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傅清微不习惯太直接,东拉西扯了半天大家都学,才在一片静谧中小声承认:“是。”
她低声说:“你不是讨厌别人的气味吗?我就想考完驾照以后自己买一辆车,你想去哪里我就载你去哪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傅清微声音添上了一丝哽咽:“之前我们吵架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走了,但是我才刚拿到钱报名考试。我说我们以后可以自己开车,你说让我一个人开。”
穆若水记得这些话,当时却并没有想过她的委屈。
傅清微迅速吸了吸鼻子,又展颜道:“幸好你最后没有走,我现在很幸福。”
她自己又飞快地把自己哄好了,毫无观主的用武之地。
穆若水只好紧了紧她的腰。
傅清微低头看了看地面,偶尔会擦过灌木,大概离地也就一尺多的高度,但是穆若水中途一歇不歇,连轻功里描写的借力都没有。
傅清微确定,她就是会飞。
两人停止对话后,穆若水加快了速度,傅清微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风还是往脖子里钻。
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来山上,车里有空调,她连条围巾都没有戴。
穆若水暂时停下来,解开了大衣扣子,把傅清微整个人包进去,让她抱住自己的腰,才带着她继续往上飞。
道袍的衣料薄得可以忽略不计,傅清微的手掌贴着穆若水纤细的后腰,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她手上传过去,侵入肌肤,温热亲密的呼吸自下往上吐在她颈间,穆若水喉咙不明显地滚动。
“到了。”
蓬莱观后门。
穆若水携傅清微站在门口,离傅清微上一次离开已经过了两个月,她从穆若水的怀里出来,正要推门而入。
穆若水说:“等一下。”
傅清微停在外面,看着她从院墙飞了进去,接着有光从里面亮了起来。
打开木门以后,光线越发的清晰。
荒野山间,突然这么明亮的光让傅清微抬手遮了遮眼睛。
她迈过门槛,琥珀色眼眸倒映出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泉水潺潺仿佛响在耳边,从山里延伸下来的竹管绕院子四周,在尾端同样的竹子做成了水龙头的形状。
院子里亮的灯,不是其他,是已经在山下普及了几十年的电灯。
她走进自己睡过的那间房,亮如白昼,电灯做成了木雕的仿古样式,完美地融合进了道观的风格。
原来穆若水上次在阁皂山四处观察她们的木屋,不是像考察,是确实在认真考察。
然后她依照阁皂山的经验,把蓬莱观的道观改造成了现代人适应的样子。
傅清微环视屋内一周,卫生间、淋浴室、马桶、电插座,应有尽有。
怪不得她迟迟不肯带自己回山。
原来……
傅清微眼眶发热,到处寻找进门后就没看到的穆若水的身影。
“师尊。”
“道长。”
傅清微来到院子里,四下环顾,眼底晶莹闪烁,穆若水从对面一间黑着的屋子走出来,手里提了一盏自己做的兔子灯。
她确实很善手工,兔子惟妙惟肖,朱砂点的红点甚是可爱。
“隐约记得一些家乡习俗。”
“本来打算明天带你过来的,今日凑巧,那便提前了吧。”
傅清微的心好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眼见着女人走入院落,来到自己的面前,伸手把灯递过来。
“新春快乐。”
傅清微的手和她递灯的手在交接时短暂地碰到了一起。
瞧着她将灯拿在手里,穆若水勾起唇,少有的柔声道:“流年吉利,无病无灾。”
傅清微的眼泪流了满脸。
她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来越多。
她只想着: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她的身边。
……
她流的泪实在太多,穆若水眼睁睁瞧着,颇有暴殄天物之感。
傅清微:“你不是可以喝吗?怎么也不帮个忙?”
不帮忙擦泪就算了,一动不动算怎么回事?
穆若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按捺住,吻上了她的眼睛,一点一滴地接入口中。
自从收徒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果然轻而易举地上头了。
傅清微感觉她吻着吻着,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慢慢往她的方向带,唇已经来到了根本不可能挂泪的耳朵。
傅清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穆若水清醒过来,瞧着她被舔得湿漉漉的耳廓,淡淡牙印的耳垂:“……”
兔子灯被悬挂在院门口,随风轻轻地招摇。
穆若水和傅清微并肩坐在门槛上,山里的星星比阁皂山的更清晰。
傅清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穆若水:“你是问动工还是计划?”
傅清微:“计划。”
穆若水:“赢了灵枢子之后吧,你不是教了我拍照?我把他们那个院子和屋子都拍了一遍。”
傅清微拜师以后,穆若水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了岁已寒,说了她的需求。
岁已寒表示可以,先派专业的师傅上门测量,出个效果图。
穆若水最近天天看手机就是在看她们出的图,出完图以后实际改造,也要盯细节。虽然没人敢敷衍慈让真人,但总归是给傅清微住的,细枝末节她都关心。
岁已寒的微信都是占英代回的,她哪有精力管装修。幸好徒儿孝顺能干。
这么短的时间,水电改造不说,还要融入道观,不能现代化得太突兀,除了权力,只有钞能力。
傅清微问:“你哪来的钱?”
穆若水不出意料道:“我没给钱呀。”
观主虽然有十万块的小金库以及每月到账的顾问津贴,但她都攒起来了,一分一毫也没出。
傅清微咬唇笑:“我就知道。”
没有人可以从铁公鸡观主手里拿到一分钱。
傅清微兴起伸手:“卡给我。”
穆若水把袖子里的卡掏给她,毫不犹豫。
傅清微推回去:“我不要,你自己收起来吧。”
穆若水眯眼:“……你耍我?”
傅清微:“徒儿不敢。”
鉴于穆若水刚刚没有做到爱护徒儿,六根不净重蹈覆辙,这会儿她也大度地原谅了傅清微以下犯上,算扯平了。
肩膀微微一沉,傅清微将脑袋枕在她的右肩,在山野的虫鸣声中,两人并肩坐着看星星,谁也没有再开口。
穆若水的手悄悄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习惯了空寂的地方传不来半点回应,穆若水望着夜空久久,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
难言的惆怅滋生在空洞的胸腔。
“我们明天就搬过来吗?”傅清微忽然问,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想的话。”
“那就明天吧,可以早点在山上练功。”
“好,随你。”
就算不考灵管局,穆若水也收了她为徒,她们可以就这样在山上或凡间过一辈子。但穆若水不会再去问她怎么选择,动摇她的决心,万事万物都有缘法,有她想修道济世的因,才有她们结为师徒的果。因果相生,她们始终相伴就好。
山风吹过来,傅清微瑟缩了一下,起身在原地抖了两下,说:“好冷,我们回去吧。”
既然她说冷,穆若水福至心灵,提议道:“要不要去泡温泉?”
傅清微没带衣服,不方便泡温泉。
但穆若水之前半夜特意等自己睡着了,也要偷偷去泡的温泉,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傅清微:“好啊。”
穆若水熟练地揽过她的腰,带她飞过去。
傅清微蓦的想到她原来那双长靴都不怎么脏,原来是脚不沾地。
温泉在后山,离道观不远,傅清微彼时要是多探索一下,说不定就发现了,但那时疲于奔命,实在无法。
傅清微看着面前足足有十几个私汤那么大的温泉,富含硫酸铁,呈现天然的淡绿色,从高处望过去,近似月牙的形状,更加彰显自然的鬼斧神工。
石头一层垒着一层,将温泉池的边缘垒出尺余,只余一个入口。
池边还有专门坐着的休息处,一看就是没少来。
傅清微上次见私汤已大开眼界,现在看来小巫见大巫,怪不得师尊如此热衷泡温泉。
今夜无月,天上银河如练,星罗棋布,温泉恰似淡绿琥珀,宛如又一轮明月。
傅清微问:“师尊可以用术法烘干我的衣服吗?”
穆若水点头应允:“有何不可?”
傅清微放了心,这么稀有的温泉,谁能忍得住?先泡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