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阿月:“如果你们想送她最后一程的话,可以多留几天,恕我治丧繁忙,不能再亲自招待二位了。”
傅清微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眼泪和话一起溅在地上。
穆若水和傅清微离开了石娭毑家。
苗寨里其他人也得知了老人去世的消息,都在往上头赶,两人逆着人流下山。
傅清微回过头,那座高高的吊脚楼依然伫立在山巅,夕阳残照,对影成峰。
灵管局的人联系穆若水,询问她是否留在寨内,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忙前忙后地安排了新住处。
夜里,傅清微在山脚下的房子里,仰头看着山顶上灯火通明。
穆若水从屋外走进来,傅清微听见响动,转了一下身子,把脸冲外面背影对着她。
穆若水走到她跟前,说:“怎么躲着我哭?”
傅清微擦了擦眼泪,说:“不是躲着,就是想自己消化一下。”
穆若水道:“那我去外面赏会儿月,需要我的时候叫我。”
“嗯。”
穆若水走到门口驻足,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以傅清微的性格,如果事先知晓是这样救她的命,她绝不会轻易答应。一条人命的分量太重了,这个坎在她心里不知道多久才能过去。
穆若水明白且理解她的一切感受,如果傅清微需要的话她甚至能讲出一堆大道理来安慰她。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她没办法对任何人的死产生同情怜悯和感同身受。
她只要傅清微活着,平安活着就好。
女人在月光下仰起脸,露出进苗寨以后第一个毫无负担的真心笑容,久久不散。
傅清微在里面叫她。
穆若水敛起笑,两手在唇角拉了拉,端起一副平静肃然的面孔,沉重地迈了进去。
“师尊。”傅清微眼角挂泪,跟个小可怜似的,果然找她要抱抱,“呜呜。”
穆若水忍住上翘的唇角,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她。
“怎么了?”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宠溺。
“石娭毑她……”
“所以你更要好好延续她的生命啊,她有限的生命会在你身上得到无限的延伸。”
傅清微一个人根本消化不了,穆若水大道理哄了她半天,才让傅清微勉强从这件事里抽离出来。
穆若水看着她泪痕未干楚楚动人的脸,心想:
这个时候她想要上她,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了?
第131章
由于想法过于变态和不合时宜, 穆若水并未付诸实践,甚至没有说出口。
在傅清微的心目中,她已经是一个强大且会讲大道理的完美伴侣了。
观主伪装人类再进一步。
几天后, 两人回到苗寨参加了石娭毑的葬礼, 站在邱月白的身后, 邱月白见傅清微情绪低迷,安慰了她几句。
人各有缘法, 既然石娭毑选择了救她, 是她命中的造化。
上天安排她有此机缘,不必过于内疚。
邱月白是石娭毑的故交, 解蛊一事也是她一手促成。邱月白这样说, 无疑让傅清微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其实不止是她,寨子里其他人也并未对傅清微投来异样的眼光。
石娭毑一生救人行善无数,作为这样的人, 能够在生命的最后再挽救一位年轻人的性命, 她肯定是含笑离世的。
葬礼上没有人哭,大家都是带着祝福来的。
长长的一条白色巨龙在深山里蜿蜒,抬棺与吊唁的人一起到了事先挖好的土坑, 棺木下葬,入土为安。
傅清微和穆若水当日参加完葬礼后,离开了苗寨。
下山的路上,迎面走过两位结伴的苗女, 头上戴着银角帽,身周银饰环佩叮当, 向她们打招呼地笑着微微点头。
叮铛声在身后远去, 傅清微回头看了一眼。
依山而建的吊脚楼层层叠叠,一条白水穿行而过, 结伴的苗女曲折游回地向上走,一直延伸到最大最高的那座山峰,晴空朗照,彩彻区明。
不到十天的经历像是一场幻梦,她性命垂危来到这里,解了蛊,带着希望和健康的身体回去。
银饰的光反射进她的眼睛里。
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这里。
穆若水牵着她的手,从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
穆、傅二人回到了阔别一月的蓬莱观。
狸花女王守家结束,小三花由灵管局的人专车送来,长毛整齐梳过,被照顾得溜光水滑,重了半斤。
傅清微从同事手里接过猫,递到穆若水手上。
穆若水掂了掂:“胖了。”
转身走入门里。
傅清微谢过同事,周全礼数。
之所以还是同事,是因为傅清微一直没有打离职报告,现在处于一个工资照发、事情不干的吃空饷状态。
你不问我不说,灵管局问了她再装惊讶的正式离职。
她们两口子为灵管局出生入死担的风险比工资多多了,傅清微打算占便宜到年底,再多她不好意思。
虽然穆若水表示让灵管局养她一辈子都不为过。
傅清微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可能这就是师尊的自信吧。
她是特别顾问,自己是什么?顾问家属可以享受特殊津贴吗?
傅清微在门口笑出了声,进去重新晒豆角。
上次打视频说给甘棠寄点,结果豆角全毁了不说,甘棠差点被她吓死,隔了几天还来旁敲侧击地问她要不咱换份工作?
傅清微是换不了了,她这辈子和穆若水绑死了,该找上门的迟早要找上门。
惟盼这场风波能早些过去。
只是敌暗我明,防不胜防,隐藏在暗处的魔族,让二人的生活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傅清微翻豆角带动了一下竹竿,她都会从屋子里冲出来,精神紧张,见到她没事才会松一口气。
每天送她去结界练功,亲自接她回来,时常陪她一起呆在里面,一待就是半天。
即使整座山都在她的监控之中,有什么异动她能立刻知晓赶到,但她依旧怕万一,她来不及赶到傅清微身边。
这里是她们的家,却宛如身在枷锁之中。
只有两只猫享有绝对的自由。
傅清微恨透了幕后主使,把她洒脱纵横的观主逼成了这副样子,杯弓蛇影。
她也有些怨自己,为什么如此弱小,如果她像邱老或者岁主任那样有单独面对魔头的能力,穆若水就不会因为她束手束脚,如履薄冰。
连温泉都不去泡了,除非自己陪她共浴。
傅清微:“……”
虽然日子不如先前自由,但她们该做的一点没少做。
在一起后第一次陪穆若水泡温泉,理所当然的两个人都没穿衣服。
绸缎般的光滑肌肤熨帖地抵在一起厮磨,抱着抱着就擦枪走火了。
傅清微自从对穆若水有意后,脑子里经常会出现幻想的亲密画面,她连想都没想过在水里的场景。
她们在水深的地方站着来了一次。
傅清微根本站不住,水的浮力和穆若水的手臂托着她,她不敢往下滑,再掉就要进水里,于是又要快乐,又要忍着不能太快乐,摇头往后缩。
穆若水在水里夹住她,直到她两股战战,控制不住地滑向水里。
一把从腋下穿过,手环在胸前,搂着她往池边休息的地方去。
穆若水在水下挑战了一次吉尼斯世界纪录。
然后换她坐在石椅里,让傅清微勾着她的腰分坐在她腿上……
水融进了水中。
傅清微陪她泡过一次后再也不主动说去温泉了,望而生畏,望而却步。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
蓬莱观后院共有两间房,傅清微不知道的是最近她每晚睡着以后,穆若水会去对面的房间打坐,一坐就是半夜。
傅清微前半夜被折腾过度,后半夜睡得人事不知。
自从上次傅清微出事后,她们再回蓬莱,穆若水就明显察觉到了自己体内心魔的膨胀。
喜怒哀乐悲恐惊,人有七情,极端偏执就是癫迷,是为心魔。
她会在傅清微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时产生幻觉,望着她流泪,或突然吐血,发生比中蛊还要糟糕的事情。
她知道这是幻象,也有能力去识破它,但每一次她都会为自己臆想的场景而真心实意地感到痛苦。
下一秒傅清微的手伸过来握住她,脸上的血污消失,干净明丽的一张脸,带着温柔的担忧。
“师尊,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
“没什么。为师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