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128章

作者:村里的一枝花儿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东辽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亦未将此事公之于众,甚至隐瞒下拓挞有煤矿,唯有贵族知晓内情。

“煤矿?”对众人来说这是个非常陌生的词。

大雍也有炭,尤其冬季,木炭价高,普通百姓少有烧炭的,取暖都靠木柴。

虞归晚商铺卖的炭也只有富户高门会几车几车的往回拉,没两天就烧没了,再派人来买。

价高对这些人来说都不算什么,越是价高东西他们反倒觉得好。

这个时代也没有煤炭的说法,东辽管煤炭叫黑石,麒麟城则叫石墨,可书可燃,也就是能书写又能燃烧的意思。

这些拿盐巴从东辽换回来的煤炭也只供皇室和宗亲,雍帝愿意赏赐给众臣,后者才有资格用。

“就是石墨,”她拿出一截煤炭让众人传阅,又说了此物是专供皇室所用,产自东辽拓挞,“此物可燃,比柴火耐烧,无烟,贩到民间价同黄金。”

阎罗娘将手上这截黑炭掂了掂,很快就弄了一手的黑灰,用帕子擦半天才干净,随后回忆道:“先前我在阎罗寨……”意识到在场还有不少北境军的将领,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虞归晚跟匪类深交,传出去不好听,便左右两句遮掩了过去,继续说,“也听说东辽有个能燃火的黑石,传的很邪乎,说只有达官贵人能用,因为这些人是被天神眷顾的,而平民百姓身份低贱,用了黑石就会被天神惩罚,有百姓不信邪,从路过的商队那偷出来一小块,晚上点着取暖,隔天一家人都没起来,发现时人都死透了。”

若黑石就是煤炭,副将们就知道了,这玩意确实邪门。

“大将军之意,是拿下拓挞之后便占了东辽的黑石?可这黑石被传得很邪乎,还请将军三思,拓挞可攻,但……”副将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煤炭重回虞归晚手中,她用布袋装回去,解释道:“天神惩罚不过是无知的迷信说法,燃煤不当则会引起中毒,那一家死去的是不是窗门紧闭,燃着的煤放在屋中?”在阎罗娘迟疑点头之后才继续道,“那就是了,屋内不通风,不死才怪。煤炭大有用处,不可只看眼前这点风险,总之拓挞一定要拿下。”

她也没过多解释。

本来她就打算在谈判的时候跟东辽要拓挞,料定对方不可能给,那就先下手为强。

军令如山,几个副将也不好违抗,拓挞必须拿下,至于后边将军要如何利用这黑石矿,就到时候再说。

他们劝不动,还可请常跟着将军的那几位心腹帮着劝劝。

事情就这么先定下来,虞归晚的目标是东辽拓挞盆地的煤矿,谈判只是个幌子,反正谈不谈得拢,拓挞都是要定了的。

定下作战计划,又将带来的舆图留下供早已想上手的副将们。

“此图就送给你们了,好生收着,丢了坏了可没有第二幅。对了,东辽那个使团如何,可老实?”

副将捧着舆图喜不自禁,又忙道:“哪里肯老实,总想着往城里安插细作,还多亏了阎将军手下的能人,那对招子一看一个准,在南门就逮住了七八个东辽细作。”

虞归晚是北境大将军,统领北境军,这是赵崇授给她的权力,就算麒麟城那边不肯认,更没有发明旨,这个大将军之位也坐的逐渐稳固。

而在她之下还有数个将领。

副将原是有雍帝亲封,是最有可能继承大将军之位的人,但雍帝继位以来就重文轻武,于武将的封官上极其敷衍潦草,封下来的副将很不中用,摆明是送来故意恶心赵崇的。

赵崇一怒之下找理由杀了雍帝封的副将,提拔了自己人。

也不怪起初他们处处跟虞归晚做对,谁让他们原是赵崇的心腹,自是不服她。

阎罗娘奉命驻守边城,要服众就不能无官无职,虞归晚就给她定了一个守城将,彼此称呼起来也是唤将军,副将这样喊也没有错。

阎罗娘杀人时那股狠劲莽劲也让这些副将心服,当日她和廖姑合力攻边城,将东辽的守城打得抱头鼠窜,可是让人不敢小瞧。

廖姑也封将了,是北境军中年龄最小的将领,人称廖小将军。

她是没人敢不服的,让她听着一个字都跟对方打,打到服气为止。

棍棒刀枪她都行,尤其骑射,百步穿杨那都不在话下,整个军营找不出第二个骑射比她还厉害的。

这会子她就在外边跟士兵比摔跤,雪地里滚得脏兮兮,外袍都湿了也不肯停手,非要分个高低。

围观的拱火声都快将营地的帐篷掀飞了。

“瘸腿!要是能撂倒小将军,我给你洗一年的臭袜子!”

动静着实大,副将尴尬的抹额头,“大将军,这……这是大家伙闹着玩的,不会真的伤着小将军。我这就去让他们散了。”

“不用。”

第165章

杨县屯兵在拓挞, 却并未下令进攻,只跟拓挞的东辽守军遥遥相对,时不时出言挑衅激怒对方, 看对方恼羞成怒跳脚又不敢真打的憋屈相就觉得痛快,被东辽欺辱多年的仇怨可算是发泄出了几分。

同时把控着进出拓挞的商道,一粒粮食都不能往里送,里头的煤炭也不能往外运。

商队见情况不妙,也就不敢再靠近拓挞。

反正现在关外哪里都能做成生意,拓挞的煤炭固然是笔大财富,但虞归晚的人就霸在这里,摆明是要跟东辽死磕到底, 他们何必搅和到这里面去, 得不偿失。

所以都想快快离开,连货物都丢弃了许多,只带走北境军检查过后能带走的那部分,有损失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保住命, 钱以后还可以再赚。

拓挞的生意做不成,东辽境内又不太平, 到处都是民乱, 抢劫盗窃频繁, 别说大雍人的商队, 就是草原部族的小商贩都不愿意入境, 全部都转到边城来做生意。

以至于每日进出城的商旅有千人之数,城内的邸店更是人满为患。

邸店跟普通客栈有些区别, 后者是为过路者提供住宿,也有饭食, 但要另算钱。

邸店则是供商旅居住、堆储货物和进行交易的地方。

邸店在关外关内都十分盛行,亦是当地的一大特色。

一则商旅来做生意就总会携带货物,专门找地方存放不方便也不安全,普通客栈也无法提供那么大的场地。

二则北地冬季寒冷,外面大雪飘飞,室外的商坊如同冰窖,谁也不愿意大冬天在外面挨冻。

所以城内的邸店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从外面看整座邸店都平平无奇,进了里面才知道大有乾坤,四四方方的格局,共有三层,每层有数十个房间,囊括了存货、交易、吃饭、住宿、闲谈等多个区域。

还另有院落设了马棚牧圈,客商的马匹牛羊骆驼等都可以寄养在此,有专人喂养,钱也都是含在房费里的,包括饭食茶水等,都无需另算,真是顾全的十分周到。

迁入城中的边民并不足以住满,许多空出来的房屋都会出租,租客有商旅,也有附近部落的牧民。

其中胡奴部的人最多,他们跟其他部族不同,对群居的帐篷生活其实并不怎么热衷。

据胡奴首领说以前胡奴部也不是游牧民族,是被商玄族忽悠来的关外,其实族人并不喜欢住帐篷。

对这些牧民的迁入,虞归晚并未多说什么,她看重的是这些人能不能将边城盘活,让这里成为关外最大的通商枢纽。

倒是幼儿知道此事后特意往南柏舍去信,让村里选一批人来边城建学堂,招收牧民的孩子入学读书,凡入学者无需上交任何费用,学堂还管饭。

唯有一点,入学者需学习大雍字和文化,为期三年,无故不得退学。

牧民不懂其中深意,只看到不用花钱就有人给自己管孩子养孩子,还能认字,多好的事,以往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自然是愿意将孩子往新建成的学堂送,甚至会劝还在部族生活的亲戚朋友也将孩子送入城中上学。

“你们不想进城生活,把娃娃送去学堂也可以,告示都贴出来了,你们不去,可有得是人要送去,到时候人数满了,你们想送都没人要。”

年老些的牧民总有顾虑,忧心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儿,上学堂哪有不花钱还管饭的,你们当心些,可别被那些汉人给骗了,汉人最狡诈,若不是首领执意要投靠,我们部族又弱小,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年轻人也不愿意住帐篷放牧了,都想搬进城做生意挣钱,时间长了我们部族的传承怕是要断,唉!”

现在就急着把孩子送去汉人的学堂,学汉人的东西,等孩子长大还不是样样都仿照汉人。

老牧民的担忧不无道理,也有人想到过其中的利害关系,但经不住城内的诱惑太大,部族中很多年轻人的那颗心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想飞进城。

已经去了那些改头换面,脱下了部族的羊皮袍子,开始穿绸缎袄,戴汉人的护耳帽,手揣暖炉,学汉人在跟往来的商队谈笑风生,每日光动动嘴皮子就能做成生意挣到大把的银子。

想买多少雪花盐都行,不用再眼巴巴等着首领分配,更不用担心夜里寒风大雪会将帐篷压垮,因为城中新盖的房子十分牢固,暖炕宽敞舒适,再不用裹着笨重还脏兮兮的羊皮袍子一家人挤着睡觉。

部族的首领和长老对此不是没察觉,但他们也无力阻止,就算后悔投靠也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部族的年轻族人要么搬进城中居住,要么就跑去北境军的营地要从军打仗立功。

原本团结牢靠的部族就这么被打散,形不成势力,构不成威胁。

在跟东辽正式谈判之前,虞归晚就是在城中先了解这些,听到幼儿命人办的学堂会起这样的作用,不由挑了下眉,瞬间不心疼建学堂的这笔开支,甚至想着拿下拓挞之后也要仿照此类。

“这法子好用,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些草原部族的势力打散。”

阎罗娘也觉得不可思议,“还是幼儿妹妹聪慧,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请来的教书先生还是南柏舍原来的那些半大娃娃。”

曾经的半大娃娃现如今已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她们曾在南柏舍的村学念书识字,不说出口成章,锦绣芳华,起码能写会算,思想又不迂腐。

来边城之前她们先到的偏关,幼儿特意召见了她们,跟她们谈了许久,教授她们到边城之后要如何做,说白了就是给牧民的孩子洗脑,让他们淡忘自己部族的文化传承,学习并认可大雍文化。

“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大雍人,而非草原部族。”

这种文化入侵式的方法,虞归晚在末世没有接触过。

末世是一个没有秩序的混乱社会,最核心的文化就是生存、活下去,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成为末世的主宰。

末世的人要面对的是丧尸,除了将它们的头拧下来,任何文化对它们都没用。

从进城到现在,虞归晚就没有闲下来过。

无论东辽使团还是朝廷这边的人都以为今天就可以正式上桌谈判,他们都等着虞归晚派人来请,可左等右等都没消息。

遣人去打听了才知道虞归晚正带人在城内查访,转了有大半个内城,还见了不少过年怕都是要留在边城的商队。

朝廷的官员被折腾这一路,已见识到虞归晚的不好惹,知道她不急着谈判之后也识趣闭嘴,老老实实待在客院,并约束好随从不许外出生事。

东辽使团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拦着不让他们进城,将他们打发到城外破败的驿馆,连个使唤的人都不给。

当中有个姓刘的官员是刘卜算的同胞兄弟,此人最是气,且往城内派遣细作的也是他。

刘缕被杀,刘卜算又生死不明,改了汉姓的刘家在东辽的地位一落千丈,刘家子岂能咽下这口气,发誓定要虞归晚血债血偿。

此人与刘卜算不同,后者擅巫蛊之术,又享王妃尊荣,行事难免大胆狂妄,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想如何就如何。

刘子则像藏在暗处的毒蛇,行动悄无声息,等猎物靠近了才会猛地咬上去要对方的命。

他不是使团主官,但每次往城内派细作都是打着使团的名义,还没让其他人察觉。

并且他熟知使团中其他人的秉性,只要稍微出言煽风点火就能将他们激怒,从而让他们对虞归晚更加恨之入骨,还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随来的五王子派杀手乔装进城刺杀虞归晚。

忠心耿耿的家仆得知此事后很担忧,劝道:“王都那边并不想跟虞归晚再起冲突,若事情不成,依五王子的作风绝对会将公子供出来,到时公子和家族都会危险。”

刘子却不听,执意道:“虞归晚必须死,唯有她死了,东辽的困境才可解,我父的仇才能得报。就算事不成,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出的计,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你觉得虞归晚会放过要杀自己的人?”

家仆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疯魔的公子,欲言又止,却也清楚此时不宜再劝,遂低下头不语。

刘子从高坐落地,缓缓走到家仆身边。

后者以为他这是要出去,忙往旁边让了让,却突感脖子一凉,淬毒的匕首划开咽喉,鲜血顷刻喷涌。

“公、公子……”家仆捂住脖子倒地,瞪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刘子却不看地上的家仆,而是掏出软绸的帕子轻轻擦拭带血的匕首,轻声道:“死了才是对本公子最好的效忠,放心,本公子不会让你路上孤单的,你的妻儿已经在下面等着你了。”

家仆嗬嗬两声就咽了气,死不瞑目。

擦过匕首的帕子从中飘落盖在家仆脸上,也盖上了他闭不上的那双眼中骤然聚起的恨意。

刘子嗤笑一声,灯烛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愈发像一条仰起头颅的毒蛇。

而另一边,受了刘子蛊惑的东辽五王子真就将身边的杀手派了出去。

东辽皇室都会豢养杀手用以保护自己,而且这些杀手都是从小就被挑选进来,经过严格的训练,最后相互厮杀筛选出最厉害的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