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她的眼睛多看一看她,她就不忍,她祈求时颤抖的尾音,好像要哭出来。
她柔软炽热的怀抱,紧紧环住她腰肢的手。
不要走。
和……需要你。
——我答应你,除非死亡,任何事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面具下的唇角上扬了一点。
“你的话太暧昧了,我和你好像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穆若水是在高兴,也是在自嘲。
既然她执意选了没有她的那条路,趁着彼此感情不深,不如及早抽身。
青雀不甘囿于笼中,有成为雌鹰的心,她何必阻她的道。
她会送她最后一程,助她修成想要的道,在证道的路途中,她再有什么危险,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了。
送到阁皂山,为她掌眼择一位名师,她就启程回蓬莱。
阁皂山的山脚下有间民宿,民宿的老板是只千年狐妖,外表完全不符合她的物种。
虽然不完全是同类,但穆若水来到山下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化形的妖,还是道行颇深的大妖,不由正眼多看了两眼。
老板红尘里打滚,说人间好玩,有意思。
穆若水说不觉得。
转念想起刚刚在楼上房间发生的事。
她被蒙蔽头脑,稀里糊涂地坐在沙发里和傅清微……出门在外,对方也是大胆,什么都敢往她嘴里塞,又要她舔又要她咬,到最后受不了的还是她自己。
又菜又要,啜泣的声音也很可爱。
穆若水因记忆的涌起血液微微热了一下。
人间要是一直有她,可能也有点意思。
穆若水默默赞同了老板的部分说法。
晚上傅清微做了大半夜的春梦,穆若水忍到快天亮,才把滚到她怀里的傅清微搂住,低头衔来红果,肆意施为。
终于梦里也传来难受的低泣声。
穆若水神清气爽地下楼,迎面撞见在院子里浇花的老板,穆若水大手一挥:“上茶。”
吃太久她口舌有点干。
老板一边翻白眼一边给她泡了壶茶。
穆若水边呷茶边回味截然不同的口感。
穆若水并非什么都不懂,但她还是做了,本能是一回事,放任本能是另一回事。
她真的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无法抵御,从血脉里臣服她的指令;喜欢在她身旁的感觉,神魂的稳固安宁就算她再躺上一百年,也比不上在她身边的一天,一时,一分,一秒。
仿佛她的灵魂复苏,就是为了终有一日回到她的怀抱。
她的内心再一次让步。
……继续留下来陪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等傅清微拜入阁皂山以后,她考察考察傅清微的表现,如果她的眼里还是只看着自己,如果对她而言她还是最重要的人,如果……
没有如果了。
哈哈,进山的第一天,她就看上阁皂派的掌门了!
她就知道,一个人的喜新厌旧是拦不住的。
除非这个旧装了新酒,然后把瓶子也一起换了,让她发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
穆若水一天挑一个长老,没一个能打的。
她当然知道傅清微心里有微词,她想拜的师父都闭关了,只剩下一个拒绝过她的自己。
自己又不想收徒。
她为什么不再问一次呢?再问一次穆若水就会松口了。
她的心在踏入阁皂山的那一刻就动摇了。
她剑指灵枢子,为的不是打败她,而是傅清微的眼睛只看向她,要她目光里的神采只为她亮起。
她根本不屑当她的最重要,她要的是唯一。
她的身边只能有她。
傅清微留在阁皂山学艺,会有敬重的师父,友善的同门,会把绝大多数精力倾斜在新的事物上,即使她仍然在意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朝夕陪伴她。
她根骨奇佳,随着她道法精进,亦不再需要她的保护。笼中鸟会自己打开金子打造的鸟笼,一飞冲天。
青雀离笼已成既定事实,既然再无法拘于掌中,便只能伴她高飞。
她要为她择一位天下无双的师父,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她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傅清微留在她身边,永永远远。
收她为徒的想法是在击败灵枢子那一夜有的,后来的几天她都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真的和一个凡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
不收徒,舍下她,重获自由,从此无牵无挂。
收徒,拥有她,让她踏入自己的世界,就此有了软肋。
——你喜欢这种生活吗?
——喜欢。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很喜欢。
她们靠在一起看星星不说话,穆若水心甘情愿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对自己将要收的唯一一个徒儿,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就充满了期待。离计划好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感到开心。
傅清微收拾行李磨磨蹭蹭,穆若水忍不住打电话催她:“还没收拾好吗?”
傅清微:“来了。”
“怎么这么慢?”
“你没有行李你当然快了。”傅清微居然敢和她顶嘴。
……越发大胆了。
但穆若水生不起来气,只觉得她不卑不亢,自己眼光真好。
差一点她就笑了,幸好肖灵秀在院子里等着,她还戴着面具,笑一笑也看不到。
傅清微顶完嘴后怕地看她,观主跟没听到似的,背手兀自往前走了。
该不会真的没听到吧?
还是自己这两天献身次数多,她吃得很满意,所以终于决定对她态度好点。
傅清微一滴都没有了,下次还不知道怎么哄她。
*
有山明月温泉别庄。
穆若水自己就是蓬莱开山立派的祖师,无需繁文缛节,收徒只要她点头,在哪都可以。
蓬莱观现在条件不好,不如这个别庄的小院。
院子里有石头垒造的温泉,水面散发出融融的白色雾气,穿堂风自开着的门掠过,穆若水端坐上首,接过傅清微奉上来的热茶,平静地开口:
“跪下吧,给我磕三个响头。”
傅清微面露迟疑,没有第一时间跪下。
穆若水手一顿,将茶盏搁在一边,慢慢地说:“你不愿意?”
“不是。”
傅清微退后了几步,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弟子傅清微愿拜穆若水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双手向前交叉,额头相抵贴于手背,长拜不起。
“起来吧。”
头顶传来平淡的一声。
“是。”傅清微慢慢抬起头,坐着的女人仍然坐着,一身红衣,衣摆铺在身边,明明容貌还是那副容貌,昨夜还和她温存的人此刻却有了陌生的威严。
傅清微心隐隐下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拜师成功的喜悦感冲淡得几乎没有。
“从今往后,你就是蓬莱观第二代弟子,也是唯一的传人。”
“是。”
“我会将所学全部传授于你,不要让为师失望。”
“是。”傅清微喉咙滑动,吐出那个陌生的称呼,“……师父。”
穆若水嗯了声,捧起那杯热茶低头喝了一口。
傅清微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对现代人来说跪不是个习惯的动作,但她站起来,又会比盘腿而坐的穆若水高出太多,杵在那里怪尴尬的。
她只好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地,勉强像是面对面交谈。
穆若水喝完了茶,从坐姿改成立姿,傅清微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屋子向左是一道游廊,有屋檐有遮挡,深色的木地板擦得十分干净,脱了鞋可以在上面走路。
两人进门时鞋都脱在了屋外。
穆若水走到边缘,面向院子开阔的天地,天空蔚蓝无际,白云高天缥缈。
“清儿,过来。”
直到穆若水面带疑惑地回过头,傅清微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全身卷过一层细微的酥麻。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依命令跪在穆若水身边,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