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02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这把马首刀光从外表上看去,确实是有些年头了,不知道出了鞘还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库巴用蒙语同乌伦珠日格交涉了几句,之后伸出两只手将马首刀往我面前推了推,对我说:“这么多年,我姆妈觉得,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何瑜立刻用胳膊肘怼我一下,示意我把刀拔出来看看,我被他这么一怼,突然有点紧张起来,迟迟不敢下手。

“你怂,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路千山见状就要上手过来拿刀,被旁边的路阿爻一把拦住,将他的胳膊瞬间卡在桌面上,疼得路千山直呲牙。

这本来就是我太姥爷的东西,我现在代替收回,这本就是理所应当。我给自己稍微做了一下心理疏导,然后伸出手将桌上的马首刀拿起来,几个人都凑上来。

我望了他们几个一眼,手指微微发力,拔刀出鞘,一声铮鸣掠过,刀刃依旧,反光映照出我的眼睛,的确是冷兵器中难得一见的好宝物。

我在手里比划掂量了一下,何瑜就避开来,提醒我:“哎哎哎,杀伤性武器,这刀以前肯定见血不少,你可悠着点儿,别使不好再给我们几个先开了瓢。”

我把刀重新插回刀鞘,问对面的珠日格:“谢谢您,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忙?”

库巴说:“客人还有什么事?”

我说:“明天,能否带我们去那片哭林看看?”

第225章 后土血

珠日格没再回应我,一度让我以为她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等后来我还想再重复一遍时,钱得利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库巴很有眼色地请我们分别去隔壁的蒙古包休息,说什么大蒙古包里的炭火不足了,要去再取一些过来。

我自讨没趣,把马首刀别在皮带上,刚出蒙古包,钱得利就拽着我到一边去,说:“诶哟我的小爷爷,那哭林可不能去了!”

我一听心里就奇怪:“你怎么这时候又贪生怕死了,现在既然我们前面有十九支队伍都来打听过了,四哥应该也来了,下面就是古讷王城,这就证明我们跟四哥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再说,内蒙不也是你说要来的吗,咱们没有葬骨遗书,不去当年那哭林看看,怎么确定王城的位置?”

“不是不是,”钱得利连连摆手,他解释道,“葬骨遗书我爷爷也看过,听甘掌柜的说,那葬骨遗书上关于这古讷王城的部分记载不是很详尽,后来总舵主遇险,他们死里逃生后唯一能肯定的是,在这古讷王城的四周分布着疑冢,而当年总舵主进入的那片哭林,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眉头一皱:“你说什么?疑冢?”

钱得利两手一拍:“对!就是疑冢,也叫陷阱冢,是那古讷老儿的一个小把戏,古讷王天性残暴,有农奴无数,相传他为自己的阴宅选了四十八个极佳风水位,造出了四十八疑冢分布在自己的陵墓周围用来引诱盗墓贼进入,而这每个陷阱冢都是机关重重,进去之后便再难出来,那哭林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当时才有此败局。”

钱得利叹了一口气:“风水上管这叫‘陷龙沼’,您难道忘了甘掌柜之前算得那一卦?非地动山摇而不可入,想来,此卦与这陷龙沼应当是对应的,因为迄今为止,鄙人还没听说过这种风水局有何破解的方法。”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心中难免不去怀疑起钱得利的初衷,这人跟我们到现在,兜兜转转其实还是为了来内蒙,他见识很广,但他一边说着想去见见世面挖宝贝,另一边却又不想让我去做冒险的事,难免让人起疑,但他无功无过,我又实在没什么理由去戳破他。

还有这陷龙沼,这件事我也听我外公偶尔提起过,当年叶玉竹和甘昭确实是无功而返,只要是搭了人进去的都是元气大伤,具体死了多少人无法估计,以至于回来之后休养生息了很长时间,后来便再无人提及这段惨烈悲壮的往事。

我太爷爷对阴阳风水十分精通,他当年拿着葬骨遗书都没算出这古讷王墓的真实所在,就更别提我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主了,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打算的。

这偌大的草原河谷,要一一排除那四十八疑冢可不是多么简单,看来这事情急不得,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我有了主意,就见何瑜掀开帐子朝我跑过来。

“怎么了?”我迎上去。

何瑜只穿了件单衣,此刻他搓搓胳膊,用下巴对我示意了一下一侧的帐子,我还记得之前库巴将路阿爻和路千山领进过那顶帐子休息,看来是有事找我商量。

我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几步小跑,掀开帐帘,刚伸头差点跟迎面出来的路千山撞个正着,于是他非常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撩开帐帘出去了。

我指着出去头也不回的路千山,看向坐着喝砖茶的路阿爻:“他出去干嘛,刚才奶茶喝多了,放水啊?”

路阿爻没回答我,应该是不太想跟我逗乐,我只能收敛起笑容坐到他对面去,自己拿了桌上的茶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砖茶喝:“找我有事儿?”

路阿爻点点头:“到了这里,结合之前的事,我有一些推测。”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了,照以前路大师的作息习惯,他现在应该早就钻进睡袋睡觉了,而不是在这里拽着我聊这些长篇大论的。

我打了个哈欠说:“今天很晚了,要不咱明天再聊?”

话音未落,路阿爻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腕,这么大动作吓了我一跳,心说大哥你不至于吧。

那眼神好像只要我走了下一刻他就要拿鞭子勒死我,于是我只能点头,并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推测出什么重要的事。

路阿爻放下手里的茶,语气依旧平淡:“我推测到,那些外国人、你的四哥乃至整个五师,跨越多地,辗转于各个墓穴,他们到此可能都在找寻一样东西。”

我瞬间来了兴趣,问他:“他们不是根据九环玉匣上的指引才一路来到这儿的吗?”

路阿爻摇摇头:“据我所知,不是。”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一种叫做乌太岁的草药吗?”他说。

我艰难回忆了一下:“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何瑜当时还说这乌太岁是什么后土的心脏,能解毒是吧?怎么了,难道我四哥他们最开始其实是奔着这玩意儿来的?”

路阿爻微微点头。

“但那好像也不对啊,照你们的说法,乌太岁只是一味草药,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我问。

路阿爻看了我一眼:“看来你对乌太岁确实一无所知。”

“世人通常以为乌太岁是一种普通的草药,模样如灵芝,生长于雪山之上,但我曾去过一趟湘西,在洞葬无名墓中的一本经书上,我发现了另一种有关于乌太岁的记载,与何瑜之前所说的内容大相径庭,所以我怀疑,这种太岁才是陈肆他们要寻找的,死而复生之药。”

我没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根据我的调查,传说中在湘西地区曾经出现过一支部落,这支部落名叫“氏”,氏族在湘西一带繁衍生息,部落很快壮大起来,氏族的首领就在深山中自立为王,相传氏族人有通天之术,仙人曾受其死而复生的秘法,于是氏族常匿于地底,以奴隶血炼制丹药,以至尸山血海,最后尸毒爆发,三世而亡。”

“但传说中氏族最后一代首领,确实凝炼出了一味死而复生之药,名为后土血,又称乌太岁,这位女首领也因此得名,因她残暴凶厉,又因为‘氏’通‘尸’,所以后人称其为尸国女王。”

路阿爻顿了顿才继续说:“然而尸国女王身死后,却没能用上后土血,这后土血至此便下落不明,传说秦始皇也曾派人四处寻找过后土血的下落,可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陈肆上次在车上提到古讷国,又说了那外乡人的怪事,最后到了内蒙我才能够推测,传说中的后土血多半是落到古讷王的手中了,而你四哥大概率也是冲着这古讷王的后土血而来。”

第226章 详谈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觉得路阿爻这样推断必定有他的一番道理,便说:“这样说来,九环玉匣可以指引到内蒙的古讷王墓,而四哥他们的最终目标也是后土血,那么这九环玉匣会不会和传说中的尸国之间具备什么关联?”

“应该是有的,但从目前来说,我还没有什么头绪。”路阿爻平静地回答道。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如果让我们搞清了前因后果,就证明我们离真正的谜底又更近了一步,不过这么一来,放置田笑尸体在黑箱子里的凶手的可能性就不止一个了。

因为如果这次内蒙的二十支队伍都是冲着这么一个目标而来,那么他们互相必定都构成了竞争关系,里面不乏老瓢把子和杀人不眨眼想借此搂一大笔的通缉犯,如果是他们杀了田笑将其塞进黑箱子,这样就完全不奇怪了。

只是,我实在不太明白,四哥找这死而复生之药到底有什么用处,听说这件事涉及到很多不可明说层面的人,他或许是受到指引一步步找来的也未可知。

我腿坐麻了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想起来一个问题,问道:“先不提什么后土血,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些,你这里这么多信息,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整合不起来吧?”

路阿爻刚要去倒茶喝,听我这么说,拿茶碗的手突然微微一顿,他整天跟我们呆在一起,这段时间有点过分放松了,以至于被我一下子就看出了破绽。

“哦!”我大脑一转,朝四周张望了一眼,路阿爻明显被我搞紧张了,眼神都开始飘忽起来。

听外头没动静,路千山应该还没回来,我就往前凑了凑,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了!你非得今儿晚上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又算到那墓的位置了?”

路阿爻听完便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说对了,顿时欢欣雀跃起来,把袖子都撸了起来:“不是我说,老路你是真灵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法子,快跟我说说你怎么算的,就还是那几个铜钱搁王八壳里晃一晃,然后就算出来了?你这祖传的手艺能不能教点儿皮毛给我,等我学会了就能去忽悠何瑜了!”

路阿爻继续喝着茶,翻出背包里的一本书放在桌上开始看,他说:“问卜问他人阴宅,是祖训大忌,只是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怕误了事才想尽快告诉你。”

我一听便泄了气了,实在没趣只能拔出腰间的马首刀半靠在几张垫子上摆弄着玩。

路阿爻见我不急不躁,又把书往后翻了一页,来问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用手撑着头,说:“我还是打算先去找哭林,如果珠日格明天还不打算告知哭林位置所在,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四周找找了,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路阿爻看向我,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继续解释说:“你看,库巴说我们来之前已经有十九支队伍来打听过了,咱们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没见到有几户人家,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是找墓,至少也得请个向导整个补给线什么的,所以先于我们的这十九支队伍,按理说肯定也都会在附近扎营休整,可是咱们过来的时候,你见到过这附近有一支队伍吗?”

“珠日格讲故事的时候我出去探查过了,方圆一公里都没有任何队伍最近行进过的痕迹。”路阿爻说。

我呵呵一笑:“这不就显而易见了,那些队伍要么就是没经验,找到个墓就往里钻被疑冢给吞了,要么就是像我四哥这种有经验的筷子头,特地选了个背风处,地方离咱们不远不近,这样既不会暴露,如果受伤也不至于找不到人来帮忙。”

路阿爻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已经比之前成长了很多,再过两年,你或许就能接你四哥的活计了。”

“算了吧,就这么自由自在的挺好,小时候我盼着有谁能来管管我,做错个事能被他们哪个训上两句,可自打我外公去世之后,我不管去哪儿都是自己,犯了错是自己,拿了奖也是自己。”我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却没摸到火,索性就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

“这么多年来,我自己也都习惯了,上回甘茸借着罚我的时候把西郊盘口拨给我,我倒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放以前,她才不搭理我,后来仔细想想,她可能是开始不信任陈肆了,所以要把甘家的盘口借口分到我这里一些,这样才能挟制四哥。”

路阿爻皱了皱眉,踌躇着问我:“陈肆和你母亲应该不会有这种矛盾,你想没想过这件事或许有另一种可能?”

我叼着烟看了他一眼:“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需要的时候都过了,现在有你跟何瑜这样好的兄弟,我去哪儿都挺开心的。”

路阿爻思考了一阵,表情有些沉重起来,他突然叫我:“甘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找不到哭林的所在呢?”

“这不还有老钱呢吗,他对看山观海还是很有一套的。”

“如果钱得利也找不到呢,九环玉匣也不在我们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就此作罢,继续回去上学?”

我眯着眼睛思考,我一直是那种比较执着的性格,一旦决定要去做某件事就会不断跟进下去,没方法就去寻找方法,所以思考了半天脑子里也没有出现“回去”这个选择。

“哎,”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突然从垫子上坐起身,问他,“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啊,除了那个关于后土血的推论,你怎么忽然一下子跟我说了这么多话?是不是路千山跟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了?”

路阿爻看了我一眼,默默道:“他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他是找借口不想说,反正他承不承认我都铁定,这路千山绝对是在背后跟他说什么我的坏话了!十有八九又是那种否定我个人能力的东西!

这个小兔崽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把刀插进皮带里就从垫子上站起来往外走,准备去暴打那小子一顿,可走到帐子门口,我又往回退了几步,转过身问路阿爻:

“你知道为什么叶玉竹明知道林胡墓不能进还偏要下去试试吗?”

路阿爻看着我。

我一手搭在刀上说:“因为他不信邪,我也一样!事情不搞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

第227章 惊马

见我们如此执着,珠日格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告知了我们哭林的大概地点,不过她实在太过年迈,自己是上不了马了,于是只能喊来库巴充当向导为我们带路。

出发之前,看着那几匹甩尾巴打苍蝇的马,我才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我根本没有骑过马,也压根不会骑马,钱得利和我面临的问题差不多,所以他选了匹小的,矮一点,而且特地起了个大早让库巴拉着他练了几圈。

但是我没有他这么有先见之明,剩下几匹都是高头大马,也没得什么选择,这要是赶路跑马的话,我只有去求何瑜让他带我骑了,我这就转头去确认何瑜的位置,却正好看见路千山正抬腿跨在马背上。

我脑子里立马升起一个念头,现在要是去找何瑜带我骑,一定会被这姓路的小子狠狠嘲笑一番!

何瑜背好包绕到我身边来:“嘛呢,开玩笑十九支队伍,你说咱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好宝贝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说着他挑了一匹马,拽了缰绳就翻身上去,虽然最后落点没找好,卡住裆了,何瑜又迅速调整姿势,像蛆一样往前拱了拱,看他那样子,这人骑马可能也是半斤八两,只是队伍里有个路千山,因为之前路千山数落我那事儿,何瑜跟路千山一直水火不容。

我凑上去,抬起头小声对何瑜说:“怎么办,我没骑过马,你能不能带我?”

何瑜果然四周望了望,见路千山骑马行远了,才低下头对我说:“你当我多会骑啊,我也就小时候去过几次隔壁二大爷家开的马场,那点儿技巧早他娘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自己能不能跑都难说,带你一起咱俩都得嗝屁,到时候那姓路的就等着看好戏了,你要不去问问老路或者陈苍海?他俩看上去是会骑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路千山这会儿就在路阿爻边上呢,昨晚我刚跟他骂了一通,现在去就是上赶着让他瞧不起,再说陈苍海,我总不能让一刚过十八岁的残障人士来带我。

库巴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开始陆续张罗人上马,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过我选的这匹,性格也是邪的很,踩上马蹬我就觉得这马有点心机,我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几个人骑着几匹马,载着一些物资上路,库巴的马在最前面,我处在整只马队的末端,不是我愿意押后,而是我这匹马走得最慢,起初我还以为是马选老了,不以为然,结果看见它走着走着开始低下头吃草,我才发觉,这马当我是个新手,故意欺负我。

所以这回它一低头,我就猛拉缰绳试图把它的头给抬起来,一人一马在原地僵持了半天,我不松手,它不松口,正当我以为它不想再同我僵持下去之时,它却猛地一尥蹶子,我手里的缰绳一松,它昂着头栽着我就从马队旁边直冲了出去。

“啊!”

我大叫一声,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卧槽!小幺!”我听见何瑜也叫了一声。

一时间,我的耳边变得全是风声,两侧的风景快速移动,这马边跑还边晃头,企图把我往下甩,我拉不住缰绳,姿态又稳不住,很快就被颠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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