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不当人啦 第4章

作者:陌封 标签: 综漫 血族 少年漫 咒回 正剧 BL同人

他没办法理解,但也不打算再自讨无趣。说到底,老六死得这么窝囊还差点坏了他的事,让他因为老六的死太愤怒难过也不现实。

一群人警戒了大半夜,确认外面的人暂时告一段落便各自睡了过去。

凌晨,天将明之前总有一段最黑沉的时候。玉子没有睡着,虽然她接受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糟糕境遇,但也不至于心大到真的完全坦然。

所以在耳边一个陌生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听得很清楚,心脏因为惊吓跳动得剧烈。

她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或者什么。

这个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身边,这种未知存在悄无声息来到身边的惊悚让她浑身毫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嘴巴还被封着,她毫不怀疑会尖叫出声。

稍微平复她下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你后悔出来吗?你看,外面要面对的险恶人心不会比之前的少。”

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玉子并没有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领头男人一样的恶意。

这让她心情略微平复,顺着思考了几秒,发觉自己其实并不算后悔。当然这肯定是有的,只是由于现在的境遇,但如果让她被游廓的人找到,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当她的太夫。即便遭遇过这样的危险和恶心,她或许仍然不会甘愿老实待在那里。

画师总是愿意把事物描绘的可爱一些,但他的画从未遮掩扭曲真实,同样,给她讲外界情况时候也从未遮掩外面会有的贫困和苦难,以及变幻莫测的人心。

她早就知道自由的代价并不美好,真实的也许多是丑陋的,但她愿意承担选择的风险和代价。

自小成长在游廓,那里的一切不论是压力还是羞辱,对她来说其实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井底之蛙习惯了狭小的天空,不因此而痛苦。

但当它知道外界的辽阔,有的或许会固执己见不愿相信,有的或许并不在意,但总有些顽固的家伙。即便知晓外界除了广袤的天地还遍布了危机和天敌,适应却也早已经厌倦了身边狭小局限的他们也会想出去看看。

她大概是不后悔的,哪怕旁人对她的评价只有自讨苦吃。

她这会没办法回答,也不打算去回答。

询问的人却仿佛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艾修割开玉子嘴上的布料,她睁大眼睛仍旧看不到对方,但没有发出大的动静试图引人注意。

“你是人类吗?”玉子只用气音问他。如果是绑她过来这些人绝对不会解开束缚。

“大概……不能算是。”

玉子沉默片刻,内心却是已然警惕起来:“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轻微的声音仍旧分辨不出音色,情绪也是模糊。

玉子觉得这只不知道是妖怪还是鬼怪的家伙很有些莫名其妙,或许只是好奇她为什么放着别人眼里还算不错的生活不过非要折腾吧。

对方似乎还在等她回答,她其实没有怎么细想过,太尽善尽美的,她也知道是不可能实现。但总想着,她的容貌会减退,经验会增长,只要活下去总应该会能找到她喜欢的状态,中途死去的话,死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大概也会比失去利用价值死在投入寺要少些遗憾。

最后的结果美也好丑也好,不论艰难还是顺遂。她对这个世界的印象不该是他人言语的堆砌,见识过星辰大海的人可能依旧会眷恋一方之地,或许池屋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容身之所。但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其他,这如何能够甘心呢。

至于具体向往的是什么,玉子眼眸微阖:“我大概只是想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不是用具或物什。做什么事情,是因为我的喜好需要,而非大人们会喜欢。”

她依旧警惕对方,但这些话也是对她自己说。

哪怕现在境遇糟糕到极点,只要能活下去,她总能想方设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在妈妈看似宽松实际严格拘禁的格子里,除了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再无旁的选择。

第一缕破晓的光洒落人间,夜幕被驱离。

位于江户城偏僻处的屋子一阵骚动,很快又平息。

只见原本绑缚着美人的布料全部被切断,散落在床榻断口平滑。显然是利器所谓,玉太夫自然不见了踪影。

“老大,要不要追?”

老大无语,转过脸来问他:“往哪追?你清楚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

“我怎么会清楚……”

没回答完,老三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漫无目的出去找人,这是生怕奉行和吉原的人不知道他们是罪魁祸首。

而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口是他们的人,甚至他们习惯了有情况留一个人假装睡着实际守夜,昨天是最警醒的老二。他们也都习惯了风吹草动就惊醒,这种情况对方还能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离开,显然是手段不凡。

好歹钱财都没有少的,包括玉太夫的佣金,只少了原本就是对方的行李盘缠,对方甚至不能说恶意,再追究就真的不知好歹了。现在他们就装作正常寻摸生意,好找机会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完全不必要再节外生枝。

游廓建立以来公认最有才华、容貌绝色的太夫失踪疑似偷跑,对于吉原甚至整个江户城来说都不算小事。池屋的妈妈桑哪怕心力交瘁也只把这个消息拦截到第二天晚上。

最后只能上报了奉行所,开始全城封闭了追查,甚至大动干戈地挨家挨户搜查。连通缉犯都抓了几个仍没见到玉太夫的影子。

消息传开,自然什么猜测都出来了。尤其是后来人们发现此前疑似被玉太夫青睐过的画师水青也不见了之后,流言瞬间带上了粉色。

偏灵异怪诞一些的,是画师其实是妖怪。因为玉太夫容貌过于美丽无法用画笔进行描绘,干脆将美人直接收进了画里。

跨物种纯爱类的,是画师其实是妖怪。在给玉太夫绘画的过程中爱上了她,并在心意相通之后带她远走高飞。

当然也有画师是人类的,这些往往就更凄美了,比如说殉情,还有殉情,还有殉情……

因为这种严格的追查模式,除非长了翅膀或者有其他非一般方法,根本做不到将太夫带走。

当然也有怀疑豪门大族偷藏的,藏了太夫不够还藏了画师,毕竟搜查也搜查不到他们家。但哪怕这个是真的也不能流传,从千年前就开始并延续到现在的物哀之美流行影响下,受众最广的果然还是绝代花魁和俊美少年画师殉情的故事。

足够动人且凄美。

凭空没了台柱子的池屋妈妈桑目光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运作,通过流言和故事增强自家的知名度,并且推出许多个‘玉太夫生前教导过的**’‘有玉太夫之姿的**’的游女,以及‘水青画师绝笔’‘水青画师最凄美的画作’‘水青画师暗表心意之作’……

没错,妈妈桑直接默认故事以及两人都死了,并开始运营宣传,还毫不客气地用了之前玉子买下但没带走的画。

玉子听闻一笑:“是妈妈的风格。”

损失已经无法避免,与其沉浸在愤怒里,不如在最快的时间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最好能将坏事变成好事。

除了雇佣佣金,玉子其实没有带什么钱财,她知道自己大概用不上,那些东西就留在池屋就当做给妈妈的赎金和报答。她成长到现在,妈妈物质上并没有亏待她,将自己的语言、举止甚至情感都为了更大的利益服务已经是习惯,那是她的生存之道,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就是那里,把我给你的凭证交给掌柜就好。”

“您不一起吗?”

“岛上的人大多是好相处的,我还没到回去的时间,希望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你喜欢的工作和生活。”艾修笑着道别。

玉子在他走后按照他所说的方向走过去,内心不可避免会有些不安,但眼底更多却是坚定和期盼。

若一切如画师所说,哪怕只是三成如此,有着这样的奇遇,她也不枉这次出逃。

第6章

送别玉子之后艾修还回了趟江户,这时候那个绝美的爱情故事已经流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或许是实在缺乏娱乐项目,那个仿佛一排脑子想出来的粗糙故事依旧很受欢迎,甚至还有人专门编撰了好几个更跌宕起伏逻辑通顺的版本。

池屋虽然损失了玉太夫,但因为是故事的发生地和主人公出处,加上妈妈桑的运作了得,就像再几百年后会兴起的名人故里,她不仅没卖画师的画还给这些画专门腾了个大空间做展览,对故事和画师有兴趣的人要看就得进屋,进屋什么都不做也要付基本的茶钱,这一步已经筛出囊中羞涩的,余下有闲情逸致的,在温柔小意的女孩陪伴下逛了一圈,再办点这个地方该做的事也是理所应当了。

了解完池屋这一套操作,艾修是震惊的,妈妈桑这要搁现代也得是个运营鬼才。

没了玉太夫,池屋依旧是整个游廓里最红火的那一座,只是不再独占鳌头,毕竟自家失了王牌,周围又虎视眈眈,为了不落下风,妈妈桑使出浑身解数,屋里其他女孩们也被逼着赶着,得尽快上去台面。

春意溶溶解开冰寒对大地的封锁,艾修曾经踏足的庭院萌生绿意。

纤细的影子被阳光投映在石板道上,绘扇在纤细手指的控制下如蝴蝶上下飞舞、盘旋翻转。

她是跟随玉子最长的,本也是玉子下面那一代里,最得妈妈桑看重,只有她被允许在本属于太夫的庭院里练习,形单影只的孤独,却是她人求而不得的荣耀。

艾修原本不打算再回来,却总是想起新春庙会那一天小姑娘天真欢快的笑脸和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担心这个会轻易因为一点小东西而满足的小女孩不能直面生活真实的一面。

他连着观察了几天,意识到是他多虑了。只是短短的时间,先前总是跟在玉子身后活泼稚气的小姑娘就成长了许多,她被妈妈桑高高地捧着,捧到远离同批其他女孩和其他资深游女眼中的高处,但她扛住了强压和他人各样的目光,她没有向下看,一心锻炼技艺加深学识。

即便手指已经磨痛胳膊也颤抖,小姑娘依旧不断熟练着调整着,打磨自己的每一个神态表情、每一处举止和角度,要确保别人看向她时她会是最美的状态。

跟着玉子的时间里她看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玉子的美不是因为皮相而源自她本身,她的才华、技艺、敏锐、通透以及内心深处面对挫折的孤傲和对他人的温柔。

她还无法理解什么是旁人口中称赞的风骨和独特魅力,但她现在了解到的最深切的一件事就是只有她自身足够优秀、将会令他人惊叹的事做成如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她在旁人眼里才不是肤浅的一层表象。

所以她死心眼地专注自身,不因为别人的诋毁质疑分心也不因为莫大的压力惊惧灰心,做她能做到的极致,到最后即便妈妈还是不满意也无所谓了,她置身游廓,即便无法成为太夫,这些她学到的技艺才识也会是她往后安身立命之本。

艾修静静看着女孩,像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生活在他眼里昏暗无光的环境里,前路一片荆棘和烟瘴,但他们依旧姿态昂扬着,让自己成了光亮。

他并没有打扰她,就像不能在蝴蝶主动挣脱出蝶蛹之前剪破束缚但也保护她的蛹衣。

这里并不是他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社会,一些他所先入为主不能接受的,在这个时候都是常态,当事的人自己也这样觉得,也适应着这样的规则。

他强硬地去改变它,以‘这样才是正确’的名义将自己习惯的东西强加,却又没有能力将整个大的环境改变,对于对方来说,相比原本熟悉的生活状态和命运,他这个带来未知的恐惧和突变的家伙才更像是那个可怕的东西。

人总是顽强的,不论顺境逆境,他们总能够在短暂的生命中追寻光亮和他们所认同的幸福,这幸福未必是他能够参与的,更不该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带去。

从能力破开的空间空洞里走出去,罩头先被浇了一头的雨,密集的雨点子合着冰冷的风,这边的天气和江户城的相比是显而易见的暴躁。

连着两次使用能力,一次带人加一次长途跋涉,艾修基本已经把身体里还存留的那点子营养耗光了。

四周空无一人,艾修撤掉维持面部微小改变的咒力恢复成原本的样貌,过了一会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生命干脆直接化作原型。

这是学识丰富的生物学家也不能判断所属的小动物,祖上混的血太多,随机挑一些长过来就成了这样,艾修曾经纠结了一段时间就不在意了,毕竟是洪荒妖怪,就像生物学解释不了龙分别和狮妖、虎妖、龟妖能生出同时具备双方特点的狻猊、狴犴和霸下,牛顿也不清楚很多没翅膀的龙族兽族就是天生能飞。

他本想随便找个干燥点的树洞或者大点的岩石裂缝凑合过去,结果这荒僻到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迹象的山里竟然还有人建立的神龛,神龛是石头刻制,表面的棱角和字迹都被侵蚀,有些歪斜,里面已经没有土地神的波动了。艾修见怪不怪,弄干净就住了进去。

睡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地上遍布泥泞,艾修嗅着空气中人类血液的气息飞了过去。

这是一处山脉,他出现的位置其实有些深,飞了好一段距离才观察到其他妖怪的活动的痕迹,越发觉得当初在那里立神龛的人神奇。

寻着气味一直到山脚下,是一处人类的村庄,里面人大多健壮,有些身上留着疤痕,随身不论男女都带了顺手的东西,彰显了充沛的武德。

艾修以原型在村子里停了一段时间,观察他们以了解这边的生活状态。

他该进食了,胃部的烧灼尚能忍受,身体所有细胞对能量和进食的渴望是最难熬的。好在饥饿折磨产生的负面情绪一刻不停地转换成咒力,反转术式对细胞的修复能支撑他身体的基本活动需要,至少不会再饿到丧失理智。他蔫蔫地趴在树枝上看着下头忙着翻地的村民,越看越饿。

“哥!快看,那树上有个毛球!”

跟着父母下地却看小差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他,靠近他哥拿满是泥巴的手捅了捅对方,手指着艾修趴着的那棵树。

他哥还有些不耐烦,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有一点毛绒绒的白色的东西,眯了眯眼:“得亏你能注意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色的毛,在树上……或许是猫?又好像太小了,是松鼠吧。”

“松鼠还有白色?”小孩拿袖口擤下鼻涕,傻兮兮的问。

“有白狼白虎白鹿,当然也能有白松鼠。”

“那我去拿弹弓打下来给妹妹,送去贱民村让他们剥了皮给妹妹做绒球。”弟弟眼睛一亮。

艾修听得一清二楚,一脸黑线,上次来这片地方已经过了许久,果然不管战乱还是和平,敢近山地带生活的人都是一样彪悍。

哥哥比弟弟谨慎,喊来一个带弓的叔叔。

靠山吃山一般不至于像一些地方的农民一样饿死,但这样就得习惯和山上一堆说不定什么时候想打牙祭的妖怪相处。遇到不对的地方就警醒,这正是他们村子长久扎根在这样险恶地方的生存之道。

带弓的男人警戒,哥哥则是拿了个弹弓打了一弹石子试探,石子擦着那团白色过去,丝滑的方向都没变一线,显然是只描了个边,却也足够惊动对方,只见那团白色受惊地往树枝末端爬,呲溜一下就蹿到另一棵树上在纤细的树枝上如履平地,毛毛呈波浪状飘飞,那东西又紧贴着树枝,来不及看长什么样子就跑没影了。

“……嚯,看着挺圆挺肥一只,竟然没把树枝压折?”哥哥都震惊了。

“拖了条毛尾巴,应该就是松鼠。”陪着他们玩的男人判断,见弟弟有些遗憾猎物跑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白色的动物是有神性的,大点的能卖钱不讲究这个,这么小的还不够折腾。快干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