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不当人啦 第3章

作者:陌封 标签: 综漫 血族 少年漫 咒回 正剧 BL同人

即便玉太夫待客只是尽自己的职责,并不热情甚至聊天都稍显冷淡,他们也甘愿捧上大把的银钱珠宝见佳人一面。

玉太夫年龄越长这种气质越是剔透,妈妈桑开心坏了。她连忙送好苗子道玉太夫身边,希望自家的女儿都能学到零星半点这样的风采,可惜都是学得做作,即便有几分形似也神不似。

“水青先生。”玉太夫放下书卷,对艾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新作了画,太夫看可喜欢。”

艾修保持了一段距离,将画递给小女孩。

玉太夫展开细细看了一会眼眸微弯:“在您的笔下,就连冷寂的冬季也这样可爱。”

“我只是一个画者,没有见过的事物也是画不出的。草木天空都有可爱之处。”

玉太夫又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说起最近度过的一本讲四国的游记。

她偏好这些,艾修便缓缓给她讲真正的四国是什么样子。有哪些特色的山水地貌、异闻轶事,虽然许多是他亲自看过的,为了避免见闻和表面年龄、背景设定冲突,还会有意引用其他游记和当地故事。

听起来就很考究。

小姑娘在一旁听着,漂亮的大眼睛里几乎闪出小星星。小女孩比较内向,对外界畏惧比向往更多,相比未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此刻画师展露的博闻和学识修养更吸引她的注意。

玉太夫全然不同,但她此生都只能凭借这些了解这个世界,书本、画卷,他人之口,而书本大多简化,游记除少数精品更像话本,至于她此前所能接触到的言语,则是用来影响控制她的利器。

画师是不同的,他是她能够接触到最真实的看向外界的窗户。

他的言语就像他的画,不会满目浮夸虚假,总是真实的。即便未见过的东西也会去考究真实而非不懂装懂夸大其词,当然就像毛绒可爱的干枯苇花,他总是将一些不太令人欢喜的事物修饰得可爱起来,仿佛一切都还好。

但干枯的芦苇再可爱也是死去的,第二年春天再长成的已经不是这些。

玉子没有留画师太长时间,带了些自己的藏书给他便送客。

艾修起身道别,合上障子门时候抬眼,看着房间里继续赏画的玉太夫。

他每次过来都觉得,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子离着尘世又远了一些。

越是透彻越是了解人心,厌倦也就越深。

人总是有着求生的本能,置身丑陋于是寻找美,置身浑浊于是寻找清,置身狞恶于是追寻真善。或者自己成为寻求的本身,或者浑浑噩噩着随波逐流,放任自己成为周边一样的颜色。

玉子无处寻觅也无从对抗,又做不到放任自流,愈发痛苦厌倦。

艾修依旧在给玉太夫画画,每一副都价值不菲,池屋的人都说玉子情根深种。

其他花屋的人也有所听闻,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的。

和她同为太夫的熏太夫当然也有听说。执棋的手停滞在半空,眼眸也有些空茫,又很快调整过来,垂首落子。

和旁人以为的快意不同,她有些难过,不是好心肠,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熏是葵之屋特意教养出来同玉子打擂台的,玉子比她前,作为后来者她即便不主动去关注对方,身边也会源源不断的递上对方的消息。

她知道玉子从一开始就在攒钱,也攒了很多钱。不仅是宾客,还有通过宾客从外界挣得钱。上到资助商人,下到作诗写书,她想要自赎自身。

但现在,玉子将辛苦积攒的钱用在了买画上。

相比为情所痴的揣测,她猜,大概率只是这笔钱无用了吧。

即便有着足够的能力才情攒够了足够的钱,即便池屋的妈妈据说是吉原最和善温情的一位,玉太夫仍旧无法自赎自身,无法逃离这个四方墙栏。

生活的苦涩晦暗就像不见底的沼泽,让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其中的熏感觉有些作呕。但她很快打起精神来,因为她知道外面也到处都是泥沼,干净的地面是少数人的,处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奋力挣脱出这一片,也会掉进下一片,不一定会更好,更可能会更糟。

第4章

气温愈发寒冷,天空总是雾蒙蒙的,蓝里掺着灰的色调。

画师把游廓当主要落脚地已经一年多,他是大前年过来的这边。旁人猜他刚躲避了人祸,艰难地在这个繁华却陌生的城市落了脚,于游廓外的商街给人画画谋生。最初没人在意这个病弱得像随时会死去的小子,但他熬过了最开始那个冬天。

后来,和他交深的人多了,他的客人也从不懂得欣赏的平民变成真正具备审美和见识的商户或大人。

人们才隐约知道,他是战国里世家的末裔,世家倾颓,曾经的积淀和繁盛当然也早已化为灰飞。但代代传承的教养、才学和从容风度仍在画师身上保留。

在这个崇尚血脉和继承的国度,高贵的血统是一个人优秀卓群最好的解释,同时越是严实把控着知识的上层人物,越是了解知识的价值。运气好画师会迎来欣赏他、愿意投资他的客户或者可效忠的主家,这是他这样的身份最好的出路。可惜现实遇到漂亮且很可能成长为鹰隼的幼鸟,相比和善打好关系和投入资源培养,许多人更愿意当做稀奇物一般,剪去幼鸟的羽毛,将他关进笼子里向他人炫耀。

所以画师现在在游廓的时间比在自己租下的房子里还长。

玉太夫的动向总是受人关注的,画师因为她的青睐和一掷千金愈发名气大了起来,但同时也被许多视线投注。那大多数恶意的,对没有凭靠借力的人来说,不论性别,才华和容貌过盛都会招来灾祸。

玉子不再让画师作画了。

再一段时间就是新年,游廓里许多家风俗屋一起筹备庙会。

先前连下了两三天雨,前一天也淅淅沥沥,意外过节这天竟然放了晴。

太阳不算暖和却也坚定守着天,四周都没什么云气,应该一整天都是天晴,各家高兴地加急清扫干净道路。

往日如人偶待在木栅栏里等待挑选的女孩们被允许热热闹闹地上街。虽然依旧只能在游廓的范围内,道路两旁的小商贩却足够她们从下午逛到晚上。

艾修也摆了个小摊子,在路边卖画。

这种当然就不能讲究什么精雕细琢了,只用寥寥几笔勾勒出型,再在对方比较有特色的地方稍微用心。或者是眉眼,或者是发型,让人能认出来是自己。

主要是能很快出画,收费也不贵,只图个热闹。但他运笔流畅平稳,效果不差加上名声在外,这个简陋的小摊还是很快被围了起来。

“水青先生!”

透着开心的声音响起,艾修抬头就看到眼熟的小姑娘从人后边探出头对他招手,冻红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很可爱。

艾修对她笑了下又低头将手中的画画完。小姑娘老老实实在排队,过了一会终于排到她,有点害羞地交钱也想要一张自己的小像。

收下钱,艾修很快画好,把画给她时候还顺手塞了个柿饼。

收到额外礼物的小女孩显然很开心,用手帕包着将柿饼收起来。后一个画画的客人也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调侃地问:“画师先生,我这张有没有柿饼呀?”

边上的人纷纷开始笑,小女孩脸蛋更红了,看画师怎么回答。

艾修就笑,把摆摊前买的柿饼干脆全摆了出来:“有,下面一人一个,送完就没了。”

“哈哈哈老板大方!”

“豪气!”

……

摆摊只是一时兴起。意外的生意红火,很快用完了准备的画纸,天都还是大亮的。

他掸掸袖子准备跑路,结果还没排上的客人不依自己现买了纸,非要他给画完。艾修不想扫兴,又把先前准备的墨也画完了才被放走。

他溜达在街上。

俊秀的脸在人流里有些惹眼,一条道没走到头怀里已经被外出的游女塞了好些香包御守,还有姑娘害羞地搭话。

好在出于某种秩序的暗里规定,见他没兴趣女孩们也不会纠缠。

不是说他多有魅力,街上其他过来玩的男子也会遇到这样的青睐,还有无聊的富家子故意过来打赌看谁收到的青眼多的。

游廓主要做的还是女孩子们的买卖,弄出这么个节日庙会还允许游女上街,当然也不会禁止她们趁这个可以对面接触的时机拉客。相比平时冷冰冰的钱货两讫,这有些自由相看的意思,当然也不会纠缠逼迫。

不是所有游女都这样。辛苦一年也会想要放松,但这时候不管什么都是分了等级的,每个花屋高等级游女数量都是固定。

门前冷落就要被降低级等,低等的身价就低,客人数量增加成分也更复杂,一旦不小心染病,一切就都完了。就像有无形的死线压迫,追赶着,令她们即便疲惫也不敢停歇。

艾修将女孩们送的香包御守收好,避开了人流回了暂住的地方。

夜里,他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吵醒,随后又是密集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门外的人就开始探头张望,没等他问什么就直接进了门。

不止这一个人,艾修侧过身任由他们进门,见对方抬手就要碰他最大那幅画,挑眉:“这卷是葵之屋老板的,价值十两金。”

对方被马蜂蛰了手一样赶忙收回来。觉得有些丢脸,但对着画还是硬气不起来,必须要碰到也是小心翼翼。

艾修温和笑着询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

气势已经没了,加上觉得这画师一幅画那么贵意外的能挣钱的样子,还是收敛了气焰:“游廓里头有游女出逃,我们在找人。”

“原来如此,是我比较熟悉的人?”

“额,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说完他们就离开。

屋子重新恢复寂静,看了眼窗外略暗淡的月色,艾修没有再回床上。

“臭*子!”骂声愤恨却不得不压低。

衣衫略微凌乱的女子被箍着唇鼻,窒息的痛苦愈发深刻,她却没有进行太强烈的挣扎,眼眸向上注视着月亮,其中除了浅淡的遗憾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

一具矮小的男人的尸体趴伏在不远处。眼睛凸起大睁着,仍能看出惊诧,血液争先恐后从被毫不留情割开的脖子里流出,流淌在被冻得坚硬的土壤上。

“该杀了她。”老三,也就是那个骂人的男人阴毒看着女人。

“然后忙活一通还搭上老六,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只挣那一点佣金?”捂着女人口鼻的男人反问,说着话,他还不忘在女人即将真的窒息之前放松指缝,给她留出苟延残喘的余地。

老三一滞,有些不服气:

“就让老六白死?就算把她转手,她也只是换个地方张开腿,还是能活得舒舒服服的,未免太便宜了。”

领头的男人根本不想跟他纠缠,拖着失了力气的女人进去安全的据点。

殿后的老五处理完老六的尸体,确保销毁掉一切能让人联系到他们的东西又绑着石头扔进河里。见没被搭理的人站在原地一脸愤恨以及丢了面子的羞恼,怕生事加上照顾点前辈的面子。

他压低声音给他解释了下:“转个手就能拿到的钱,为什么要扔?卖给谁不还是我们说了算……可惜老六太着急,本来能让这女人配合我们的,这下转移时候要麻烦了。快走吧三哥,这里不安全。”

这伙人明面上是专门接护送活计的护卫。因为身体健壮有些拳脚功夫信誉也不错,还很敢接别人不敢接的高风险路线,生意还算可以。

玉子打探了好几个商人才敲定他们,可惜运气就是这样差。

或者说,这是一种必然和常态,敢接别人不敢接的活,本就是悍勇敢于冒险,同时还渴望金钱的。这种人在财大势大人脉广的大商人面前会表现出家犬一般的忠诚可靠,但面对弱势却足够肥美的家伙,必然也不会收敛獠牙。

第5章

乌云层层逼近,将原本就黯淡的月光完全遮挡,整个夜空黑得像一个大窟窿。

外面的人还在巡查,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怕伤了她的皮肉,就连捆缚都用的相对柔软的长宽布料。但玉子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虽然如此,她目光仍然是沉静的。

狭小的房间里只在最中间的地上点了一盏很小的煤油灯,还用纸糊的罩子罩了两层,是伸手能看到五指也看不清的程度。但这些人本就适应黑暗,身体健壮视线也不像寻常人一样光一昏暗就变成睁眼瞎,领头的人眯了眯眼,嘲讽她:

“原本你该在漂亮的屋子里继续当你被大人物们追捧的太夫,享受他们讨好和荣华,不过该谢谢你够蠢,不然我们也没这个赚钱的机会。”

对方显然是想刺她,身体上不能动,就想她陷入懊悔和恐慌自我折磨。边说边观察她,想看出类似痛苦和慌张的情绪,但是没有,那双眼睛沉静的像井水,死去了一般没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