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嗨!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一茬呢,老路说的那人我知道,算是后起之秀,这五六年在道上可有名啦!早些年那些在墓里踩了机关中了毒气的盗墓贼,不管多严重都去找他。”
“那人厉害着呢,他那黑诊所被逮好多次,开不下去了就直接搞流动的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听说这人姓白,是个苗族人,没人知道他真名叫啥,去过他那黑诊所的人都叫他白神仙,老路要是跟他熟,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记得带上我,我也得去见见这传闻中的神仙长什么样儿。”
我笑了笑:“真有这么神?”
何瑜就一脸你孤陋寡闻的表情看着我:
“说让你多读点儿书,学习学习,不知道了吧?90年代的时候,这白神仙正值落魄时,乞讨经过一个村庄,那村子里的人见他神神叨叨的,想羞辱他,就给他抱去一只死了三天的羊羔让他治,哪知道这白神仙摸了摸羊毛,又给那羊揉了揉肚子,就给那羊弄活过来了嘿!”
“那场面,好家伙,一个村子的人都惊了呀,就这么着,这疯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神仙了,你就说他邪不邪吧!”
第134章 奸商神医
光听何瑜这说的言之凿凿,感觉确实挺邪的,但不管怎样,道听途说都不比亲眼所见来得真实,这样让我更加坚定了要跑一趟洛阳的想法。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就纷纷回去睡觉了,火车上的这两天有点无聊,一开始我跟何瑜还有心思打打闹闹,到后来吃泡面吃得想吐,每天话也不多了,就只想赶紧到地方躺床上睡觉。
再度踏在开封的土地上是几天之后,因为我这房子确实再怎么腾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我跟何瑜只能先把出租屋的杂物间腾出来给路阿爻暂住,等何瑜走了,他的房间就让出来给路阿爻。
我们只在开封呆了一天就打算动身去洛阳,一方面是人一歇下去就懒了,另一方面是伤病这东西拖不得,虽然路阿爻的伤口从外表看上去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但中毒的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三个人掏了小一百,从汽车站坐大巴直奔洛阳,一路上看见的不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就是高速路上拉猪拉羊的货车,这些没什么好描述的,我们八点出发,将近正午时分抵达了洛阳站。
没有手机实在是不太方便,于是下了车何瑜带着路阿爻去吃拉面,我就先找地方随便办了张电话卡,之后又买了款新手机,等饭的时候我将卡插进新手机里,先把何瑜他们我能记住的手机号都存了一遍。
何瑜吃着面问路阿爻:“联系的怎么样,能找到吗?”
路阿爻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息,点点头,然后就把手机翻过来给何瑜看,我也凑过去瞄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西工区中州中路312号南门墙根下,一三五都在,二四六不在,周日休息。
我看见这个地址就是一愣,我学校有在洛阳的同学,来之前我还简单向他们咨询了一下,这个“西工区中州中路312号”其实指的就是洛阳的王城公园,但这“墙根下”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叫我们在墙根下汇合?
不过在公园汇合是个什么操作?像他这种高人,不都该找个茶馆什么的,喝着茶吹着空调慢慢讲吗?
虽然我跟何瑜都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叫了个出租去了王城公园,出租师傅当我们是来旅游的乘客,热情地跟何瑜侃了一路,导致何瑜口干舌燥,下了车就开始问我要水喝。
我叫他别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渴不死,等找到人了再去买水也来得及。
地址上说的位置很笼统,我绕着南门左转转右看看,这个点来公园的人比较少,公园门口只有两三个坐在树荫下歇脚的大爷和一名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剩下就是一个堆满玩具的车和一个无照经营的套圈摊位。
我望了一圈,玩具车的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此时正吸着烟躲在树荫里扇蒲扇,套圈摊位抢到的地段比较好,摊主被一只硕大的遮阳伞挡在下面。
“奇了怪了,我看这大爷也不像是会看病的,你说这白神仙该不会是个中年妇女吧?”何瑜趴在我耳边说。
我也搞不太清楚,想来这白神仙至少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但看看这儿哪个都不太像会抓药看病的大夫,于是就去看路阿爻,不料他脸色淡定,脚步沉着地往角落里那个无照经营的套圈摊位走过去。
何瑜看了我一眼,问:“什么意思?人老心不老,这是想玩点儿新鲜的?”
我俩迷惑地对视一眼,默默跟上去看路阿爻想干什么,我们刚走到那遮阳伞附近,躺在两只马扎上的老板就懒得搭理我们似的翻了个身,把扣在脸上的草编帽盖严实了点儿。
“小圈一个三块,大圈一个五块,买十送一,套着哪个算哪个,刮着不算。”
这老板穿着一白色的工字背心,连看都懒得起身看我们一眼,躺在马扎上翘着二郎腿,只顾闭着眼睛说规则。
我上去扯了扯路阿爻的袖子,建议到:“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人?”
路阿爻没理我,但他做了个让我和何瑜完全惊呆的动作,他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去,一脚把那摊子老板屁股底下的马扎给踢了开,这一脚踹得毫无预兆,那老板瞬间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谁啊!谁!掀摊子是吧?!”老板光着脚遍地找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这时我才看见他脸上正戴着一副非常夸张的儿童眼镜,眼镜腿儿小了一个号,只剩下一边挂在耳朵上,那耳垂上还戴了只冰绿的翡翠耳环。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路阿爻,生怕他一个冲动把这老板给打了,心说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义愤填膺,怎么今天这么亢奋,虽然人家无照经营,但毕竟是小本生意,我们又不是管这个的,再怎么说都不能打人。
老板看到我们,继而又看到路阿爻,这时他脸前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取下眼镜,定睛又是一瞧,本来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就换了个笑脸出来。
“哟!我当是谁胆子这么大,原来是路小友,什么风把您给刮来啦?”
路阿爻对他说:“我中了毒,来找你看病的。”
他这话一出,我跟何瑜在旁边面面相觑,饶是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无照经营的地摊老板莫非就是那传说中能把死人治活的白神仙?
我立刻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对方,白神仙上身背心,这背心应该是穿了不少次,布都洗疏了,下身大裤衩子,脚上是一双褪了色的蓝拖鞋,他年纪看着也不大,此时正叉着腰,不时伸手去挠挠自己没刮的小胡子。
我站在一旁挠了挠头,感觉到一丝不靠谱,不对!是这人无论是从上到下还是从左到右来看,哪哪都透露着一种不靠谱,看来江湖谣传不能信,他这到底哪里看着像个会治病的大夫啊?!
我对何瑜使了个眼色。
何瑜就拉住我,低声说:“你也别不信,这行里就不缺疯子,越疯的人手艺越精,老路看上去跟他关系不一般,再看看,再看看。”
白神仙伸手挠了挠脖子说:“那不凑巧了,我今天摆摊子的,你们没预约,要是我中途回去下午这半天的业绩就没了。”
他说着,顿了一顿:“不过看在咱俩发小的份儿上,我给你打个优惠折,只要你能把我一个下午的业绩全补上,我就能勉为其难地回去给你号个脉。”
路阿爻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白神仙马上嘿嘿一笑,转身拎了一大把塑料圈过来,冲路阿爻眨眨眼,又冲他身后的我招招手:“小兄弟,你跟他一起来的?你付钱还是他付?”
我听完,怨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何瑜。
这他娘的能是神医?他要是神医,我把这里的圈全吃了,这他娘的是奸商才对吧!
第135章 八字
何瑜推我一把,叫我付钱,我不太愿意,因为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人就一奸商,何瑜就把我拉到一边,跟我咬耳朵说:
“你别犯轴啊,这既然是老路带咱们来的,他不可能认错人,不就那几个破圈吗,哪有老路身上的毒重要,谁知道后面那尸毒会不会复发危及生命,咱现在一咬牙一跺脚赶紧给它办了,这货要是坑咱们的,咱仨还能让他给跑了?”
我一听,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时候肯定不能认死理,不管面前这人灵不灵,我们现在也只有白神仙这么一条路,路阿爻就算是被我哄去了医院,但他脸上的瓷片我也不知道怎么跟那些医生解释。
反正我玩套圈,这么多圈,套中一个两个也不算亏。
于是我走过去接过白神仙手里的塑料圈,从兜里直接掏出来两张百元大钞,问白神仙:“这些够不够?”
白神仙抽走我手里的二百块钱,抻开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又放在耳边甩了两下听声音,对我嘿嘿一笑:“你先套吧,这些不够可以再补钱。”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破三轮车里抬出来两捆塑料圈,我就拉住他:“不用套了,这些够不够你一下午的业绩,我把你下午业绩补上,你帮老路看病。”
“哎,那不行,咱们这都是有从业道德的人,从不坑人,你给了多少钱我就得给你多少圈,一码归一码,把这些全部套完,我才能看病。”白神仙摆摆手,拿走我手里的塑料圈,“你要是不玩,那钱就还你。”
何瑜赶紧插过来,又把那二百块塞回白神仙手里:“谁说不玩了!玩!来小幺!”
我手里顿时被何瑜塞了二十个塑料圈,他给我使使眼色,我俩走到铺着红布的玩具摊面前,他就小声说:“忍忍吧赶紧给他套完。”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两个两个把圈扔到那些玩具里,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我从小到大都没觉得套圈会是一种如此折磨的娱乐,何瑜技术比我好,他想的跟我不一样,他是真的在思考怎么着才能把亏损降到最低,然后多套几个把钱赚回来。
期间白神仙还过来套我的话:“你俩有钱烧的?干嘛帮姓路的看病?”
我脸色很不好地瞥他一眼,回他:“你管呢?”
白神仙耸耸肩,就闭嘴继续用长杆子帮我们收圈。
我们连续套了三个多小时,时间长到路人都纷纷来看热闹,同时给白神仙的无照摊位招揽了不少生意,把那些塑料圈全部套完,我跟何瑜各自都买了瓶冰水瘫坐在地上喝。
太阳都下山了,白神仙收完摊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他那小破三轮里,他抱着个半人高的大熊丢给我旁边的何瑜:“你赢的,走吧,不是要看病吗?”
我跟何瑜对视一眼,同时从地上爬起来。
白神仙看着我们笑了笑,转头拍拍三轮,示意我们上车,我们三个纷纷爬上车斗跟那些小孩子玩具挤在一起。
白神仙插钥匙开车,破三轮在道上一路狂飙,车斗锈得到处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白神仙开的很快,我坐在车沿上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夏季的一丝凉风。
半个小时后,三轮停在郊区的一只废弃高烟囱底下,烟囱的年代看上去已经很久远了,整个烟囱是用红砖砌出来的,烟囱后面开了一扇小门,白神仙开了门让我们先进去。
路阿爻先一步进了烟囱,我跟何瑜跟在他身后只停顿了一下也迈步进去了,烟囱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我观察了一下,发现他应该是在烟囱空间原有的基础上又往地下挖了一小节,在稳定的前提下又拓宽了一部分。
这里的条件比较恶劣,烟囱灯亮着,里面挂着珠帘,隐约能看见放置了无影灯和平板手术床,外面就是生活区域,沙发茶几行军床,何瑜拍我让我去看墙上。
我一抬头,发现墙上满满当当挂着一排排刀具,什么尼泊尔军刀、开山刀、军刺,不是管制的就是禁用的,总之没一个合法的,这些东西被查到还真能够进去喝几壶的了。
他一个医生,又不是屠夫,哪儿来那么多刀的?
白神仙收拾得很快,他买了罐啤酒边喝边走进来带上门,他经过路阿爻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绕过我们去里面拿东西出来:“别站着,都坐呀,我这儿很久没装过那么多人了。”
这话说的很奇怪,仿佛他马上要把我们全部节肢装进箱子里一样。
我找了个小沙发坐,白神仙就端着消完毒的手术托盘走过来,随意地将托盘往茶几上一扔,往路阿爻身边大喇喇地一坐,路阿爻配合地伸出手腕给他,白神仙就把袖子一撸开始搭脉。
他号着脉,反倒看向我,突然说:“我认得你,之前有人给我寄过你的照片,那人给了我一大笔钱,委托我去做一件事,但我没同意。”
他这话题转换得我脑子里懵了一下,有人在我没来之前悄悄委托白神仙去做一件跟我有关系的事情?难道这人已经提前预测到我会来找白神仙?寄信这种方式我并不觉得新奇,会是之前寄给我死人照片的人吗?
我问:“委托你的是什么人?”
白神仙笑了笑摇摇头,让路阿爻换了只手搭脉,他再次抬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寄信的人是谁,但那的确是一大笔可观的收入,是一笔我摆地摊十年都赚不来的钱,我只能说,你已经被盯上了。”
他号完脉,就又拿着啤酒喝,对路阿爻摆摆手:“行了,你健康着呢,只要别再作死,每次来我这儿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中毒,这回是他的血还有用,下回说不定就没了,你的时间跟普通人不同,我劝你好好享受生活,执念还是能放就放吧。”
我一下子听到了信息,就去问路阿爻:“他怎么知道我血的事情?你跟他说的?”
白神仙笑,指指自己的眼睛:“不用他说,我什么都看得到,你之前误食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很不一般,我能看到你全身的血管,那种东西已经让你变得跟常人不同了。”
我下意识去感受了一下,可惜没什么感觉,再去看白神仙,我吓了一跳,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我才发觉,这人左边眼睛的瞳孔,大瞳孔里还包裹着一个小的,不太明显,两个瞳孔一大一小连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什么意思,那小幺的身体会出什么问题吗?”何瑜问。
“不会,他吃的都是好东西,而且他很快,应该就会感受到自己跟普通人的不一样,这种影响不是显化的,”白神仙笑道,“你听说过有人意外摔了一跤,结果开了天眼的事吗?这跟他吃的那东西本质上意义差不多。”
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想到我在古塔里听到的那种怪异的唱经声,背上瞬间开始渗出冷汗来。
“我今天见到你,看到了一些东西。”白神仙看着我说,说完他又看看何瑜,最后把目光移到路阿爻身上,我注意到他看的是路阿爻脸上的那些瓷片。
白神仙踌躇了一阵,摸了摸下巴:“我收回刚才让你珍惜生命的话,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死了。”
路阿爻没有反应,我小时候听外公说重瞳有一定的灵性,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所以白神仙一说到这个,我又想起之前路阿爻跟我说的诅咒的事情,就忍不住上去追问:“怎么说,怎么样他才不会死?”
白神仙呵呵一笑,指了我一下:“你的命不好,四墓命,命里八字太差,所以不论谁跟你呆在一起,要么倾家荡产,要么非死即残,所以只要你离开,他就能活。”
第136章 难过的坎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当场就想发飙爆粗,还是何瑜了解我,看势头不对立马先我一步上来用力扯住我的胳膊,我被他一扯,刚窜上脑袋顶的怒火瞬间就消失得荡然无存了,反而开始重复思考白神仙他说这话的可能性。
我外公是五师中唯一一个不愿意让我从事和他一样行业的人,所以从小到大,除了满月抓阄,我就再没接触过八卦算命之类的东西,就连那什么鬼打墙、诈尸这种超自然现象,也是我最近才慢慢接受的。
我没算过命,也不知道自己这生辰八字从专业角度来看算不算差,白神仙刚才说得非常肯定,还说我是什么“四墓”命。
我这个人,性格很奇怪,还经常自卑,一直比较擅长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于是我在冷静下来的三秒钟内回望了我这过去的二十年人生,发现直到现在,我身边的确没有能够长久的朋友。
唯二的家人是我妈和四哥,但一年到头我也没能见他们几面,对比我外公的人缘,我确实是很差劲了,我外公会看八字,如果我的八字真的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连白神仙都能算出来,那我外公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从没说过这个。
想着,我就去问白神仙:“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神仙摸摸胡茬对我笑:“那当然,我可不光会看病”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可以闭嘴了。”路阿爻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严肃地看着白神仙,“我自己的命跟别人没关系,我能活多久我自己清楚,路家本来就是算命的,不需要你来帮我算。”
“我的八字真的差到会影响其他人吗?”我无视了何瑜拽我衣袖的动作,站在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