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穆若水:“与为师拜过天地。”
傅清微晕乎乎的,和女人并肩跪着,面向天地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比她拜师的时候磕得还认真。
拜完以后,穆若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走廊外的日光照进来,在傅清微仰起的视线里,几乎有些刺目的光中,面向苍天。
女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字字清晰,如金如玉。
穆若水面色郑重,并指为誓,一字一句:“三清在上,诸神有灵。我穆若水愿收傅清微为徒,今生今世,爱她护她,矢志不渝。如有违誓,天雷加身。”
修道者不像普通人,她们可以沟通天地,誓言也会被神明听见。既然发了誓,就形成了有制约力的契约。
如有违背,轻则心魔反噬道心破碎,重则天雷加身,修行毁于一旦。
傅清微暂时不懂誓言的力量,但穆若水用的那几个词分量重得足以让她说不出话。
自从进门以后,发生的每一步都出乎她的意料。
除了磕头,她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傅清微干脆又朝她磕了三个头。
礼多人不怪。
穆若水扶住她的胳膊,一股宛如清风轻柔的力道将她托了起来,也阻止了她磕头的动作。
傅清微久违地站立在地面上,双脚却仿佛是软的,踩在棉花上。
“我……”
她看向已经变成了她师父的女人,不确定地征询她的意见,说:“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女人温和道。
穆若水在傅清微如今的眼里散发着光芒,不知道是她为人师表的光辉,还是日光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希望是后者。
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傅清微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了下来。
磕头,拜天地,今生今世,矢志不渝。
这应该是拜师,不是结婚吧?怎么不是结婚呢?
她是真的拜师了吗?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拜了道长为师?
傅清微:【师父?】
穆若水:【[抒情版语音]可是有哪里不适?】
傅清微:“……”
她脾气暴躁的道长也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清微一瞬间产生了鸵鸟心理。
虽然她曾经想拜穆若水为师,但随着相处的日益加深,她们俩在阁皂山又这样那样了好几次,她已经把人当暧昧对象了,现在好,大变师父。
给她来了个超级加辈。
师父也不是不能当心上人继续暧昧,但几千年“尊师重道”的传统植入在基因里,傅清微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事实。
傅清微把脸埋进被子里,遇到困难睡大觉。
穆若水倚在凭几上喝茶赏花,一壶茶添了一次又一次的水,淡得都没味了。
日光西斜,那位去休息的新晋徒儿还没睡醒。
穆若水悄无声息来到她的房间,年轻就是睡眠好,睡了四五个小时了还在呼呼大睡。
穆若水眉心微拧,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正要用力把她推醒,想起点什么,改成了轻拍她的手臂。
傅清微已经习惯了她暴力的动作,三下两下的根本没醒,穆若水耐着性子叫了她一分多钟:“清儿,清微。”
就在她耐心彻底告罄之前,傅清微迷迷蒙蒙地睁眼:“道长,你在嘀咕什么,跟蚊子叫似的。”
穆若水的脸不出意外地黑了。
她现在就掐死这个不懂得尊重师长的孽徒。
穆若水不轻不重地赏了她一脚,踢在她肉厚的地方。
“起来吃晚饭。”
“好嘞。”傅清微一骨碌爬起来,眉开眼笑道。
她可能有点抖M,就喜欢观主冷脸。
刚刚穆若水在她耳边叫到一半她就醒了,但她不敢睁眼,生怕看到观主慈祥的笑容。
以后她幻想的时候想起来都会干掉,令人头痛。
好在穆若水保留了部分本性,没有全部被“师父”夺舍。
晚餐包含在套餐里,自助餐形式,要到餐厅去吃。穆若水戴上了她的口罩,先走一步出去,在院子门口等傅清微换好衣服。
傅清微从行李箱随便挑了一身,她的衣服不多,穆若水全都见过。
她刚出门,走到穆若水面前,对方破天荒夸了她一句:“很好看。”
傅清微就知道完啦。
还在被夺舍。
傅清微低着头:“其实你可以不夸的。”她有点害怕,观主会变了。
也不是变了她就不喜欢她,就是这样显得她们俩的师徒感太重了。
穆若水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回头说:“我是认真的,你在我心目中一直很好看。”
傅清微:“……”
一面觉得不对一面偷偷暗喜。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穆若水背过身后,傅清微揉了揉自己笑起来的脸。
两人来到餐厅,傅清微递上房卡刷了一下,门口的服务员欠身微笑:“欢迎用餐。”
穆若水第一次用自助餐,一窍不通,傅清微拿了个盘子到她手上,两个人一起行动,不是她的错觉,穆若水站得离她更近了。
以前她们俩虽然也老是在人前牵手腕,但一旦松开手,观主和她的距离会保持在安全距离和亲密距离之间,靠近她但如果傅清微不主动走近一步就碰不到她。
现在她一转身,观主就在她咫尺之间,扭头说个话的动作,要不是她戴着口罩,傅清微差点亲到她。
穆若水:“是不是离得太近了?”
傅清微平复自己的心跳:“……有一点。”
穆若水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样呢?”
傅清微说:“可以。”
傅清微转身给她介绍菜品的时候仍然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臂,穆若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还主动拿起公共夹子给她夹了一份甜品。
而且最离奇的难道不是,观主居然、打算、吃饭这件事吗?
两人坐在人少安静的地方,傅清微看着她用叉子挖了一小块慕斯送进嘴里,她不是一向只吃水果或者水和咖啡之类的饮品吗?
穆若水指着刚刚尝过的慕斯,问:“这是什么?”
傅清微收起惊讶,说了句废话:“甜品。”
“噢。”穆若水笑了笑,说,“口感很特别。”
“怎么突然愿意试一试了?”
“阁皂山脚下那间民宿的老板,是一只千年狐妖。”穆若水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傅清微耐心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狐狸精捏。
穆若水:“我问她为什么要待在人间,她说人间很好玩,有意思。”
傅清微:“然后呢?”
穆若水慢慢地吃了一口慕斯,说:“我反驳了她,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收你为徒。”
这话有点绕,傅清微理了一遍方明白。
她的意思是:因为收了她为徒,所以她觉得这个人间开始有意思了。
是这样吗?
傅清微的手悄悄按到自己的心脏位置。
穆若水放下小叉子,看向她的脸,缓慢而认真地说:“这一辈子,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陪你去做。”
栖息在密林的鸟雀四下惊起,铺天盖地的风暴席卷了心脏。
被一只拳头捏紧又迸发,血液快速流过全身,后颈滚烫,捏在桌布上的指尖都微微发热。
傅清微缓了缓自己脸上的热气,说:“因为你是我师父?”
“对。”女人答得很坦然,“因为我是你师父。”
只是因为这个吗?
那她们之前算什么?
傅清微再一次低下头去,她脑子很乱,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沉默。
穆若水说:“有点甜了。”
傅清微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说:“我去给你拿别的,对了,你还要吃吗?”
穆若水点点头:“要。”
傅清微挑了几样看上去不太甜的甜品,端了杯果汁回来。
穆若水每一样都尝了,给出了评价,傅清微记住她爱吃的两款,想必以后也有买的机会。
有三样她不喜欢的,各自只尝了一口,傅清微端过来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