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允
第二天的约谈一结束，席灵玉就接到了江临那边负责人的电话。
“情况如何？”
“约谈的事暂时中止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里有些欣喜, “负责咱们公司这事的人, 被立案调查了！而且还是京都来的专案组。”
这么快？林珞珞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昨天才刚从徐姐那边给的消息里推测出这里面的一些事情, 没想到今天那人就被立案调查了。
而且还是京都的专案组去江临？林珞珞更意外了。
听到这个说法, 席灵玉大概猜到了昨天徐宴雯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了。只不过，这个时间点还真是巧合到不行，但凡再晚一点, 或许她真的要去拜托方老爷子了。
跟江临那边的人嘱咐了一下后续该怎么操作，席灵玉说：“有什么情况都要随时联系我，这几天我的手机会24小时待机。”
“现在可以理解为，相关部门那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林珞珞看她叮嘱的都是舆论公关方面，完全没提劳监局的事。
席灵玉点点头：“暂时可以这么认为。要看这人的调查情况，我在想，专案组卡在这个节点立案，会不会跟婵媛的事有关系。”
“啊？”林珞珞心顿时一紧。
看她似乎是误会了，席灵玉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婵媛被违规约谈的事，会不会是立案调查的催化剂。毕竟根据徐姐的信息来看，专案组应该盯了他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出手，昨天婵媛才刚被约谈，今天他就被立案……”
“有可能哦！”林珞珞顿时觉得脑子里的信息清晰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这次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是有利的，借这次机会一举逆转，也不是不可能。”席灵玉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还记得你之前的打算吗？”
一开始林珞珞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打算，但很快还是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怎么了吗？”
“你介意……它的实现变成了有目的性的吗？”席灵玉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件事是你的计划。”
“不，完全不介意。”林珞珞摇摇头，“做这件事不问缘由，为名为利都无所谓，只要愿意去做，那结果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这件事本身跟‘婵媛’的品牌文化理念就是类似的，放到一起做，也没什么不好啊。”
“谢谢你，珞珞。”
冲她灿然一笑，林珞珞眨眨眼：“干嘛跟我这么客气？这是打算跟我从认识开始，重新来过吗？”
“如果重新来过，我一定会换个方式来认识你。”席灵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为什么？”
“那样就可以让你少一些烦心的事。”
知道她在说这段时间前前后后遇到的事情，林珞珞笑着说：“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们在一起。”
看着小姑娘交握在自己指缝间的纤细指节，席灵玉回握住：“也是，年轻的时候多经历一些事情，等到老了以后，可以回忆的事情就多了。”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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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媛被约谈的第三天一大早，官方微博的回应刚一发出，就被不少关注这件事的人送上了热搜。当然，热搜最后的排名，席灵玉也还是叫公司助力了一把的。
婵媛的官方回应一如之前席灵玉在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语句措辞十分温柔，说出来的内容核心却铿锵有力。
林珞珞逐字逐句看了那篇长文，观点清晰、结构紧凑、情感充沛，看得人心里又感触又有几分热血沸腾。
这篇长文的评论转发里也差不多印证了这一点。
【感觉被说出了心声。作为一个女人，我这些年的经历，跟婵媛这段时间的经历，又有什么区别呢？因为我是女的，我帮助女孩子的时候，他们说我是‘假惺惺’；因为我是女的，所以我一定需要一个男人；因为我是女的，我就活该被造谣，遭受那些恶意的攻击谩骂……】
【最后那段写得真好。‘我不是谁的附庸，我只是我，我就是我’！女孩子们，不要被任何人绑架你的思想，你是独立的，你是你自己！】
诸如此类的热门转发评论，一时间竟看不到底。
林珞珞看得有些鼻酸。
之前自杀的女孩子的母亲，也用自己的账号转发了这一条，她在转发里写着：【我相信，这会是一家很优秀的公司，一如它的创办人一样。流言中伤夺走了我的女儿，但它们不能夺走这世间的公道。公道自在人心。】
看着这条转发，林珞珞的眼泪还是没忍住。
自从把案子委托给徐姐介绍的律师之后，林珞珞其实就没有再去关注这件事——她不敢。然而今天看到女孩妈妈的微博，林珞珞觉得，自己简直太懦弱了。
用自己的微博，顺着女孩母亲的微博，转发了这篇长文，林珞珞只重复了最后那句“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在大篇支持的舆论中，林珞珞还是在女孩母亲的转发底下，以及自己的转发下面，看到了数量不少的谩骂，或许是那些借着网络宣泄着自己内心黑暗的蛆虫，也或许只是那些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水军。
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醒着的人、站着的人，还是多数的。
下午的时候，一条热搜话题空降了前三，跟#她山之石婵媛回应#的话题紧挨在一起——#江临劳监局多人被立案调查#。
话题里的新闻写得十分详尽，除了林珞珞在照片里看到跟大熊妹一起的那个人意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被调查了。其中那条“涉嫌收受贿赂，帮助某些公司进行不正当竞争”，让林珞珞相信，这次的事，还真是婵媛被举报做了催化剂。
新闻下，不需要引导，已经有聪明的人，把这件事跟婵媛的事关联到了一起。毕竟那句“帮助某些公司进行不正当竞争”实在是太明显了。
【所以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吗？某家公司因为嫉妒眼红她山之石子品牌在创立初期就已经备受瞩目，所以恶意举报了对方“招聘涉嫌性别歧视”，而江临劳监局的这三位害群之马，大概是收了那家公司的贿赂，把本就没有违规的事情变成了违规的，还约谈了对方的负责人？】
分析的微博一条接一条，大家似乎都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依旧有人在抓着“可是过面试的人里一个男的都没有”，在继续车轱辘话，好似一个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涨红着眼。
席灵玉也看到了这些反扑的言论，给江临那边打了个电话：“把第二套回应发出来吧，卡在晚上八点。”
晚上八点，网络流量最大的一个时间段。
林珞珞当然知道第二套回应是什么，而且她也知道，这个回应发出去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舆论趋势，但她并没有为此感到一丝的欣喜。
——本该理所应当的，本该天经地义的，到了现在，竟然全要靠努力解释，才能让一部分人认识到“啊，原来这样才是对的”，这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怎么了？”看小姑娘一脸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席灵玉打完电话回来，坐到她身边，把人拉过来，干脆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没怎么。”林珞珞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摇摇头，把那些消极的想法赶了出去。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要努力，总不会比现在更差的。触底反弹嘛。
“看这表情，可不像没怎么的样子。”席灵玉两只手捏着她两边的脸颊，拉了个鬼脸出来，“事情就要过去了，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林珞珞转移了话题：“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宣布？”
“后天吧。”看她不想说，席灵玉也就放弃了追问，她知道，等到小姑娘想说了，自己就会说的。
“会不会太着急了？”林珞珞问，“现在不是什么手续都还没办好吗？提前说了，万一没办下来怎么办……”
她本来以为小姑姑既然打算这么做了，肯定是找到了加急处理相关手续的办法，然而手续在后天肯定是办不下来的。
“手续加急的话差不多下个月就能办完了，后天的话，只是一个预告，预告我们要去做这件事了。”席灵玉说，“放心，手续一定可以办下来的。我可是一个有百分百把握，才会这么做的人，不是吗？”
“也是。”林珞珞点点头，觉得自己可能还沉浸在刚刚消极的情绪里，竟然担心这么傻的问题。
她可是那个优秀到十几年不回京都，都能成为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小姑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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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八点, 新的回应准时发出，这次没有用婵媛的官博，而是直接用了她山之石的官博, 带的话题也选择了#她山之石回应#，而不是之前的。
本身这件事就在被关注着，再加上她山之石品牌的名气，话题比之前更快速地冲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用婵媛官博回复的长篇文章以理服人与煽情，这次的回应可以说更硬气一些。在经过本次应聘入选者本人同意后, 她们投简历所带的设计作品被一一发了出来。
而在这些作品后面，官博只写了简短的两句话：【如果到现在还有哪位没能入职的应聘者, 觉得自己的作品好于这些, 却只因为自己是男性没被入选的话, 可以摆出自己的作品来让大众评判。我司接受大众监督与评判。】
席灵玉也用自己的私人账号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写道：【感谢部分人对我们的监督, 招聘不得性别歧视是一条非常好的政策，我们也一直在遵守, 在我们的招聘简章里从未有过性别相关的条框, 而在面试时候也没有用一些擦边的问题去筛选某个性别。有些时候，思路可以拓宽一些，在如今的大环境里，作为一名男性, 能在应聘中失利, 可能真的单纯只是实力不行。】
看着这嘲讽力满分的转发, 林珞珞忍不住有些担心：“最后这一句会不会被人上纲上线啊？”
“就算不说, 也少不了会被上纲上线，那又何必忍着不说呢？”如果是以前的席灵玉，或许会考虑最后一句写得更委婉一点。
可自从遇到小姑娘之后, 席灵玉觉得，直白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了席灵玉这句话，林珞珞也用自己的微博转发了这条：【感谢举报的人让我知道，原来我们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维护自己的权益啊。前段时间我在找工作，那一条条明晃晃的“仅限男性”、“男性优先”给我造成了好大的困扰，那时候我还在郁闷，到底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今天终于长见识了。真希望这些正义之士，也可以帮忙多监督一下那些明晃晃违反政策的人呢。】
林珞珞这条转发一发出去，转赞评都在不住地上升。因为之前的事情，林珞珞这个微博上有不少粉丝，只不过她平时不怎么发言，也没想到这群粉丝竟然都是真人，不是那些僵尸号。
评论里不少人对此深有体会：【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那么多岗位上写着限男，结果我去劳监局举报，每次给我答复都是什么“岗位特殊，不算违规”！我也不懂为什么有的秘书岗也算特殊岗位了。】
看到这类的评论，林珞珞叹了口气。当初她没有去举报那些公司，也是因为知道，她们的举报是没有结果的。毕竟学校每年毕业这么多学姐，以前也不是没有人举报过，可直到今日，那些公司也能堂而皇之写着“男性优先”，就说明，无论多少人去举报，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更何况，就算招聘简章上不写，像她面试的第一家公司那样，在面试中用一些问题筛选女性，已经是常态了。而面试的人是不被允许携带手机等设备进入面试的，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压根都不给你举报的机会。
想到这些，林珞珞更是觉得这次的事件太过嘲讽，嘲讽到有些魔幻。
在绝大多数的吐槽评论中，也有一些目的不明的人，继续来搅混水：【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大小姐富二代吗？这还用找工作？直接让你爹妈给你开家公司呗！】
当然回怼的评论也从不缺席：【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普公婴一样，从小到大只会吸家里人的血吗？人家富二代都在努力工作，你们只会在网上发癫。】
诸如此类的回怼，言论之犀利，让林珞珞忍不住点了赞。
转发完没多久，林珞珞的后台就弹出了消息——她把未关注人的转发评论提示关闭了，现在弹出来，就是说有她关注的人转发了。点开一看，还不止一个人转发了。
最开始是方绮言，接着是云寒、裴槿……顺着云寒的转发，林珞珞又看到了几个名字十分熟悉的女演员的转发。这让林珞珞十分意外。
毕竟作为演员，一言一行很容易就影响到自己日后的工作，尤其是生存范围更为狭窄的女性演员，在这种时候能站出来转发，哪怕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是一件十分有勇气的事情了。
拿着手机，林珞珞给席灵玉看着那条转发链问：“我要去私信她们感谢吗？”
“不用了。”席灵玉看了一眼说，“都是公司以前合作过的艺人，也有云寒的朋友，等过段时间，找个公司回馈的理由，送点礼物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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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林珞珞以为，不会有人傻到拿着自己那些不入眼的设计出来自讨苦吃。然而第二天一觉醒来，林珞珞看着方绮言私信分享自己的微博，傻了眼。
作为看过那些人应聘时所带作品的林珞珞，很快发现了，里面的作品并不是只属于一个人，而是几个人的整合——也就是说，那群人抱团了？
“垃圾不是越堆越多就能变成宝物的啊，”林珞珞坐在床边，打了个呵欠，自言自语，“一堆垃圾放在一起，只会变成垃圾场。有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条微博字字都在指责婵媛的招聘就是隐性的性别歧视，最后还写了“我们不认为我们的作品比你们昨天公布的那些要差”。
对于这样迷之自信的言论，林珞珞都懒得去反驳，毕竟大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条微博是一小时前发的，热度还不算太高，但是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在转发里嘲讽了。
【我就纳了闷了，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设计更好啊？你们觉得自己的设计好在哪里啊？是那一个个为了迎合自己脑内畸形审美的奇怪人体，还是那奇怪人体上那些奇怪审美的服装设计？不会真有男人觉得，这样畸形的身材很美吧？】
【说真的，昨天看到那个品牌回应的时候，我还没觉得那些设计有多好看，但是今天看了你们的，我感觉那些设计简直就是神仙了！现在什么人都能来做设计师了吗？知道的是服装设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种专门吸引ws男的带病毒的页游广告呢。】
看着这一针见血的吐槽，林珞珞忍不住记了下来，决定下次有需要的时候学起来。
果不其然，在这些嘲讽的微博里，有好多一看就是小号的账号在发疯，大概是被戳到痛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