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33
如今听褚休先开口,裴景瞬间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把纸拿远,皱眉眯眼看完才点头,“是有些暗,看不太清,窗户全打开吧。”
外头还飘着小雪,偶尔有风吹过。
要么说巧呢,褚休才朝里拉开两扇窗,风就裹着雪从她脸上刮过,“……”
一同被寒风抽脸的还有同样站在桌边的裴景,“……”
褚休抬手抹脸,深呼吸,“吹吹风,冷点才清醒。”
裴景,“褚兄此话有理。”
“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找我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同窗多年,褚休不可能没象征性的客气两句,邀请裴景来家里做客,但裴景总是腼腆的推辞,今个儿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雪,裴景突然上门,肯定是有事情。
裴景捏着纸点头,“有些话我怕褚大叔传的不准确,这才想着过来自己跟你说。先说话本——”
“咱俩不是用‘自在’的笔名共写了一本《今朝人物传》吗,前二十话我托人印刷成册送到了县城里的几个茶馆,第一次送去的时候,说书先生们说他们有本子不需要新的。”
褚休坐在桌前,手指搭在桌面上指腹轻点,“可能是有人给他们专门写了本子,所以他们对外不收新本子。”
裴景点头,“但我第二次再送去,前后间隔不过两日,他们态度又变了,仔细翻看完就没再拒绝。”
裴景琢磨着,轻声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场话本舆论武秀长公主应该是出手了,咱们离京城很近,所以风向变动感知的最为明显。”
如果她跟褚休住在岭南那等偏远省地,等收到消息的时候,风向都来回变完几回了。既然占着地利的优势,她就不能看着不管。
否则最先被抹掉的不是武秀长公主的个人功绩,而是那个才提起就被搁置的“女子入学”提议。
“我今天过来想跟你说得不止这个,”裴景道:“新话本送去,廖先生开讲那天我进去听了,反响极好,没人特意提起长公主,但也没人忽略掉长公主的功绩。甚至听完那场,我随意寻人去问,只要提起奇袭那一战,他们都记得是武秀长公主带兵拓开的局面。”
这便是她跟褚休想要的效果,不需要特意强调谁的功绩,也不去刻意弱化谁的功绩,而是平等的阐述过往事实,让所有人记住该记住的人。
这也是她们的本子能被讲出来的主要原因。
褚休收回五指,看向裴景,“这事用到你家书坊,你家那边没说你吧?”
跟考功名比起来,她们写话本印成书这事纯属不务正业。她们只需要好好看书,等着春闱鱼跃龙门就行,何必掺和这些朝堂舆论,吃力不讨好不说,指不定还会招惹来麻烦。
裴景家里对裴景寄予厚望,管教更为严格,跟褚家完全不同。褚家里,褚休要是想做什么,周氏砸锅卖铁都会支持,裴景在裴家的话语权却没那么大。
“倒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卖的还不错,谁跟银子过不去,”裴景笑着轻抚纸张,看向褚休,目露倾佩,“其实这事多亏你,如果换成我,我写的可能不是《今朝人物传》而是《武秀长公主传》,到时候恐怕话本没人敢要,连我家里都会被连累。”
那时莫说替武秀长公主正名了,她首先连自己都保不住。
褚休笑起来,手捏着下巴开始假装捋胡子,眯起眼睛老气横秋,“这便是世道,小景你还是年轻,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裴景,“……”
“哦对了,因为说书那边反馈的效果不错,我想的是,等咱们话本全写完,就以本省为中心往外发散印刷,”裴景笑了下,“自然,如果售卖效果好的话,少不了你的那笔银钱。”
“还有,”裴景倒是不好意思了,“我几个叔伯都觉得你笔力可以故事写得也生动有趣,问你有没有兴趣写其他话本,当然不是让你白写,可以先付你润笔,卖的好再多给你分成。”
褚休缺银两的时候可能会考虑这事,但春闱在即加上手头也有些银钱,她就不太想浪费时间在这事上,就算将来写,那也得春闱考完再说。
“先帮我把笔名留着,”褚休笑,“万一落榜了我就回来写书讨生活。”
“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可宁愿你永远用不着这笔名都不要落榜。”裴景脸色严肃。
“说笑呢说笑呢,”褚休问,“舆论的事情咱俩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对,”裴景用手摁着桌上的纸,“还有你让我留意手语老师的事情差点忘记了。”
她俩说到这个时候,于念正好烧完热水,提着水壶进来。
刚进了西屋,于念就瞧见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风呼呼的吹,桌面上的纸要不是裴景张开五指用手摁着都要飞起来了。
她茫然疑惑的看向两人,不明白那么冷的天,怎么还把窗户打开的那么大!就算透风,开着门就行,何必开窗呢,屋里又没有燃着柴火取暖,平时全靠关窗关门跟一身正气御寒,傻子才会在这个天把窗户打开。
对上于念的目光,褚休讪讪笑,裴景低着头看纸上的字假装很忙。
褚休伸手指着窗清咳两声,“吹吹风赏赏景,外头不是下雪了吗,雪景难得,我们文人写文章写诗就喜欢这样的天。”
于念看向裴景。
裴景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跟着点头,“没错,多少诗句都是雪天写出来的。这个天,这个窗,就特别好。”
于念,“……”
于念不懂,于念是真不懂她们这群文人的想法,更不懂褚休怎么突然这么耐冻。
她抿唇,将热水壶放在书桌空白处,拿了烫洗过的小碗倒了两碗热水,里头挨个放了小半勺红糖用水冲化开。
之所以用红糖:
一是家里没有蜂蜜这种东西待客,要是光喝白开水显得嘴里没味,而且看裴景的穿着衣料,于念就知道家里的那点茶叶用来招待村长还行,但不好用来招待裴景。
二呢,是于念自己的私心,那么冷的天褚休还来着月事,多少喝点红糖热水暖和暖和。
可这会儿看两人一站一坐靠着窗吹风,于念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烧这热水,她是不是应该把灶房里那坛酒搬过来给两人喝才算应景?
于念还在想要不要搬酒过来,谁知这边红糖水刚冲好,那边褚休跟裴景立马一人捧起一碗,哆哆嗦嗦吸溜一口,然后被烫的仰着脖子发出舒适的叹慰声。
于念,“……”
她俩都要冻死了,奈何裴景在褚休面前不能露怯,褚休也不想关了窗让于念多想,两人硬熬着,一个冻的脸僵,一个冻的手疼,硬是扯出笑脸谈扯政事,丝毫不提关窗的事情。
如今见于念进来,褚休毫不犹豫探身伸手,将两扇窗户合的严严实实!
裴景更是捧着碗往不漏风的地方走两步,离窗户缝隙远一点!
于念更看不懂了。
于念送完水就打算出去,褚休跟裴景同时开口。
“念念!”
“嫂子!”
两人,“……坐一会儿再走。”
于念,“?”
于念被褚休用冰凉的手指握住手腕,这才顺着她的力道坐在旁边长凳上,温热的双手拢住褚休的手轻轻搓揉她的手背跟腕子。
于念见裴景站着,还拍拍桌边凳子示意他坐。
裴景摇头,“我坐马车来的,坐了一路颠簸的不行,现在就想站一会儿。”
褚休低头跟于念说,“他不一样,他屁股比咱俩金贵,咱俩坐驴车都不嫌颠簸。”
裴景开始斯文秀气的翻白眼,然后假装没听见。
于念则拍了下褚休的手背,示意她别乱贫嘴。
好在裴景吸了吸鼻子,开口转移话题,省得对面两口子围着她金贵的屁股展开讨论:
“老师我替你们问过了,是前朝的秀才,他女儿从出生就聋哑,他这才摸索着学会了手语,但从来没往外教过别人,寻常也只是用来跟他女儿沟通,不知道能不能给、给嫂子当老师。”
于念看向褚休,褚休单手端碗正在吹热气,抿了两口红糖茶压下那股子寒才道:“你先帮我联系个日子,我带念念上门去拜访一下,一时看看对方的意思,二是看看念念的意思。”
裴景看了眼于念,点头,“行,那我回去后先替你们问问,然后日子敲定后让褚大叔帮忙带话你们再过去,免得白跑一趟。”
于念坐在旁边,见两人聊正事她留这儿也没用,屁股忍不住动了动,想要起身出去。
褚休看过来,于念抿唇指西院,她还得去烧火呢,不能老坐在这屋里。
“我喝完这水就去跟着打下手,”褚休不想再开窗了,看向裴景,“来我家吃饭的不管是举人还是状元,都得帮着干活,我烧火你去扒蒜。”
裴景,“……行。”
三人来到西院各忙各的,周氏从灶房里探出脑袋看了眼,笑了,“怎么跟坐在屋里看书比起来,还有主动来干活的,真是稀罕啊。”
褚休跟裴景都不吭声。毕竟跟干活比起来,谁也不想对着窗户吹冷风了。
中午吃的腊肉饭,菜是炒白菜。简简单单又朴实无华的饭菜跟裴家大厨炒出来的其实不能比,跟裴景日常伙食也比不了。
奈何周氏手艺极好,今天做的又是拿手菜,裴景边推着碗说不要了边吃了两大碗。
楚楚看的目瞪口呆,端着碗说,“娘,景哥哥说的可能是,不要碗了,要用盆。”
裴景脸通红,咽下嘴里的饭纠正楚楚,“喊叔叔。”
不然她平白无故矮了褚休一个辈分。
论年龄的话,她就只比褚休小一点,比于念又大一点,所以那句嫂子,裴景有时候真喊不出口,倒也不是因为褚休,实在是因为年龄大小。
褚休捏着筷子虚点裴景,哼哼着,“只反驳称呼不反驳话,所以你是打算用盆吃饭对吧?”
裴景,“……”
吃完饭裴景又帮着收拾桌子加扫雪,等忙活完都快酉时了。来了一趟,她先是冻的不轻,随后又热的不行,但人却轻松极了。
她要走,褚休领着于念,周氏抱着楚楚送她送到村头。
裴家的马车就停在村口,车夫坐在车里避寒,瞧见小少爷过来连忙搬脚凳放在马车边上。
裴景撩起衣摆上车,弯腰扭身跟楚楚挥手,“下次来我家里玩。”
楚楚脆声,“好~”
周氏往前两步叮嘱,“路上慢着些,赶车回去的时候不能急。”
“好,”裴景坐车里探身往外点头,跟褚休于念说,“那你们等我消息,到时候咱们县城里见。”
马车缓慢远去,瞧不见了,几人才回家。
褚休手掌裹着于念的手指,另只手拍拍自己的背跟周氏说话,“我哥爱喝酒,那青梅酒回头我让念念分半坛给他,剩半坛留着咱们过年喝,免得他牛饮一口气全喝完。”
周氏将楚楚放在褚休背上,楚楚两条胳膊攀着褚休肩膀,嘿嘿笑着。
褚休单手托着楚楚屁股背她,另只手牵着于念,周氏双手抄袖,“行,回头念念分半坛出来我去拿。”
褚休先把楚楚放到家门口,等周氏领着楚楚进去,她才看向于念。
于念茫然歪头,褚休笑着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拍拍背,“来,换你了。”
于念耳朵滚热,就这点路,她走回去就行了,哪里需要背。
“你不想骑我啊?那你不骑我就不起,”褚休耍赖,“我今天就要我媳妇骑我。”
哪有人非要背她的,她又不是小孩,她那么沉。
于念心里虽这么想,但眼睛却弯起来,双臂搭在褚休肩上往前轻轻一趴,双腿结结实实夹紧褚休的腰。
夹‘死’她。
率先抵在背上的不是重量,而是压过来的两团柔软。褚休头皮微麻,还没缓过神,刚站起来她腰上就是一紧,于念怕掉下来,攀着她的肩,大腿箍住她两边腰侧,前身紧紧贴在她身上。
褚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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