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61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串子,计上心来。

何瑜过来吃饭,我给他腾了位置,他坐下就说:“咱们这钱还是不够啊,你俩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弄点儿,不然咱们还是得露宿街头。”

“我准备把串子卖了,至少能搞一千多块,怎么样?”我说。

何瑜扒了口米饭,冲我摆手说:“你这想法虽好,但现在实施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乔三贵丫在云南是一家独大,古玩市场几乎都被他霸占,很早之前他都已经嘱咐过了,现在这地方没人敢收咱们的东西。”

我把串子从手上撸下来,在掌心盘了几下,这串子我肯定得卖,不卖我们就没钱,没钱就买不着票,买不着票就得继续耗在这里,那怎么行?

“实在不行,买块布给老路稍微包装一下,咱俩支个摊让他算命,什么姻缘事业财运看相阴宅阳宅咱们都搞,他这么灵,一天下来肯定也能赚不少。”何瑜吃了一筷子辣椒。

路阿爻点点头:“我可以”

我立马抬手打断他,骂何瑜道:“算个屁!他什么身份你让他上街摆摊,这万一叫哪个行内的看见传出去,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主要是这种生意吃力不讨好,算命摆摊不像其他行业,它一般都会有一批固定客户,路阿爻之前一直在江浙发展,在云南根本没有基础,所以摆摊一天下来很可能一分钱都赚不到,积攒了几天好不容易有些进账,结果还没我们宾馆一晚上的花销多。

再说,他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压根干不了那种吆喝的活儿,与其让他算命,还不如让他卖脸。

想着我就有了主意,从床上站起身走到软沙发前,选了一处沙发布没有烂掉的地方,把我那只串子放在沙发上摆好,回头就冲路阿爻借手机。

“怎么了,你又有办法了?”何瑜探头来看。

路阿爻掏了手机给我,我打开摄像功能,跪在地上对着那串子拍了几张。

何瑜凑过来看了嘿嘿一笑:“你这拍照技术不错啊,一破布沙发都能给你拍出丝绒的感觉,可以,跟你四哥一样,以后肯定也是个小忽悠。”

我让他滚蛋别贫。

把串子重新戴好,我看了他俩一眼:“吃完一会儿把房退了,找个网吧,我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我们三个动作迅速,何瑜风卷残云般吃了饭,几个人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就直奔镇子里唯一的网吧,镇子比较小,这种黑网吧查的不严,一般交钱就能上机,所以店里又黑又暗,初中没毕业的学生扎堆,都在吸烟,烟雾缭绕的。

我知道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特意开了个包间,跟前台要了根传输的数据线,把路阿爻的手机翻开,打开电脑把刚才照的照片全部传进了电脑,随后打开QQ输密码。

那时候不像现在的通讯,QQ群刚兴起的那几年,我四哥摆弄不了这新鲜玩意儿,但他知道建看货群还是会方便很多,于是就让我帮他建了一个,但账号是我的,里面有很多淘珠子的老主顾。

我解释道:“我不大用账号,所以一直都是我四哥在用,所以那些主顾一直都认为这是四哥的账号。”

“行啊你,够贼的啊!等于说,你现在这是以你四哥的名义卖东西,这些人天南海北的,卖东西出去就顺利多了呀,哼哼,饶那姓乔的绝对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何瑜照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我笑了笑,迅速进群把刚才手机的照片全部发了进去,打了一行字“小叶紫檀老料”“起拍一千”。

群里人不少,很快就有人回复,我看着显示屏,打算等他们自己抬到一定价位之后再说,路阿爻有些好奇,也凑过来跟我一起看聊天记录,何瑜闲着无聊,撸了我腕子上的串子过去看。

“嚯,之前没发现,你这小叶紫檀的料子不错嘛!你拿一千起价有点儿低了,这至少是三千往上的品相,你戴着这种货下地,真有你的!哪儿来的这么好的老料?”何瑜看着串子啧啧有声。

“成年的时候我妈寄给我的,她现在的男朋友玩古董,平时也去各地跑着收料子,然后运回来打珠子串起来卖,这种老料他那儿多的是,你喜欢的话,等过节我去给你诓几个回来。”我看着电脑,头都没回。

路阿爻凑到我旁边看,聊天框刷的特别快,看了一会儿他可能觉得没意思就又坐回去了,然后去掉脸上的口罩,闭了眼躺在包间的沙发上。

何瑜手里盘着串子,他拍拍我:“我有个特别私人的问题,比较唐突,能问吗?”

他语气很奇怪,我就下意识去瞧了他一眼:“你问嘛,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家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你回回放假干嘛老是往你四哥铺子里钻,要么就是去住你外公那老宅子,我可听说你妈在江苏定居还买了几套房子,她男朋友还是玩古董的,你丫是真想不清楚还是另有原因呢?”

第132章 回程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我脑子一下卡壳,看着电脑屏幕半天才回过神来,挠挠头不知从何说起,想蒙混过关。

这招对我四哥很有用,但放在何瑜这儿就没用了,他在人际这方面对于某种事情的敏感程度非常高,于是他很快用手指戳了戳我:“怎么,你都说了,咱都这关系了还有什么不能交底的?”

关于这件事,我在外面还没跟人讲过,一是我天生比较老实,打小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从小到大的同学都恨不得逮着我多坑几回,所以长到现在在外面确实没有几个真正信得过的人,不过后来我学聪明了,家里的事能不提就尽量不提。

二是我觉得说这些太矫情,索性就不说。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孤孤单单地过了,但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何瑜是个值得我对他掏心掏肺的人。

等着QQ上那些人正在抬价,我就靠在椅背上说:“我跟我妈聊不来,她跟韩承感情不错,谈了好几年了,但我融入不了他们。”

之前我写到过,我妈月子刚过就离开河南了,所以小时候的我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我外公的各种故事里,直到我六岁她才偶尔过年回来,但我跟她还是不亲近,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我外公也是最早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就来跟我解释,说我妈是为了家里生计才去外面打拼的,一开始我深信不疑,等我长大了,我就知道这是个谎言。

因为早些年我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他的名号响当当,找他看地的大客户络绎不绝,所以我家家底还是相当殷实的,我外公还曾经说笑,说这家里的东西足足够我吃三辈子还有余货,这样看来,“为了生计”这个借口就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所以你是觉得,你妈离开河南是另有原因?”何瑜问。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我觉得她不喜欢我。”

可能是我的语气有些太过平淡了,所以刚开始何瑜压根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他顿了一下才品出来味儿,随即就“啊”了一声说:“不会吧,你是她亲生的,你还是你们家独苗,没理由啊。”

“你是怎么判断,她不喜欢你的?”路阿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了身,他拉了一把转椅坐到我旁边,顺便还帮我盯着电脑。

我眨眨眼开始回想:“我也不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小时候,她从来没有抱过我,也没有牵过我的手,只是会定时给我寄来一些玩具,我长大之后,过节过生日她都会寄礼物回来,但也只停留在寄礼物了。”

随后我就对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串子:“这也是众多礼物中的一个,但我对这些都没特别深的感情,它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最好出个高价,让我们也能奢侈奢侈,点菜的时候多上点儿荤的。”

我笑着去看电脑,假装没意识到身边的何瑜和路阿爻脸上都没半点笑意,何瑜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而我却有些厌烦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

这时,我看见一个账号突然发了句话出来:“5000,出吗?”

这个钱数把我给惊呆了,我就赶紧去拍何瑜:“卧槽!有人直接把价钱拉到五千了!”

何瑜一听,“唰”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贴到我电脑上看,他滚了两次鼠标,看着那个卡通大螃蟹头像就说:“真的假的!这人是多有钱,他把价钱直接往上拉了两千啊!肯定是个没眼力的暴发户,快快快,你快私聊他,别一会儿他反悔了!”

我还有点犹豫,说:“不是,这串子卖五千也太离谱了吧!咱这卖出去,不就彻底成奸商了。”

“你还管这个!有钱不赚猪头三,咱们仨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何瑜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我想想也是,而且这账号本来就是我的,虽然用了我四哥的名义,以后他可能会因为这事儿多少名誉受点儿损,但他失去的只是名誉,我们不卖,就真得流落街头乞讨了。

于是我果断点开聊天框,跟那大螃蟹发消息到:银行账户交易5000,当天付款当天发货,货单会拍给你,同意吗?

对方回的很快,发回来一个“OK”,然后又发了一个详细地址过来,我看了一眼,地址居然也在开封。

何瑜不等我多反应,赶紧从兜里掏银行卡给我,我立即就输了账号过去,等了不到十分钟,对方就再次回复我:已经转账过去了。

“我去查查。”

何瑜拿了卡就近找到一家银行,当他屁颠屁颠跟个大款一样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有钱了。

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有钱跟没钱完全是两种风格,我们悠哉悠哉去找了邮政把我那串子寄出去,晚上拿着到手的五千块钱直接坐大巴去城里吃了顿好的,然后又去服装店买了几套行头,最后直奔火车站,买了软卧票上车。

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我突然感觉没有那么烦躁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舒适,路阿爻坐在过道上发呆。

何瑜睡在我对面,侧过身来问我:“怎么样,你还想去哪儿转转吗,咱这资金再去一个地方也是绰绰有余啊!”

我躺在床上冲他挥挥手:“算了,赶紧回去吧,到开封我还想带老路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何瑜呵呵一笑:“带他去医院?你打消这念头吧,我前两天问他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他那尸毒伤口什么的,人家说了,人家不去医院,从神农架出来你见他去医院了?”

我疑惑:“为什么?”

“你想想啊,”何瑜看了一眼外面坐着的路阿爻,放低了声音,“他脸上那玩意儿,去医院怎么解释,他那玩意儿别说见医生,见护士都不行,人家医院肯定得给他推手术室去,要把他脸上那瓷片取出来。”

我猛地坐起来,一时间没注意到自己是在中铺,头一下子就砸到上铺,疼得我泪花差点儿出来,这动静惊动了上铺的老哥,他顿时破口大骂,说的都是方言我听不懂,我只能疯狂道歉。

路阿爻听到声音进来,抬头看着那骂街的老哥,我也不知道他俩眼神交流了什么,反正那货很快就闭嘴不再骂了,路阿爻看完他就默默走到下铺去躺着。

何瑜顿时偷偷竖了个大拇指给我看,然后又做了个切菜的手势,做嘴型道:“牛逼!”

第133章 白神仙

一般来说,路阿爻进来我跟何瑜就要出去,不管他是在睡觉还是完全不在意我们谈论的东西,总之他在就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我跟何瑜自由交谈。

所以当何瑜下床出去十分钟还没回来之后,我就开始往床铺下爬,落了地看到路阿爻闭着眼躺在下铺,我就也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刚出去扭头就见何瑜,这货鬼鬼祟祟贴在墙上,给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连忙按住我,把我拉到另一个车厢的过道上,我俩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我刚坐下就说:“不去医院不行,这地方条件有限,我们也只是买了点儿消毒的擦一擦,他那个伤口太深了,这活儿就咱们那点儿皮毛治不了,万一后续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你小幺,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在这儿跟我这么硬气,那你刚才怎么不也直接跟他这么说?”何瑜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就怂了,我是绝对不敢这么跟他说的,就光是他那个要杀人的眼神我都接不住,还有他上次开枪杀赖七的狠劲儿,我现在跟路阿爻说话都是尽量温温柔柔的,就怕他一个不顺心,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枪也给我崩了。

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精神病我可是绝对惹不起的。

“他怎么会想着跟你一起回开封的?”

何瑜这么问我,我就把之前的对话跟他完整复述了一遍,他听完就古怪地向四周张望了一眼,仿佛有什么人就在他四周潜伏着一样,看完他“啧”了一声:“你这说得我浑身发毛。”

“哎,”他又叫我,“那你想好把他安排在哪儿了吗,你那出租屋收拾收拾还能再住一个,我在开封落个脚,但是过两天就得回老家了。”

何瑜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一半给我一半自己捏在手里磕。

“什么,你要回去了?!”我惊道。

“嗯,老家催我回去呢,家里有好多古字画还等着我回去收仓呢,我可不像你,天天就光上上课搞搞人际就行了,何家现在的仓储都归我管,里面什么东西霉了坏了我都得完蛋,你最好赶紧想想该怎么安置他吧,你说你每天上课 把他自己撂家里,多可怜。”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感觉确实有些心酸,但我总不能每天上课都带着他,而且我发现他只适合待在跟风水有关的地方,一旦把他放在现实社会高楼大厦里,你就会觉得他哪哪都充斥着格格不入。

“我还是去问问他。”我站起身。

何瑜还在嗑瓜子:“成,等你都问完了我再回去,这一天天的”

我走回去,路阿爻还在床上躺着,半点没有挪动的迹象,这时隔壁卧铺传来了小孩子凄惨无比的哭嚎声,那声音传了整个走廊,路阿爻睁开眼,我就慢慢过去拍他的床铺,用手示意了他一起出去。

到了晚上小孩子哭闹的现象就越来越多,路阿爻跟着我穿梭了三个车厢都没找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导致我俩最后只能去餐厅跟一吃泡面的老大爷坐隔壁。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开口问。

路阿爻似乎有点疑惑我叫他出来走了那么远,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但他还是回复道:“没有大碍,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又说:“我跟何瑜考虑了一下,我们还是觉得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咱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在云南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去医院,等到了开封我还是想陪你去医院看一看。”

“我不去医院。”路阿爻看着我。

果然他话一出口就能把我气个半死,他那个无所谓的态度连何瑜都受不了,怎么了?就因为活不到四十岁就不活了?!就放弃治疗了?这人生态度可是相当不正确,怎么说我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都得给他好好改正一下。

我开始不讲理起来:“你说的没用,你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去了开封全靠我接济,你吃我的用我的,事事就得听我的,不信你问何瑜,他住我那儿也照样听我的,你们不是最讲规矩了吗,这也是规矩吧。”

路阿爻好像真的被我这一套说法给唬住了,他难得低下眼思考了一会儿,半天才踌躇着说:“还是不能去医院,但我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看病,我在洛阳,有一个熟人,我的伤可以找他看。”

我心说嗯?什么情况?这姓路的在河南还有除了我以外的熟人?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起过,看来这小子还藏了不少事情啊。

“你那个熟人,他在医院工作?”我问。

路阿爻摇摇头说:“以前是,但出了一些医疗事故,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意,偶尔会多一些灰色地带的急救,手艺不错,已经不在医院做事很久了。”

我心说这不就是一开地下诊所的吗?不过都出过医疗事故,那些从事灰色行业的人还敢让他来急救,连路阿爻都这么信得过他,看样子这确实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到时候可得好好去拜访一下。

路阿爻没跟我说几句话就打算回去睡觉了,我还想问些事情,可他硬要回,我没阻拦人家睡觉的道理,只能先去找何瑜,顺便跟他闲聊,看他对那人有没有印象。

谁知我刚说完他就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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