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第84章

作者:普通的鹿 标签: 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强强 推理悬疑

  地图上的显示,当时的案发地,现在已经是一座滑雪度假酒店了。

  酒店叫做芸海度假村。

  汪旭就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最近在市局里,有关姓叶的一切,都是有些敏感。

  汪旭从楼上下来帮忙前,马勤他们正在查叶成轩给朱美的毒|品是从哪来的。

  叶成轩是个软脚虾,刑警审讯的那些法子根本不用往他身上招呼,问什么说什么,痛快得很。问题是他招是招了,说出来的信息一点忙都帮不上,气得马勤几次想揍人。

  他招了卖给他毒|品的人,缉毒大队表示他们的名单上查无此人。叶成轩提供的电话也已经打不通了。

  他又指认了方利把福利院当成雏|妓|卖|淫的场所经营,也指认了是叶氏里一个叫王平的董事最早介绍他去的。王平被叫来问话,每次都有律师在前面挡着,推得一干二净。

  王平一口咬定叶成轩和自己有私仇,是借机攀咬,要毁他名声。

  至于方利的供词 — 他供出来的人多了,可每个人都是进来又出去了。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马勤他们拿这些躲在律师后面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那个雷洪,刑侦队手里倒是有他的DNA样本做证据,但他打死也不认自己参与过雏|妓交易的这些事情。

  马勤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在叶成轩身上做文章。他们搜查了叶家的老宅,只找到各种违禁药物和一点点叶成轩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毒|品,数量刚好够把他送进监狱里呆两年。

  马勤不死心,又去查叶成轩的账户,想从他的财务往来下手。这位叶大少浪荡人间,自己的账户五花八门数量繁多,里头的走账乱七八糟,好些账户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马勤不得不找来经侦的同志协助侦查。

  唐小池从楼上下来前,上面堪比一个数学考场,人手一个计算器埋头苦翻,一片愁云惨淡。

  许月轻轻咳一声:“这片地方开发前的照片地图,现在还能找到吗?”

  汪旭这才回神:“哦,哦这个容易,我上网给你搜一下。”

  许月点点头。汪旭没过一会就喊了许月过去看。

  电脑屏幕上有几张照片,都是芸海度假村开发前的。

  “我查了一下,这块地方最早是个市集,住在周围种地的农户会过来赶集。后来大观山开发成旅游区以后,周围农户都迁了不种地了,这个市集里面就慢慢起了些,咳,娱乐产业。”

  汪旭说得含蓄,其实就是按摩店,还有几家棋牌麻将室。周围的农户迁了,拿了政府的补偿款,口袋里有了余钱,也不愿意出去打工看人脸色,只在家附近游手好闲,坐吃山空。

  “后面这块也被征了,就盖了这个度假村。”

  汪旭随手把网页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条陈年的旧新闻。标题是“开发商和大观山区村委会第四轮谈判破裂”。

  这标题用词可有点厉害,一股大|国|贸|易|战|硝|烟|四|起|战况胶着的味道。

  汪旭一时好奇,随手点进去,飞快地阅览一遍。

  当年大观山滑雪场以及配套建设是政|府主导的重点旅游开发项目,地产和酒店业都觉得是个好机会,又有政府给的优惠政策鼓励,于是一股脑地往里进,生是把地价给炒了上去。

  附近的村民也不是傻子,趁机坐地起价,非常敢喊。政|府不得不在中间多次斡旋,组织面对面的商讨会。

  许月看了眼新闻的时间。也是巧得很,和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伤害案发生的时间,恰好是前后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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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重现 十九

  

  叶潮生从水产市场的另一边匆匆赶过来

  “现在那把刀去哪了?” 他听过男人的描述,拧着眉头又问。

  中年男人摇摇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叶潮生:“长话短说。”

  中年男人一噎,说:“丢了。”

  同事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丢了?” 就像听见彩票兑奖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对不起,您手里这个中奖号码是上一期的。

  男人挠了下头:“我家在市中心有个酒楼嘛,收了好些个徒弟。当时怀疑是店里一个刚辞职的小工拿走的 —— 因为那是把左手刀,当时全店就两个左撇子,那小工经常替人磨刀,磨完之后自己拿着用两下。我们看到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想过个瘾。后来他不干走人后没多久,就发现刀不见了。再想找他也找不到了。”

  他指着唐小池手里的那张合照:“最左边那个,就是那个小工。”

  叶潮生揉了揉眉心,还是把人带回了刑侦队,先带去法医那里还原一些刀上的细节。

  等他再回办公室时,被堆了一屋子的档案惊呆了。

  许月听到人进来的声音,抬头来,冲他招招手:“你来。”

  叶潮生走过来,便听见许月半是抱怨地说:“这么明显的共同特征,你们怎么还能当孤案处理?”

  许月指指手边的档案。

  叶潮生一边拿起来看,一边把自己往外摘:“什么叫我们,明明是分局那些点心。”

  他拿在手里翻了一下:“这都是没破的割喉案?”

  他手里拿着的三起案子,案发时间比康明和马晴的死还要早,都大观山旅游区附近。

  案子报的是抢劫杀人,叶潮生仔细翻了一下,受害者都是当地附近的地痞流氓,本来身上也没多少财物,具体抢走了个什么也说不清楚。第一个侥幸没死,还报了案。后面两个就没那么幸运了。大观山旅游区的分局挨家挨户走访了半天,最后认为是当地的小流氓团伙之间互相寻仇。死了两个人以后,凶手就销声匿迹了,分局就当做悬案挂起来,再也没处理过。

  叶潮生往后一翻,还有一张肖像。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越看越眼熟。

  恰好唐小池从门外走进来,叶潮生朝他伸手:“刚才那张合照呢?”

  唐小池溜达过来,从笔记本里拿出合照,凑上去。

  两个人仔细对比了一下,竟然有六七分像。

  唐小池目瞪口呆,错失了刮刮乐,竟然中了双色球!

  “我这就去技术科,让他们想办法对比一下,再交叉对比一下。” 唐小池拿了叶潮生手里的肖像就往外走。

  叶芸生坐在会客沙发上,对面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因为没有父母亲的DNA 作对比,所以我们只能断定,你们有血缘关系,算是亲缘关系比较亲近的兄妹……”

  叶芸生稳了稳心神:“所以我们是亲兄妹,对吧?”

  对面的男人顿了顿:“看你说的是哪一种亲了……如果同父异母也算的话……”

  “你说什么?!” 叶芸生霍然站起身来,“你再说一遍?”

  对面的人不由得往桌子后面缩了一下。他做这一行,也碰上过好多客人,接受不了亲子鉴定的结果,非要说是他们做错了,还遇上过几次动手打人的。

  他怕对面这个年轻女人也要撒泼,伸手按在内线电话上,准备随时叫保安上来。

  “我刚才说了,缺乏父亲母亲的样本作对比,我们还不能给出一个非常明确的答复。如果您对结果有异议,最好还是带上父母的DNA 样本。”

  叶芸生平喘一口气:“有父母的样本,你们就能给出准确结果吗?”

  男人点点头。

  叶芸生拎起沙发上的手包,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从鉴定中心的楼里出来,揉一揉自己僵硬的脸,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妈妈——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吃阿姨做的栗子鸡了——嗯,爸爸晚上回家吃饭吗?好,那我也回去。”

  只听声音,依旧是个活泼的小女儿家。

  许月从市局出来,好不容易才打着一辆愿意去城郊看守所的出租车。

  原本叶潮生说要送他去,正要出门又被郑望叫走了。和看守所那便是预约好的会面时间,不好改,许月索性自己去了。

  张庆业的判决下来了,到底还是判了死刑,一个月后执行,马上就要被转押到海城第一监狱。

  许月决定在他被转押前,再去见一面。

  张庆业案中的那几个疑点一直在他心里徘徊不去。他想趁着张庆业还活着,再和他谈谈。

  当死亡被圈出一个精确的日期和时刻时,不再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意象,而是像人们写在行事历上的待办事项那样,它就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许月坐在对面,打量张庆业。

  人之将死,不一定会言善,但多少会变得不一样。

  有人会恐慌,继而生出疯狂的求生欲,像一条已经被农夫掐在手里的青虫疯狂扭动身躯那样,不停地请见律师和家人,不断地要求上诉,想尽一切办法取得和外界的联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也有人自知罪行确凿,逃无可逃,继而转身求助于某种能够令人得到慰藉的力量,宗教、书籍或任何能够承载心灵的事物,他们忏悔过往的罪行,要将胸腔里那一丁点从不曾发散过的善意迫不及待地送出铁窗。

  张庆业总是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少见的清明,他那张总是阴翳的脸也难得地放松下来。

  “我被判了死刑。一个月以后执行。” 张庆业少见地主动开口。

  在许月和他的见面中,他从没有这样主动开过口。他总是很抗拒。

  许月点点头:“是,我听说了。所以我才想着再来见你一次。”

  张庆业想了想,又说:“后天我会被转到第一监狱去,我听说那里能看书。不过我不知道我想看的书,那里有没有。”

  许月:“你想看什么书?”

  张庆业说出一个书名。

  许月轻轻皱了下眉头,这本书他知道,一本研究人格障碍的书。

  “我总是很生气,” 不等许月说什么,张庆业又开口,“我……总是觉得生气,总是能遇见让我生气的事情……他们在背后说我,骂我□□|丝,说我这种人不配繁殖后代……”

  张庆业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杀人的时候我觉得好爽,但她们死了的样子真恶心。” 他继续说,“真的,非常恶心。一下子就摊了,一堆烂肉,对她们做什么都没有反应,让人觉得更生气。”

  许月默默地在本子上记笔记。

  这解释了为什么张庆业的作案过程越来越长。

  “我是个变态,对吧?”

  许月抬头:“你……有一些问题,比如情绪控制,你不能控制你的愤怒,不能以合理的途径疏解,” 他斟酌着措辞,“这可能和你从小的生活经历有关系。”

  张庆业摇摇头:“我知道,外面都说我是变态,连环杀手……这个词好像还挺厉害的感觉,” 他抿一下嘴唇,微弱的笑意稍纵即逝,仿佛从“厉害”这个词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不过下辈子还是当个好人吧,如果有的话。”

  许月想了想,说:“那本书,监狱里可能没有,我可以给你送一本。” 他顿了顿,“不过,你为什么想看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