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允
“说什么事儿了吗？”
“可能是今天上午签到的事吧。你不是没签到就走了吗？我们去给你签到，学生会非说你没去，最后不了了之。”班长说，“辅导员已经找我们问过了，我们把你们今天跟学生会闹冲突的事也说了，不过应该还是要单独找你聊聊吧？”
“我知道了，谢谢。”
班长的电话一挂断，辅导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的情况，班里同学都跟我说了。”辅导员开门见山，“这次我去找学生会给你补上了，下次别再赌气了。”
林珞珞很想说“我不是赌气才忘了的”，但是想了一下，如果说是“因为老婆来了太高兴才忘了”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索性没有辩解。
“谢谢老师。”
“听说你和刘铭，跟学生会互怼了几句？”刘铭就是今天上午催学生会的那个同学。
林珞珞也不否认：“恩。”
“虽然你说得那些话没错，但是人家毕竟是学生会的……咱们学院的学生会，你也很清楚都是些什么人是吧？”辅导员叹了口气说，“你也大三了，再有不到一年就实习等毕业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是不是？”
“恩，我知道了。”林珞珞乖巧应了。
至于要不要听，那要看她到时候的心情了。反正她在这上学的两年半里，也没少因为学生会的官僚气怼他们。处分又怎样？反正毕业之前都会给消的。
听她这么说，辅导员又叮嘱了两句，挂了电话。
车子停在餐厅门口，席灵玉付了款，还给了一部分补贴。
司机看着多出来的钱说：“给多了。”
“刚刚我们耽误了您的时间，应该的。”
“真不用，也没几分钟。”司机推拒道。
林珞珞下了车，摆摆手说：“您就收着吧。”
“那就谢谢了。”司机收了钱，开车离开。
林珞珞忍不住感慨：“人和人的差距，真大啊。”
不光是陌生人之间，就算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人，之间的差距也犹如隔着天堑。
进了餐厅，服务员热情地迎过来，林珞珞说了自己预约的情况之后，便被带到了最里面的错层空间。
餐厅角落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是提供给顾客们的。
林珞珞说：“如果来得巧，遇到有想要弹琴的其他顾客，或许我们还能免费听上一曲。”
“你想听吗？”席灵玉问她。
“你要弹吗？”林珞珞有些惊喜。
席灵玉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三角钢琴，优雅地坐在了琴前，美妙的琴音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下缓缓流泻而出，像是满天星子散落银河。
她会弹钢琴这件事，算是在林珞珞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方莹曾是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想来席灵玉小时候肯定是学过点什么的。
席灵玉没有弹什么钢琴名曲，而是弹了一首流行音乐。林珞珞以前听过，是祁乐乐那段时间经常哼的，歌名就叫《情人节》。
一曲很快弹完，餐厅里响起了其他食客们的掌声。
席灵玉走回来坐下，看起来似乎有些微的紧张：“太久没弹过了，还好没出错。”
“我们在家里买架钢琴吧！”林珞珞兴奋地说。
席灵玉失笑：“现在家里哪还有地方放琴呢？等以后再搬家的时候吧。”
她没说，她在江临的家里倒是有一架钢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了，对于林珞珞来说，就成了一个邀约，而林珞珞在毕业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自己回江临。
她不是不希望林珞珞跟她回江临，只是她更希望林珞珞可以衡量未来发展后再做出选择，而不单单因为自己。
“好。”
这家店主打西餐，但也会提供一些中餐的菜式，情侣套餐里就包含了中西餐。最先被送上来的是西餐开胃小菜，接着就是牛排。
餐桌旁边的墙上摆着烛台，烛火摇曳，投下一片暧昧的光影。
两只细长的郁金香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杯子里的香槟随着碰撞，在烛火下泛着浅浅波光，像一汪金色的湖水。
酒香充斥在唇齿间，不知不觉等到吃完晚饭，林珞珞已经有些微醺了。
“小姑姑。”回家的出租车上，林珞珞玩着她的手指，小声喊她。
席灵玉侧过脸来看她：“恩？”
路灯照进车里，昏黄的灯光似乎带来了一丝暖意，小姑娘的脸颊微微泛着酒晕，眼神湿漉漉的，像是森林里的小鹿。
“你喜欢我什么呢？”林珞珞看着她中指上戒指因为灯光角度变换而时亮时暗，一如自己的心情。
喜欢她什么呢？席灵玉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她只觉得眼前这个气冲冲的小姑娘，心里有点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十分有趣；加上席家人对小姑娘的那些评价，席灵玉略加思考，便答应了那个提议。后来在民政局的时候，她又觉得，小姑娘发现认错人之后的反应，似乎更有意思。
加之那段时间，自己的朋友总是出双入对，事业也算步入正轨的席灵玉，渐渐也萌生了恋爱的想法。恰巧答应了回来京都，恰巧遇到了有趣的小姑娘，恰巧察觉了席家想利用这次机会把自己留在京都去联姻的意图……
无数个“恰巧”凑在了一起，最终竟成了“刚好”。
席灵玉忍不住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抑制不住心动的呢？是除夕夜她替自己“出头”教育满口胡话的席阳的时候？还是那天在鬼屋她拉起自己手却什么都没说的时候？
亦或是更早时候，在小姑娘总是眨着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期待，一字一斟酌地试探着想要了解自己的时候……
而让她下定决心，想要跟小姑娘一起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的，是那晚自己跟席阳赌酒，小姑娘担心到眼眶通红却强忍着的眼泪。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人爱着，被人用全身心在爱着。
“赤子之心。”收回思绪，席灵玉回答她。
骄纵的大小姐身上有着最赤诚的真心，是爱是恨，从不遮掩。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或许会显得有些“幼稚”、“不成熟”，甚至不够“懂事”，可这却又是如今成年人世界里最难得的。
她可以对席阳讨厌至极，却也可以在席家所有人无视身体不舒服的万雨萌时，主动替她说话。这样的小姑娘，很难不让人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林珞珞表情有些迷茫，但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实在是太像小动物了。席灵玉想：怼人的时候像只炸刺的刺猬，害羞逃避的时候又像只鸵鸟，开心的时候蹦蹦跳跳像只兔子，现在安安静静坐在这，又像只温驯的小鹿。
车停在了新房楼下，席灵玉付钱下了车，回头看到小姑娘还坐在里面没动，只好弯腰回去，冲着人伸出手。
林珞珞自觉把手放在她的手心，让她把自己拉了出来，乖巧地跟着进了小区，除了脸颊上依旧未褪去的酒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喝了酒的人。
进了电梯之后，林珞珞用手指轻轻挠着她的手心，又突然喊她：“小姑姑。”
“恩？”席灵玉微微侧过脸看她。
“我这么叫你，真的很瑟琴吗？”
席灵玉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么纯良的表情，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先编个答案糊弄着回答，还是先问问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虽然今晚小姑娘喝了不少酒，但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席灵玉看她说话正常、走路稳当，似乎只是有些微醺；不过好像从车开到半路开始，小姑娘的酒劲儿就已经上来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十五楼，电梯门打开，席灵玉借机说：“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林珞珞乖巧点点头，跟着她出了电梯。
转过电梯到门口的拐角，席灵玉看着门口站着的人，黑了脸。
林珞珞跟在她身后，看她突然停下脚步，本想跟着一起停下，奈何酒后反应略有些迟钝，最后轻轻撞在了她的背上。
“你们来做什么？”席灵玉一边冷声问着门口的人，一边把身后的人拉出来，小声问，“撞疼没有？”
“电话打不通，找人请你也请不回来！”席老爷子被方莹扶着，站在门口，脸色也不太好看，“爸爸想见女儿，不过来还能怎么办？”
林珞珞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那现在见到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这会儿的林珞珞并不是故意想怼席老爷子的，只是她这会儿的思路已经不同于平时了。
——她想回家问小姑姑，那个称呼到底哪里瑟琴，可是现在眼前的两个人正好挡着她们回家的路，她想他们可以早点让开，这样，她才能继续“求知”。
席老爷子也没想到林珞珞会这么说。这小丫头片子平时虽然怼天怼地，但对上自己，总归还是有点分寸的。
看他脸色又黑了几分，席灵玉说：“她喝多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今天不方便待客。”
“待客？”席老爷子微微上前一步，“我是你爸爸！”
“这个家只是我跟珞珞的，谁来都是客。”席灵玉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方莹。
果然，方莹的表情有些受伤，然而席灵玉这会儿心里毫无波澜。
“灵玉，你爸来找你，是想谈谈公司的事……”方莹见席老爷子这会儿生气，也说不到正事上，只好出言解释。
“公司的事等股东大会再谈，除此之外，我对公司也没有责任。”席灵玉说，“而且，我这人公私分明，私下时间，不谈公事。”
“恩恩，我还急着跟她谈私事呢。”
听着身边人说的话，席灵玉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要不是知道她这会儿醉了，都要以为她是故意挤兑他们了。不过，小姑娘就连醉酒之后，说话都还挺有逻辑。
“灵玉……”方莹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席老爷子已经看不下去了，赌气说：“我们走！现在她也有公司股权了，到时候公司出了事，让她自己难受去。”
可惜席灵玉压根理不着，只是拉着林珞珞让开路说：“慢走，不送。”
席老爷子气得倒吸一口气，脚下加快了几步，带着方莹走了。
听到电梯门开，席灵玉这才拉着林珞珞开了自己家的门。
门刚关上，席灵玉都没来得及去反锁一下，就被人给扑在了门上。
“他们终于走了，我可以继续问了吗？”
因为身体前倾的关系，林珞珞此时刚好趴在她锁骨的位置，下巴担在她的颈窝里，仰头看着她。
“怎么突然这么问？”席灵玉也理清了思路，决定反客为主，先问清楚小姑娘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那天晚上吃饭，她们看到了我给你的备注。”林珞珞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她身上，似是哼唧着说，“然后就有人说，我给你备注这个称呼很瑟琴。”
为了防止小姑娘站不稳，席灵玉手轻轻环在她的腰上。
林珞珞却因为腰间传来的痒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没办法，席灵玉只好换了换位置。
“你说嘛。真的有很瑟琴吗？”不痒之后，林珞珞继续追着问。
“或许，我们可以先进去再聊这个问题？”席灵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
林珞珞眨眨眼问：“你不会不回答吧？”
“当然不会。”
“那拉钩。”说着，林珞珞伸出自己的小指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