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绅士贾
但是魏子虚其实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喜欢和他聊天,仅仅想要呆在他的身边,为了能帮上他的忙努力做不擅长的事,甚至他的一句玩笑话都被他深深记在心里。
是啊,玩笑话。彭岷则感到胸腔中郁气更重了,比刚才抱着魏子虚夺命狂奔还难受。做个秋千明明是他一时兴起的事,他后来自己都忘了。可是在这个凶险的夜晚,魏子虚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却是他那句玩笑般的承诺。
他仿佛看见,若是今晚他没有出来散步,当魏子虚拖着血淋淋的身体赶到树下,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果然是骗我的。”魏子虚会不会带着这样的想法,孤独地死去?而他却一无所知,直到早上发现魏子虚的尸体,继续事不关己地和别人讨论着谁是狼该投谁这样冷漠的问题?
那一幕深深烙在彭岷则脑中:魏子虚向他伸出手去,身后炸开血花,如同一只苍白的飞蛾,轻飘飘倒在他面前。他本来不会受伤。他本来不必道歉。他根本不用因为自己的喜好妄自菲薄。彭岷则宁愿一直装糊涂,也不想看他陨落于空无一人的蛮荒。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因为他的性取向,就要平白遭受别人的厌恶啊?
“岷则,你还好吗?”
“岷则......”在他身后,魏子虚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那个,如果我能顺利活到明天,你就忘了刚才那些话吧。我以后......也会注意分寸的。”
彭岷则不知现在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魏子虚,但他很虚弱,需要别人的照顾。于是他决定暂时规避,继续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对待魏子虚。他紧靠着门深吸一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叩门声。
骆合拉开一条门缝:“怎么,要换人吗?”
“不换!”彭岷则用力拽上门。
什么啊,那家伙,就会毁气氛和钻空子。彭岷则气呼呼地想。紧接着猛然一滞:刚才那些话也被骆合听见了吗?应该没有吧,不然他不会那么冷静。话说,这事真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他比起担心怎么面对魏子虚,更应该担心怎么面对其他人吧?
于是魏子虚就看见,本来白着脸跑走的彭岷则,回来时闹了个大红脸。
“你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觉。”彭岷则站得离床远远的。
“岷则,”魏子虚无奈地笑:“我现在伤成这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靠过来一点吧。”
“哈?你就算没受伤,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说得好像谁会怕你似的。”彭岷则尴尬地移动到他床边。
魏子虚头被固定在一圈抱枕里,像个睡在婴儿车里的小婴儿。他向着彭岷则歪了歪头:“岷则,我手冷。”
彭岷则:“那怎么办,我去给你找个热水袋?”
魏子虚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能让我握着你的手睡觉吗?听说十指相扣特别暖和,还不会做噩梦......”
彭岷则:“热水袋更暖和,我现在就去烧热水。”
魏子虚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下去:“而且如果我半夜死掉了,你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彭岷则立刻把大手塞进魏子虚被子里:“闭嘴,握着!”
看来传言是假的,因为魏子虚即便握着彭岷则的手睡着了,睡得也并不安稳。
彭岷则能感觉到他睡熟了,脉搏平稳地跳动。过了大半小时,彭岷则也逐渐萌生出困意,魏子虚的手心突然大量出冷汗。
“岷则......救...救”魏子虚紧闭着眼睛,口中含糊不清地求救。彭岷则俯下身,发现魏子虚并没有清醒,也不是在喊他帮忙。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眼皮下眼球不停转动,“疼......呜...岷则......救...”
“我在呢,没事了,你很安全。”彭岷则在他耳边轻声说。原来他内心对今晚的遭遇如此恐惧,还逞强着安慰别人。彭岷则看着噩梦不断的魏子虚,渐渐生出一丝怜惜。
魏子虚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手指收紧,像只树袋熊一样抱住他的胳膊,终于止住了颤抖。
这人......睡着了都知道占人便宜。
第三日,结束。
清晨,魏子虚睁开眼睛,胸前沉甸甸的,他低头一看,彭岷则头枕在他胸前睡得死沉,嘴里还念叨着“虹鳟,武昌鱼清蒸不能红烧”之类的梦话。他摇了摇彭岷则,后者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岷则,到早上了,我已经没事了。还有几个小时,你回去睡一会儿吧。”
彭岷则掀开他被子,看到他血早就止住了,体温也正常,脸上比昨晚有点血色了,彻底放下心来。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他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等肖寒轻给你包扎完再休息一下吧。到审判的时间我来扶你下去。”
他推开门,发现骆合倚着墙睡着了,听见开门声立刻惊醒,看向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得到一切平安的回馈后,骆合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他还真是说守一夜就守一夜啊,彭岷则对他的印象不像昨晚那么糟了。他转身关上门时,见魏子虚悄悄抬起身子望着他,与他四目相对,飞快躺倒装睡。
嗯......这感觉,还不坏?
啪嗒,门落锁。
魏子虚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天有deadline,隔壁小甜饼在写结局了,这篇的下面几更可能不稳定,请一下假
第22章 全员弃权
原来装睡比真睡累多了。魏子虚感到全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他本来以为肖寒轻的武器附带灼烧,把伤口表面烧焦了不至于流很多血。没想到这激光枪是改良版的,专为杀人设计。要不是他底子好,可能真把老命给折腾没了。
不过就结果看来,也还不错。
魏子虚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DEATH SHOW总是给他惊喜,让他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又时常挑战他的极限。比如说昨天晚上众人围着他擦血迹包扎的时候,他心想幸好一直都注意休养自己的身体,没有不寻常的伤口,缝针也巧妙地挡住了,看着像一个生活安逸的程序员。
三杯水下肚,他舒畅地呼出一口气,腹诽起彭岷则。他在这煽情就够了,彭岷则也那么配合,看不见他嘴唇干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给他倒杯水喝的?
难怪他没有女朋友。魏子虚以一个过来人的立场如此想道。
他重新躺下,恢复半死不活的残兵状态,甜美地睡了一个小时。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半睁开眼睛,看见肖寒轻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窗台,从角落里收起那架激光枪,拆下粒子加速器,折成三段,放进她带来的家庭用急救箱里。
“你醒了。”她收拾完窗帘,擦去窗台上不甚明显的痕迹,低头看见魏子虚头陷在抱枕堆里,有气无力地望着她。
她用酒精棉球擦了一遍手,一边把魏子虚扶起靠在床头,一边忍不住抱怨道:“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减速?伤口离你的心脏只有五厘米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跑慢一步就被我杀了。”
他一动不动地听她训话,等她训完,歪头安慰似地笑了笑:“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伤得重一点才逼真啊。”
肖寒轻并不领情,冷着一张脸:“耍的什么帅,最后还不是你受罪。”她半跪在床上给魏子虚拆纱布,魏子虚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下眼睑有明显的乌青阴影,他低头靠近她耳边,轻轻地问:“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气流伴随着低语,从耳垂到后颈蔓延开一片酥麻,肖寒轻动作一僵,不自觉地提高声音道:“想到有个混蛋为了给自己发金水连命都不要,还把我的武器大咧咧摆在挤满人的房间,不知道是谁借给你了这么多胆子。”她越说越急躁,分不清是生气还是后怕,手上用力勒紧了魏子虚的绷带:“我昨晚就应该在你心脏上开个窟窿,没准还能救下几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