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 第127章

作者:清剡 标签: 综漫 成长 文野 轻松 BL同人

会议厅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其中有多少虚情假意的成分季言秋并不清楚,但至少,现在这些卖力鼓掌的代表也是将守在屏幕前的民众们的意愿传达到了现场。

在掌声响起了大约一分钟后,东方人抬起手来,手掌下压,掌声顿时便停了下来。

“我非常荣幸能够担任本次会议的主持人,这是对我本人以及对我的作品的高度认可。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将本次战争结束的功劳归结于我的作品《和平之春》,哪怕它到现在都还没有完结。在此,我必须得说明一件事——战争的开始与结束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成果。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扛着旗帜走上街头的人,不能忘记那些在广场上放飞白鸽,高唱着国际歌的人。以及最不能忘怀的,是那些在这场战役中逝去的人。”

“或许已经有很多人猜到,我曾经以一种很特殊的方式切身感受过战争。第一个在我面前死去的人是个十九岁的意大利少年,我还记得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天空和海洋拼在了一起,下方是随着清风而缓缓摇摆的草地。说实在的,他的死亡并不壮烈,甚至有些草率,在他离世之后,我亲手为他收殓了尸体。那个时候我看着山谷里那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士兵的遗体,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们的名字或许甚至不会被世人记得。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创作《和平之春》,而里头的每一个士兵都拥有着他的名字。”

会议厅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着下方那个有些瘦削的身影的发言。不仅是他们,在全球的各个角落守在电子屏幕前观看着这场演讲的人也情不自禁的安静下来。

“战争是一种很残酷的东西……它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将许多在平日里根本无法接受的死亡化作历史上平平无奇的一笔,把一些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数字。我们甚至来不及去看到数字背后的灵魂,就要被更多的数字占据视线。但万幸的是,我们依旧有拯救一切的力量。在那个平平无奇的雨夜,维也纳的乐曲已经流淌到了每个人的心中,也带来了许多勇气。那些冰冷的数字终于在铺满了山坡的墓碑上具象化的体现出来,而战争所留下的伤痕也通过焦黑的楼房以及被燃烧殆尽的山谷呈现在大地之上。但我们至少拥有了直面这一切的勇气。”

“我在书中曾经将战争比作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寒冬,而现在,这场寒冬终于要过去了。”

东方人举起手来,比出了一个象征着“结束”的手势。在那一瞬间,他不仅仅是一位对文坛有出色贡献的作家,也不仅仅是一个要被各国紧密关注的超越者,而是在这座为了和平而建造的会议厅中沐浴着从四面八方打来的光,成为了一个象征。

“——我们终于迎来了和平之春。”

【……在恍惚之中我听到了有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呼唤我呢?童年时镇子上的老人吓唬小孩说的故事突然在这时涌到了我的大脑里头。故事里说,人在死之前是会听到自己难忘之人的声音,那是在呼唤着你的灵魂,让你跟着一同离开。

啊,那就十分有道理了,这层层叠叠的呼唤声一定是他们围在我的身边。一想到那一帮人血淋淋的挤在我旁边叫我的样子,我一边感到头皮发麻,一边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你们来啦。这一道凶巴巴的是那个总是板着张脸的军官吗?那这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会是那个喜欢逃跑的少年吗?真是抱歉,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晕乎乎的,分不清你们都是谁了。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了——啊,我知道这个,人死之前的感官混乱,作为一个医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看到了这么多死亡之后,我也将迎来自己的死亡了吗?我居然感到了几分庆幸,因为这代表着我不会变成那些干巴巴的守墓人,哪怕是老死了都还守着故友的灵魂。我可不要变成那个样子,不然就得被周围的小孩当做是吓人的鬼故事了,有点损害我的医生形象。

身子已经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我忽然能感觉到灵魂的重量了,但说不清是轻还是重,只知道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慢慢的沉进泥沙里。

不过在现实里头,我也应该是真的要被埋进泥土里吧?这么想着,我的鼻尖就忽然传来泥土的味道了。好像还不止,或许还有更加熟悉的、有些刺鼻的气味……

围在我耳边叫我名字的声音忽然急促起来,我想皱起我的眉头,骂他们为什么总是这么急促。我会来的,朋友们,我会来到你们的身边和你们团聚的。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与战场上找到像你们一样的朋友啊——我还想到达你们的身边,告知你们那场期待了已久的春天终于要到来了,就在不久之后。

我能感觉到自己即将沉底了,身上的痛觉也渐渐远去。真好啊,这也是感官混乱的成果吗?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能不能靠这个经历写一篇医学论文出来,远离那个小镇的狭窄医院呢?

如果我能活下来……算了,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劳累了。

灵魂似乎又变得重了些,我忽然感觉到很熟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有谁在我的身后推着我,一开始只是一双手,在后面变成了两双、五双、十双……灵魂在他们的托举之下反而变得沉重起来,我焦急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张开嘴让他们将我放下来。

这让我回忆起了很多东西,比如那一次在战壕里头把我托举起的手——上帝啊,请原谅我,我已经开始恐惧被人托举起来的感觉了,那代表了牺牲,代表了他们死了,我还活着。

于是在漫长的煎熬里,我终于从粘稠的沼泽里头浮到表面上来了。我用力掀开自己沉重的眼皮,想要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他们的灵魂,却只看到了一大片熟悉的洁白。

我又一次因为他们的托举而获救了。

好吧,好吧,看来我必定是要成为那个讨人厌的、干巴巴的守墓人了。至于时间……就是下一年的春天吧。】

第147章 久别重逢

持续了一个月的庭审环节终于结束了, 但它以及最后的演说掀起的浪潮却迟迟没能结束。沐浴在灯光之下的那道身影无数次出现在报刊头版,以彩色又或者是黑白的方式被全世界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看到,直到彻底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灾后重建的过程是漫长的,在焦黑的大楼于化作废墟的街道回到原先的模样时, 每一个路过它们的人都会回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既然忘不了黑暗, 那也不会忘记光明。

而伴随着现实之中属于和平的春天到来,贯穿了整场战争的《和平之春》也终于迎来了他的完结之章——那个医术平平无奇的医生终于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战地医师, 在停战的前夕依旧奔波在战场上救治伤员。当破片榴弹在身边炸开之时, 他终于不再充当被保护者的身份,而是勇敢地守住了身边的人。

无数双战友的手托起了他的灵魂, 将他从死亡的冥河推了出来, 也让这个失去了许多东西的医生到底还是成为了童年时最无法理解的形象: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落后而又封闭的小镇, 找到了一处在春天时总会开满野花的山坡,把故友们的遗物埋进泥土之中, 立起墓碑, 守着这些下方就连身躯都没有的墓。

故事的尽头,是一位前来采风的作家缓缓的走上这片山坡, 看到那些落满了山花以及飞鸟的墓碑,还有一位已经老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守墓人。

那位守墓人对着作家说出了那句他已经在这些年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

“你能为我去给他们献上一束花吗?”

毕竟这里所埋葬的, 是九十九位对于他来说最伟大的英灵。

那个每天都在祈愿着战争结束的医生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春天, 但也留下了长久的、令人恍然若失的遗憾。许多读者在阅读完这一章后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明明和平已经到来了, 为什么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友人还没有回来呢?

分明是如此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但却始终无法高兴起来啊。

在世界陷入怅然若失的时刻,汇聚了半个世界目光的季言秋悄然声息的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等到从战争中挣扎着恢复过来的媒体想要追着他的踪迹进行采访之时,却发现这位伟大的作家已经万分妥善的藏了起来, 任由他们绞尽脑汁的去找也找不到一点影子。

当然,这帮生活在欧洲、一贯以西方世界高高在上视角看人的媒体当然不会注意到华国的东边还有一个不太起眼的乡下小国,而这个始终被他们忽略的小岛上,他们苦苦追寻许久的季言秋先生已经以华国驻和国大使的身份到达了横滨的大使馆之中。

“多谢你的帮助,夏目先生。”一栋带花园的独栋小洋房前,季言秋用英语与眼前的中年男人道谢,“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日语这门语言,这段时间得麻烦你们了。”

“无需向我道谢,季先生,横滨能够成为您的定居地是我们的荣幸。而且,我只是个快退休的老家伙不是吗?还得倒过来感谢您不嫌弃我才对。”夏目漱石也用流利的英语回道。

他是特地接下为华国大使辅助翻译的工作的,不然这个要求并不算高的岗位不会由他来担任。不过,夏目漱石真的在为横滨迎来了季言秋这位超越者感到欣喜。

一位品格高尚的、性格温和的超越者总比那些眼高于顶的欧美人要好——那怕在国会上参与了常暗岛会议的官员都对季言秋极力贬低,夏目濑石也从未动摇过自己内心中对季言秋的极高的评价。

文字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不是以他的身份说出来太过古怪,或许他会夸赞这位先生一句“圣人般高洁的人”。

“父亲。“小洋房的门被打开,黑发的俄罗斯男孩探出半张脸呼唤道,“尼古莱想养奇怪的东西。”

小洋房的二楼传来了另一道声音,穿透力极强地传到了在楼下的几人的耳中:“什么?我没有!”

“你有,你想要养一只老鼠。”费奥多尔很冷静地反驳他,“你刚刚还在向云姨撒娇,让她帮忙说服父亲给你买一只。”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半空中忽然冒出来半截身子,果戈里保持着悬挂的姿态,拉长了声音朝东方人告状,“我们这个家里有一只老鼠就够了——父亲,费佳只是想把你的注意力从那只老猫身上移开,猫和老鼠果然天生不对付。”

说完,果戈里还向费奥多尔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斗篷一挥又消失在了原地。季言秋下意识朝门口看了过去,对上了养子无辜的紫红色眼睛。

“我没有撒谎,父亲。”

搬家第一天就要处理家庭矛盾的季言秋有些心累:“我相信你,费佳。去跟尼古莱说一声,想买什么直接和我说,不要去打扰阿云姐他们。”

“好的,父亲。”

小洋房的门被合上了,季言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头转了回来:“抱歉,夏目先生,家里的孩子有些顽皮。”

夏目漱石很明智地没有问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到的横滨。既然资料已经录入海关系统,那他们是怎么来的也不重要了。

他就像是绝大多数人那样露出了理解的神色:“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会比较顽皮一点,不过,看您的年龄,也不像是会有这么大的两个孩子啊?”

“费佳和尼古莱是我收养的孩子。”季言秋笑了笑,“我以为这件事会写在海关资料里。”

“您的档案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不然您选择横滨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夏目漱石开了个玩笑来活跃氛围,“这可是最高机密。”

季言秋知道他是在客套,因此也只是笑而不语,目光落到了后方十分显眼的五栋大楼上。

“那就是港口黑手党?”东方人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让人猜不出来他的想法。

夏目漱石也跟着将目光移了过去,语气有些复杂:“是,那是港口黑手党的据点。您放心,他们的首领已经下达了谕令,不会过来这一片打扰您的生活。”

华国大使馆的所在地与租界离得很近,一般而言,黑手党都不敢过来这边。

季言秋又看了几眼那可以称之为地标建筑的高楼,有些新奇的同时又感到了些许微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边的情况和西西里差不多吗?”

既然黑手党的本部能建得如此嚣张了,那么横滨也差不多是黑手党当家了吧?

季言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看两眼有关横滨的资料了——如果横滨的情况可以和西西里类比,那他搬去东京会好一点。虽然费佳似乎对横滨有种他尚不明了的执着,但东京离横演也不算远不是么?

夏目漱石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僵硬了一瞬,看起来很想进行反驳,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任何得以反驳的点,最后只好点了点头:“港口黑手党确定比较强势……但,横滨政府还是有威信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秋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嗤笑。

“好吧,他们不会来打扰就好。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一个城市里拥有两个对立的话事方对城市的稳定不是什么好事。”

夏目漱石满心苦涩地叹了一口气:“我明白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只不过是……无可奈何。

季言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对他国内政不感兴趣,与夏目濑石先生礼貌性的客套了几句后便转身回到了小洋房里,久违地从脑海深处将那些只是模糊片段的《文豪野犬》相关记忆找了出来。

他记得,这部作品里头有三个重要势力。一个是港口黑手党,与此对立的是官方机关,还有一个势力……应当是保持中立的、与两头都有联系的民间组织。

三方势力制衡?季言秋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上一个呈现出三足鼎立局面的是三国,而三国时期最显著的是什么就不说了。

要是和国政府心一横,模仿西西里放权,那可能还会更能稳定一点。不过他没有感受过这边黑手党的作风,也不能断言横滨这么做是错的。

啊,果然还是搬家吧……但得先问清费佳到底要在横滨找什么才行。

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到了客厅,茶几旁边还堆着好几只纸箱子,那是没来得及收拾的生活用品。果戈里和费奥多尔或许是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客厅,季言秋回头瞥了一眼他们,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天花板。

“看来我们的隔音不怎么样?”

“尼古莱偷偷把一只耳朵放到天花板上了。”费奥多尔没有丝毫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兄弟。

季言秋愣了一下,在果戈里转身跑路前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看向了他的左耳——那里正一片漆黑,明显是动用了异能后产生的黑洞。

“尼古莱——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把你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放到你身体外的地方!”

果戈里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响指将自己的耳朵归位,掐着嗓子撒娇:“我知道了,父亲。”

他的话音刚落,不止费奥多尔的脸上出现了不加掩盖的嫌弃,就连季言秋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撒娇失败的果戈里嘴角瞬间垮了来,“啪”的一声用异能把自己挪到沙发上坐着了。

季言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试图转移话题:“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搬到新家来第一天值得用一份丰盛的晚餐来庆祝一下。”

刚刚还在装死的果戈里突然复活,高高举起了他的手:“我想吃之前吃过的那个咸咸的炸虾!”

“油闷大虾?可以。那就不吃螃蟹了,海鲜吃多了会痛风。”季言秋在脑海里修改了一下之前定好的菜单,转向了另一个孩子,“费佳呢?费佳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父亲。”费奥多尔说道,“今天有客人来吗?”

乔迁第一天一般都会有派对,之前搬进华国小公寓时就有一场。汪老先生和季言秋一块做了两桌子的菜,香味直接传到对面的小红楼里去了,把还在工作的几位同僚馋得放弃了手头的工作,偷偷跑回来就为了吃上一口。

“没有,他们都忙着呢。”提起这件事,季言秋就有些无奈,“除了狄更斯能用异能在一小时内来回,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时间到和国一趟。”

而且他本来就是隐居,一夜之间他的所有朋友都千里迢迢跑到横滨来,用后脚跟想也知道他藏到和国来了,那他搬过来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友人们的礼物倒是陆陆续续地送过来了。

但倒也有个例外……想起一小时前收到的那条简讯,季言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赶紧用拆箱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从华国拿过来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这边的大使馆帮忙采购的。季言秋手上的茶具拆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朝两个孩子说道:“费佳,尼古莱,你们两个谁去帮我拆一下厨房前面那个墨绿色的箱子好吗?那里头是我们家里人以后的餐具,每个人单独一套的。”

“我去吧,父亲。”费奥多尔应了一声,看了眼拆泡沫纸拆得正开心的果戈里,决定自己先过去。

箱子很好找,厨房门口就只有那一个。墨绿色的包装纸仔细的包裹着每个角落,缎带下方还夹着一张礼物卡。费奥多尔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是维克多.雨果,后面还有个手绘的大笑表情。他将卡片取下来放到一旁,拆开了顶端的缎带,将里头的分装小盒一个个取出来,按套归类好。

一套、两套、三套……

在看到下方的第四个碗时,他的动作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将那只绘有夜莺图案的碗拿了出来。

……四套。费奥多尔凝视着地上的四套餐具,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啊,他想起来了——这个家里还有第四个人。

而这个人,看起来即将登堂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