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张庆业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不是像过去那样,将目光作为一种武器用来进攻和防守,而是作为一种交流的工具,平和又认真地看着他,说:“有人告诉我,说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许月再次皱起眉:“是谁?”
张庆业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爸总是打人,虐待的什么人格还是什么的……”
“施虐型人格障碍?” 许月替他补完。
张庆业不大确定:“可能吧,你们总是有很多词,我搞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打人,我知道他还杀了人,他也打我妈,后来他被抓了判了死刑……反正就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那个人告诉我,我有这样的父母,我也不会正常。”
许月不自觉地捏紧笔记本的封皮:“那个人是谁?”
张庆业摇摇头:“可惜我没有相信他。他是个好人,一直想帮助我,但我不相信他。我那时候接受不了他说的。他一直在帮我,一直到最后,都想帮我。”
许月:“他帮了你什么?”
张庆业摇摇头:“他是个好人,如果我说了,你们会去找他吧?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
许月点点头:“好,我不问这个。是他让你去看那本书的吗?”
张庆业偏头看了一眼许月,似乎在检查这个问题是不是一个陷阱。过了一会,他才说:“我在他的办公室看到的。他有时候会拿起那本书,给我念一些里面的内容。我其实有点想看,可是后来……就忘了。现在在这里没什么事,我又想起来了。我想看一看那本书,里面还写了什么。”
许月缓下口气:“那本书里,讲过什么?我知道了内容,免得给你找错了。你知道的,送东西进来也不容易。”
张庆业想了想:“可能都是说我这样的人吧?他给我念过一段,父母影响孩子什么的……其实我听了以后,反而想起了我爸,本来我不太想他的。他进去以后,我妈就带着我搬家了,以前的地方没法住……不过后来还是有人知道我爸,因为这个,我还在学校里跟人打了一架。我不该想他的,我每次想起他,都没有好事。”
外面的狱警进来:“时间到了。”
张庆业站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把书送来?我后天才去第一监狱,别太晚了……” 他低了低头,声音有些含糊,“太晚了,我看不完……我看书慢……”
“行了行了,赶紧的,到时间了。” 狱警不耐烦地打断他,张庆业不得不跟着出去。
许月站起来,从会客室的另一头走出来,也有另一个狱警在外面等着。
狱警拿过他的包和笔记本,检查过没有问题后,带着他往外走,随口闲聊:“多少年没见过这种重犯了,他马上要转走,我们也要轻松了。”
许月微笑:“你们也辛苦了。”
狱警摇头:“一天到晚都得盯着,一刻也不敢松,生怕在我们这有个三长两短。再闹个自杀什么的,那完了,全要跟着写检查。”
许月点点头:“是,这种犯人确实很麻烦。”
这个狱警有些八卦,他带着许月往出口走,一面说:“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学术价值啊?”
许月笑了:“算是吧,毕竟是活着被抓的。”
狱警:“怪不得呢,老有人来跟他谈话,一个接一个的。”
许月不太惊讶,只有些疑惑:“是我们项目组里的吗?我以为他们每次都是一起来的。”
狱警:“判之前是好几个人一块过来。判下来以后,你来了一次,还有一个,来过两次了。”
许月想了想:“是张教授吧,个子不太高,头发不太多,带个眼镜?他确实对这个张庆业很关注。”
狱警摇头否认:“不是,忘了姓什么,不过个子挺高的,头发也挺多的,还挺长,到这呢,” 他在自己颚下比划了一下,“挺有派头的。”
许月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出口到了。厚厚的铁门后面有一间小屋,开着个窗口。
狱警走过去聊了两句,拿回来一张表格给许月填写。
这是访客离开时要填写的单据,许月拿出笔来,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工作单位,和进出时间。
狱警站在旁边等他填完。
“哎哎,就那个,你们同事吧?” 狱警忽然指指栏杆对面。
看守所的出入口被一道水泥墙隔开,上面只留了个手指缝粗细的铁栏杆,勉强能看到对面的入口。
许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栏杆那边站着一个人。
狱警还在闲聊:“应该也是来见那个张庆业的。按规定一天只能见一个人,不过你们是搞研究的,研究是大事嘛,上面才放宽了。”
许月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笔,那个背影他见过,在雁城的时候。那时他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到一眼。
对面的人也在填单子,填完转身把手里的单子交到窗口里,这才转过身来,露出半个侧脸,戴着一副无框的眼睛,有些长的头发被拢到脑后,。
许月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狱警见许月盯着对面不动,有些奇怪,又催他:“哎,你单子填完了吗?”
是秦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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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二十
“许老师?”
许月倏地抬头,手里还捏着手机。他从看守所回来,就一直拿着手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
汪旭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几份档案,没注意到他的失常:“这是他们又找出来的四份旧案,叶队叫我先拿给你看看。”
许月回过神来接过档案:“我这就看。对了,人像对比出结果了吗?”
汪旭点头:“叶队他们拿回来的那张照片,和大观山旅游区肖像确认了是同一个人,技术科那边正在和数据库里的做交叉对比,”汪旭低头看了眼表,“市局的服务器,估计下班前能出来结果吧……”
旁边有人从案卷堆里抬头:“小汪你真是天真,竟然还想着今天能准时下班。”
许月翘了下嘴角,翻开手里的案卷。
叶潮生把鱼生店的老板带回了市局询问。
“是姓方吧……”老板苦恼地挠头,“叫什么,还真的记不得了。”
“他来我家酒楼的时候年纪也不大,那会一口气招了十好几个小工,因为他是个左撇子,所以我印象还深一点。”
叶潮生又问:“那把刀丢了以后,你们又做新刀了吗?”
老板立刻点头:“那肯定得做啊。立刻又联系厂家重新做了一把。”
“新的刀呢?”叶潮生问。
老板:“在我师弟那呢,他现在在龙城自己开店呢。”
唐小池推过去纸笔:“写一下你师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老板看看对面两个警察的脸色:“同志,我能问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唐小池看他一眼,随口糊弄:“现在不方便透露,以后情况允许再说。”
唐小池把鱼生店老板送走回来,在楼道间里找到正在抽烟的叶潮生。
窗口打开着,一阵浓烈的花香从窗外扑进来。
市局的院子里种着一些紫丁香。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开得格外早。刚开了春,就迫不及待地舒展身姿,争先恐后地绽开来。
“怎么了?”叶潮生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唐小池,“有话就说。”
唐小池有些不安。
事态的发展远出他的意料。如果陈来不是自杀身亡的,王新平的死也并不是案卷里写的“口角”和“意外”,那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又是什么人因为什么要致他们于死地?和马晴康明的案子,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他在叶潮生逐渐不耐烦起来的神色里,期期艾艾地开口:“叶队,如果确认了杀害王新平和康明马晴的凶手,还有那么多割喉案的凶手,都是同一个,我们……我们怎么办?”
叶潮生又点起一根烟:“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低着头吸烟,只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掀起眼皮看唐小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
唐小池被问得心里一震。这案子让他越来越觉得心虚。
原本他们只是想确认陈来是不是真的物证造假了,结果却发现陈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查康明和马晴的案子也只是为了进一步佐证物证造假的可能性,结果却发现他们的致死原因以及伤口,和可能牵涉陈来死亡的狱警王新平一模一样。
唐小池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可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更可怕了。
叶潮生弹弹烟灰,不再看他:“你这么问,就是心里已经有想法了。现在如果想糊弄,也能糊弄,就把曹会往上一交,大家都轻松。可等到未来有一天,如果有人,像我们一样,来翻这些旧案了呢?”
他今天已经抽得够多了,怕身上味道太大,回去让许月闻见,恋恋不舍地把剩下大半根烟掐灭。
“那个时候才你才是真的害怕。”他看着唐小池,“就像正在害怕的人一样。”
这句话重重地敲进唐小池的心里。
“再说,你能保证曹会进一趟监狱坐个几年牢出来,就能改过自新吗?这种强|奸|犯不会悔过的,你也应该明白吧?到时候出现了新的受害者,你怎么去跟她的家人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叶潮生抬起胳膊凑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来,又问唐小池:“我身上烟味大吗?”
唐小池正在诚惶诚恐地受教,猛地话题一变,没转过弯来,抬头“啊”了一声。
叶潮生有些苦恼:“许月不让我抽太多烟,让他闻见我身上烟味,又该给我脸色看了。”
他说完率先从楼道间走了。
唐小池无法想象一向笑吟吟的许老师给人脸色看是什么样子。再转头,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唐小池:……搞办公室恋情的狗男男。
技术科的对比报告赶着下班的点送了进来,刑侦队的办公室里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唐小池坐在门边,接了报告,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顿时“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技术科的同事:“按照你们给的照片和那副肖像画,我们和资料库里现有的资料做了对比,一共给了三个结果……喏,这里,这个人的面部特征重合度最高。”
技术科的同事把报告翻到尾页,手指着其中一份身份资料。
“卧槽……逗我玩呢吧?”唐小池看清上面的字,不由自主地爆了句粗口。
技术科的同事顿时脸黑了。
唐小池:“哎不是兄弟,我不是说你,是说这个人……靠,这是方利啊!”
唐小池拿着报告就往外跑,跑了没两步就碰上从楼上下来的叶潮生:“叶队!那照片!我就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技术科说对比的结果是方利!”
叶潮生眉头皱成一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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