏恒点点头,把照片放回茶几上,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目光沿着杯口向前探去,盯着王太太无措的脸看了片刻,然后放下茶杯,带着徐天良告辞了。

  他们刚出门,房门就被小孙呼通一声摔得震天响。

  徐天良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皱了皱鼻子,扶着魏恒下楼时问道:“师父,你怀疑王副队吗?”

  魏恒吃的几片药里都有安眠的作用,现在药劲上来了,更觉头脑昏沉,筋骨酸软。

  他强撑着走在小区甬道中,没有回答徐天良的问题,道:“再去祝九江家里看看。”

  祝九江住在一座老旧的居民楼中,楼下暗中埋伏着警察。

  魏恒和徐天良一露面,一个便衣警察就从拐角处走出来,停在魏恒面前,先出示自己的证件,才道:“刘局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魏恒没见过这个警察,但是徐天良认识,叫了对方一声‘张哥’。

  张哥认得魏恒,看着魏恒又说了一句:“回去吧,魏老师。”

  魏恒往四周粗略的扫了一眼,在停车场和甬道边的两辆车里都看到了正注视着他们的几双眼睛。

  魏恒无意难为他,正要带着徐天良离开的时候,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里下来一个矮壮的男警察。

  那人带着一顶老气横秋的针线帽,冲这边的警察挥手示意了一下,指着单元楼说:“我上去了。”

  他的眼神掠过魏恒,在魏恒的视觉内留下一股凉意。

  魏恒皱了皱眉,盯着他转眼没入楼道的背影,无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师父,我们走吧。”

  徐天良半是担心他的身体,半是担心他们逗留时间过长会给几个同事的监视任务带来麻烦,就催促着魏恒离开。

  回到车上,魏恒暂时把那个带着针线帽的警察搁到一边,拿出手机边编辑短信边说:“去医院。”

  徐天良以为他想通了,终于肯去医院打一针,不料他到了医院就直奔住院部十三层,徐新蕾的病房。

  徐新蕾住在单人病房,魏恒进去之前按照医生的要求戴上了口罩。

  魏恒推开门,看到女孩儿坐在床头,身前放了一张小桌子,正在搭积木。

  徐新蕾比几天前瘦了一些,身上纯白色的病号服更显得空荡荡,圆润的脸颊像是被谁咬了一口,凹陷了下去,嘴唇虚白,下眼睑泛着一层青乌。

  见到魏恒,她只是抬起眼睛往门口瞟了一眼,似乎连来人是谁都没看出来,垂下眼睛继续搭积木。

  魏恒朝病床走过去,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偶,很新,吊牌都没有扯掉,想来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念她可怜,送给她的玩具。

  不过徐新蕾对那些玩偶并没有兴趣,只懒懒的摆弄着一副积木拼图。

  魏恒搬了张椅子放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笑问:“你还好吗?”

  徐新蕾在拼一个城堡,手指里捻着一块屋顶的碎片,却迟迟不落下,反而放在了城门,道:“还好。”

  魏恒问了问她的饮食,又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下次来的时候带给她。

  徐新蕾慢慢停下拼积木的双手,偏头看着魏恒,苍白又柔软的嘴唇有些孩子气的嘟着,却露出一二分讥诮的笑容。

  她的眼神很冷淡,还有些过分的轻佻,貌似在怀着毫无恶意的心情欣赏魏恒对她表演出的善意和关怀。

  魏恒第一次对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眼神感到有压力,他渐渐的住了口,笑的有些吃力:“为什么看着我?”

  徐新蕾噗嗤一声笑了,笑的明朗又爽快,丢下积木碎片,往后靠在床头,顺手从桌上拉过去一只玩偶,手指绕着兔子玩偶的耳朵,道:“我知道你来干嘛。”

  魏恒没说话,听他说下去。

  徐新蕾挑着唇角,神色还是那么轻佻又不屑,笑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找我爸爸的。”

  魏恒回头看了看挂在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显示屏:“……你知道?”

  徐新蕾不语,只是揪着兔子的耳朵。

  “你赞同你父亲的行为吗?”

  魏恒又问。

  徐新蕾脸上浮现轻蔑的神气,轻声道:“你想让我说服他吗?”

  魏恒道:“他袭击警察,绑架路人,造成恐慌,现在全城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你有想过,如果他被抓住,他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徐新蕾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魏恒看着她冷淡又平静的眉眼,道:“他会被击毙。”

  徐新蕾似乎终于被触动了分毫,她搅动兔子耳朵的手指慢慢的停下,出神了片刻,神色迷茫看着魏恒说:“你搞错了,他不是为了我。”

  说完,她又垂下眼睛,把兔子抱在怀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以一种孤独、悲伤、又柔软的口吻说:“但是我爱他。”

  魏恒看着她,心里异常的乱。那些药片在他体内作祟,让他头脑虚热,好像有成千上万只热量几千瓦的大灯泡对着他,烤炙他的脑浆,导致他无法凝神思考。

  他一直认为徐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徐新蕾复仇,但是现在徐新蕾却说‘他不是为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徐新蕾在撒谎吗?如果徐畅所做的一切真的不是为了徐新蕾,他又是为了谁?

  “如果你还会来看我,帮我买一个MP3吧,只要可以听歌就行。”

  说完,徐新蕾把桌板收起放到一边,抱着兔子躺下了,背对着魏恒,拉上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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