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33
那么好的机会,她个蠢货怎么就没把握住!
他分明比武秀下手的更早,都怪温大娘子不中用,这才坏了他的计划!
第74章
殿试结束, 裴景提着竹篮在保和殿门外看见春风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扭头看褚休跟李礼。
进宫门前拍着胸口说要替她拦人让她先跑的李礼,这会儿低头翻找竹篮, “褚兄你看见我的砚台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 裴景望向褚休。
褚休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慌的,跟着凑头往李礼的竹篮里头看,找的认真, “怎么个事情我来看看,好好的一个砚台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两人拎着一个竹篮, 顺着保和殿的台阶就这么溜达下去了。
裴景, “……”
她俩找不到的是丢失的砚台吗, 分明是她俩丢失的良心!
春风笑得满目春风,“裴贡士, 咱们这边请。”
裴景红着双耳朵尖, 跟在春风身后朝他引路的方向走。
“褚兄, 咱们把裴兄留在宫里不碍事吧?”李礼偷偷朝后看。
褚休跟着望了一眼,笑了, “小景要是不想去,别说一个春风了, 就是来八个春风,她都不会跟着走。”
皇宫之内,裴景作为考生,她要是真不愿意去, 谁敢逼她?
李礼了然,脸上露出轻松神色, 轻拍竹篮肚子,“原来我这砚台放底下去了,我说怎么找不到呢,这下心里就踏实了。”
两人聊起刚才的策问,并肩朝外走。
裴景则随着春风走到了保和殿旁边的宫道上,人还没靠近,远远的就瞧见那抹亮眼的冰紫色裙摆。
目光下意识顺着绣了浅色花朵的裙摆往上,入眼的就是长公主姣好曼妙的身形比例,高挑的个儿长长的腿,清瘦却不嬴弱的腰。
细细的腰带缠了两道,束出腰肢曲线的同时,也往上箍出完美的弧度。
交襟的衣领里面是雪白锦缎内衬,阳光之下恍惚看过去,一时分不清是衣服颜色还是长公主的肌肤底色,让人不敢往她胸口的地方多瞧。
跟平时的朝服比起来,长公主今日银白加冰紫的颜色搭配,弱化了她身上的权势威严,更多的却是突显她身为女子的英气干练跟成熟沉稳。
长公主双手自然随意的搭在背后站在那里,眸光平静的望过来。
尽管她穿的不是朝服,身为上位者的气势跟淡漠的气质,依旧让她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叫人心生敬畏又不敢随意靠近。
她好像就该远远站在那里,受人敬仰倾慕跪地仰视,能得她垂眸俯视淡淡一瞥,已经是三生有幸上天垂怜。
裴景呼吸发紧,看得越久越发不敢上前,只单手拎着竹篮手指握紧,无意识站在原地停在这里。
从皇上起事开始,裴家就一直关注着外头的事情,裴景几乎是听着长公主的名字进的学堂。
她女扮男装,早起缠紧胸前裹布的时候,总会向往长公主以女子之身自在行事跟活的热烈肆意。
众多儿郎里,长公主是不让须眉的巾帼,她以一己之力让人忽略她的性别,只看到了她的能力。
那时裴景就觉得自己像只家里圈养的土鸡,而长公主则是她头顶天空上盘旋高飞的鹰,是她向往憧憬想要成为的人。
所以她发奋读书,誓要走出裴家那片天地,摆脱裴家对裴景跟裴晶的控制,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振翅翱翔,而不是被剪去羽翼困在那一方小小庭院里。
今日,曾经仰视的鹰就落在她对面,静静的平视过来。
裴景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双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迈不动脚,急得裴景想掐它两把让它找回知觉。
她不过去,长公主过来了。
瞧见对方朝自己靠近,裴景脸一热呼吸发紧,改成双手拎着竹篮,低下头藏起乱跳的心声。
春风盯着裴景看,心里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清秀贡士,见着他家主子突然娇羞起来了?
定是他家主子气势太盛,天下男子,除了皇上,谁人见到他家主子不自卑不臣服?何况裴景年纪轻轻,又是个文静腼腆的小郎君,被他家主子震慑住实属正常。
春风心里替裴景找补,同时朝后多走几步,让自己听不到主子们的对话。
“为何不抬头看我?”武秀脚步停下,裙摆荡起遮住鞋面,站在裴景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裴景眼睛望着那抹近在眼前的冰紫裙摆,下意识退后一步,拱手作揖行礼,恭恭敬敬,“见过长公主殿下。”
武秀顿了顿,视线落在裴景低垂的脑袋上,缓声开口,“我送你出宫。”
裴景这才抬头朝长公主看过去,唇抿了下,又低头垂眸,轻声应,“哦,……好。”
她以为长公主找她是要说熟地黄的事情,或是褚休嘴里的“招驸马”,再不济也该提提闹榜那事。
她们能聊的话题虽不多,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
裴景想,实在不行自己还有一手压箱底的话本能跟长公主聊聊,毕竟《今朝人物传》就是她跟褚休联手以“自在”的笔名写的。
这时候提这事肯定不是想跟长公主邀功,只是想拖延些时间,证明自己有事情能跟长公主聊两句,也能多相处一会儿。
可她才往这儿一站,长公主就要送她出宫。
裴景心想,出宫的路她又不是不认识,要是真想立马出宫,刚才她就跟褚休李礼一起朝外走了,哪里会跟着春风过来。
双手提竹篮又改成单手提着,落后长公主两步,看着她荡起涟漪的裙摆边缘跟着她往前走。
裴景颓然的垂下眼,提起来的那口心气都快散了。
褚休让她早做选择,她自我宽慰半天用各种理由劝自己,终于红透脸皮“勉强”做出了选择,可对方根本没有想要她的意思。
也是。
她的性别被长公主知道了,长公主又不是磨镜,怎么可能选她当驸马。
容貌上她不如褚休出色,才学本事也不如褚休游刃有余,圆滑世故不及李礼,耿直胆魄输给付见山。
裴景挑不出自己脱颖而出胜任驸马的优点。
“裴景,你觉得今日殿试,你可有把握进一甲之列?”长公主突然侧眸朝后看,出声问她。
裴景猛地回神,皱眉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学生没有十足把握。”
武秀脚步停下来,侧身朝后看,声音轻了好些,“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是有三五成的把握?”
裴景脸一热,低头不语。
她有把握,但不能当着长公主的面口出狂言说自己必进一甲。她不是嚣张猖狂的性格,谨慎保守才是她的性格底色。
武秀视线落在裴景白净清秀的脸上,这张脸青涩干净,还没经过朝堂风雨洗礼,眼角没染上谋算心机的痕迹,心思纯粹的像张白纸。日后她在朝堂上怎么走成为什么样的人,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是谁用笔在她身上书写引路。
她这块璞玉如何雕琢,全看是握在谁的手里由谁执刀细细打磨。
武秀在沙场跟朝堂上浸染多年,收敛了野性沉淀出沉稳,喜欢的从来不是世故圆滑聪慧耿直,而是干净到一眼能看到底的人。
“若是你能进一甲,”武秀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收紧,收回目光朝前望,抬脚继续走,轻描淡写直白开口,“我点你为驸马。”
裴景一愣,抬头看长公主的后背,下意识追上前,跟在她身侧轻声询问,“要是不能进一甲呢?”
她紧张急切的忘了尊卑忘了距离,眼睛只盯着长公主的眸子看,急着想要个答案。
这事困扰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京兆尹府长公主握过她的手腕,到春榜放榜那天春风送来的熟地黄,再到刚才长公主要见她。
裴景的心已经被钓了起来,要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觉都睡不好。
见长公主若无其事抬脚朝前走,裴景恨不得快走两步拦在她面前将事情问个明白,跟她要个说法。
长公主脚步总算再次停下,侧过身,面朝她。
裴景呼吸发紧,白玉脸庞变成玛瑙,眸光闪烁,想移开不看长公主,可又想知道答案,眼睛飘忽一寸远的距离又收回来,大胆的看向长公主。
“若是不能进一甲,”武秀看裴景,笑了下,不再逗她,“依旧点你为驸马。”
裴景呼吸顿住,眼眸慢慢亮起来,想看长公主又不好意思,慢慢低下头,双手握紧竹篮,指尖抠着竹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脑袋热的好像浆糊,半点事情都想不动。
直到视线往下无意间落在长公主的腰带上,裴景怔了怔,恍惚回神,眸光轻微闪烁,含糊着低声说,“长公主既然送了我熟地黄,那应该是懂医术的。”
裴景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医者可以通过脉搏诊出人肉眼看不分明的事情,比如心肺肝肾,比如性别月事。”
她在试探长公主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武秀看了眼裴景,抬脚继续往前,没回答裴景的问题,却说起别的:
“我手握实权,是皇上最宠爱信任的皇妹,想当驸马从我手里分权亦或是借势的人很多,所以我的驸马必须是个家世清白且在京城没有根基背景的人。”
裴景抿唇,抬起僵硬的双腿往前跟上,提线木偶般随着长公主走动。
裴家在清河县数一数二,在所在的省城也能排上名号,可要是放在京城,那就太不显眼了。
武秀,“文试过后,皇上会推出女子入学政策,试验的地点便是京城,这事会由驸马负责。新的政策代表着新的权利,我需要一个心思纯净性子坚韧、且能理解女子求学不易的人,来管这事。”
“这人作为我的驸马,同我一体,利益相关荣辱与共,我希望她有所坚守却听话谨慎野心不大,如此才能办好这个差事。”
“做好了青史留名不说,天下女子命运改写时,她功不可没。”
武秀将所有的利害说给裴景听,以及为何选她的原因,侧过身看她,“你现在懂了吗,懂我为何点你为驸马了吗?”
裴景听懂了。
长公主要找的并非是一个过日子的驸马,而是一个以驸马的名义为她一人做事的听话臣子。
是男是女不重要,如果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更好。
这样驸马会更懂女子求学的不易,也有把柄落在长公主手里以至于不敢造次有异心,长公主用起来会特别趁手。
果然,朝堂跟裴家也没什么区别,情爱真心在利益面前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婚嫁最终的目的,是双方权利的捆绑。
裴晶是,裴景也不是例外。
方才裴景的脸色有多红润,这会儿裴景的脸色就有多苍白。
她还以为……
长公主还在等她的回答。
裴景深呼吸,压下所有情绪,敛去脸上异色,垂眸退后两步,低头拱手,“学生愿意。”
她敬仰倾慕长公主也非一日两日,能在长公主手下做事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裴景愿意成为长公主手里趁手的器具,替她,也替自己跟天下所有求学不易的女子,管好这份差事,当好这名义上的驸马。
她会听话的跟长公主扮好这名义上的恩爱夫妻,以及做好臣子该做的本职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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