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远
此时,子车牧,孟元直,辛明等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就连右边,薄怀杨等人也支棱了起来。
他大声道,“十里君,赵襄,赵文景,乃圣人书院首徒。”
“圣人书院的院长是谁?”
“现任首辅,顾七!”
“去年,首辅将十里君推荐给皇帝,担任兰台令,听说至今未曾卸任,”他环顾四周,眼神凌厉,气势更加激昂,“而她,就是朝廷的兰台令!”
“如今却担任南州长史,岂不可笑?”
刘阔眼神疯狂闪烁了起来,立刻出声道,“果真有此事?”
他确实猜到尚实等人的打算,但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掌握这等密辛。
这么说,姓赵的,真的可以掀下去?
“自然,”那人自信极了,“顾从事就能作证!”
场中一时有些安静。
“我等屯田的成果,如何被朝廷得知?”他再问,“君侯,长史通敌,属下请斩其首,以儆效尤。”
赵襄终于淡淡的放下茶碗。
从事本以为她会开口,结果等了一会,她依旧淡淡的耸拉着眼皮,没有开口。
江枫:“此事我知晓。”
从事:“???”
江枫:“文景是我从小皇帝那儿带回来的,小皇帝特别不情愿,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她一脸严肃的道,“文景是我抢回来的,你还有别的料吗?”
没有她要散会了。
从事:“???”
余殊一直留意赵文景的表情,发现江枫这句话一说完,她眼底的阴怒陡然消散了许多。
再看叶祭酒,发现她撑着脸,半眯着眼看戏,一派自然。
从事都有点迟钝了,他没想到宣武侯会这么为赵襄站台,“……那屯田之事,也是君侯授意吗?”
此时,赵襄终于开口了。
她看向江枫,语气淡淡的,“不是我。”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赵襄脸色又好看了些,然后道,“臣弹劾苍梧太守尚实、玉林太守丁骄,他们与朝廷私通,中尉府已经掌握全部证据,请主公明察。”
至于台下的郡守从事,她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说。
长史,百卿之首,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掉价。
江枫有些意外,看向明止,“可是属实?”
明止起身,“确有此事。”
江枫确实意外。
她还想挖坑来着,没想到赵襄这么凶,人家一弹劾,她就准备把人搞死。
可是,问题是,她没有证据啊。
叶瑾掌握情报,但是那些东西不能拿到台面上当证据。
而太守,是两千石封疆大吏了。
在她们还没有真正犯事,且江枫拿不出证据的时候,是不能随意撤换的。
朝令夕改是大忌。
江枫是准备以后钓鱼执法,先防备着,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决他们。
这个时候又得说一句,郡尉转中尉,是步好棋。
否则太守还有军权,还得考虑郡尉的立场,哪有现在军权掌握在一起来的舒服。
想到这里,江枫不禁瞥了余殊一眼。
结果发现她大眼睛灼灼,看戏看的兴致勃勃,就差嗑瓜子了。
再看李清明,漂亮的眼皮已经耸拉着,都快闭上了,修炼渐入佳境.jpg
江枫:“……”她这两将军都是奇行种吧?
又看向陈宁等人,发现镜子对面一个个都快入定了,李采一脸冷漠,夏无絮面无喵情,如果不是隔着镜子不知道李清明在修炼,否则她们肯定紧随其后。
陈宁稍微给点面子,一边喝茶一边看戏,但也仅此而已了。
江枫有点心梗。
再看杨病己和薄怀杨徐机等后起之秀,发现她们虽然满脸懵逼,但是还算听的比较认真,还在努力搞懂的样子。
有上进心,有求知欲。
江枫稍微欣慰了一点,还好,下一代没坏掉。
收回心神,江枫用暗示的眼神看了赵襄几眼,然后一脸沉痛道,“实、骄皆老臣也,一向忠诚,长史所言,我有不信也,可有证据?”
你特么要是没证据就别打草惊蛇!
不然回去看我怎么削你!
赵襄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那自然是有的。”
她道,“请主公稍待。”
“你们,请诸郡守接视频。”
她看着那几个从事道。
郡守乃外官,除了南安太守子车牧,其他人郡守都没有参加会议,甚至没有视频连线,只是派了从事前来代替她们听而已。
很快,视频纷纷接通。
苍梧太守尚实,玉林太守丁骄,淮郡太守卓邵,广平太守向朗,零陵太守荣宁,沐郡太守方微,以及在座的南安太守子车牧。
赵襄一身青色长衫,眉宇冷冽,“诸君可知法家刑心之式?”
辛明脸色微变,忍不住道,“法家的东西,你也要用?”
孟元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子车牧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到了她们毫不留情的打量。
她是宣武侯亲自任命的,她的仕途在于宣武侯,其他人怎么想都没用。
赵襄身姿清瘦,负手而立,满头墨发如瀑,竹冠清雅,非常符合读书人的审美。
此时,她环视一圈,嗓音清淡,“能治天下,分什么儒家法家?”
辛明脸色瞬间清了,“赵文景?!”
江枫眸中闪过一抹欣赏,然后一拍桌子,“肃静。”
辛明勉强忍了回去,但是眼神依旧不平。
余殊不动声色的看着,又不由看了眼赵文景。
身为儒家文人,修的是圣人之道,嘴里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赵文景也不简单。
怪不着她能和江枫搞在一起。
只是这句话一出,以后她的路会艰难很多很多。
除非她能自己成圣,或者有圣人为她保驾护航,否则天下儒门读书人,恐怕不愿意接受她为天下宰。
她在想什么?
余殊有的时候一直搞不懂赵襄的目的,明明该是极为聪明的人,有的时候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聪明。
既然想做首辅,这样的话就根本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除非她不想做了。
或是,她自信能抵得住压力,还是……想逼江枫?
余殊想了一会,暂时放弃了思考。
想不通,且看着吧。
某种程度,她和赵文景算是同病相怜,她还是不希望赵襄真的倒下的。
赵文景淡淡的道,“刑心之下,人无虚言。”
“主公可愿一观?”
看着她的眼神,江枫笑了,“那当然要看。”
“不过,我记得法家之术基本上失传了吧?”
赵襄看向下首。
子车牧起身,“愿为主公、长史效劳。”
“只是,”子车牧有些迟疑,“属下实力低微,修身多年无所寸进,而两位太守有一位是齐家,我的言令恐怕无法发挥作用。”
江枫看向赵襄。
赵襄轻轻一笑,“无妨,你且试便是。”
尚实表情极为难看,色厉内荏道,“荒谬!我不接受!长史操法吏欺我?以为我儒家无人吗?”
这一刻,众人回忆起被高阶文人支配的恐惧。
文人全盛时期,可是各种不讲文德,各种言出法随用的飞起来,其他人苦不堪言。
天下苦’言出法随‘久矣,后来文脉受污,文人势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拍手称快。
只是,天下文脉蒙尘已久,他们的言出法随,早就没了当初的威势。
当初修身文人就能以诗为剑,在战场上妙笔生花,助战上阵皆为等闲。
杀伤力一度比肩各大职业,绝非只能治国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