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若水!”
她的身形从原地消失,出现在穆若水前方,穆若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她不该再给她看自己的背影。
穆若水伸手抱住她,吻着年轻女人的鬓角安抚道:“我错了,我只是想去林子里散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傅清微埋在她肩窝里点头。
穆若水牵着她的手并肩往树林里走,傅清微的目光在一个方向停顿了几秒,收回来。
傅清微除了上下山的路,还没有在现世完整地到密林里散过步,两人走着走着,面前一片小菜园,冬季绿油油的小青菜,赏心悦目。
穆若水停下来,问:“菜地也是你开垦的吗?”
“对。以前我翻土播种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的空地练剑。”
傅清微观察妻子的表情,穆若水果然在这时换成了木头脸。
“还会……”傅清微声音低了低,“叫我姐姐,让我教你。”
穆若水哈了一声。
总之不是高兴得。
师尊变徒弟,又变小妹妹,超级减辈。
她怀疑自己想不起来的部分原因里,肯定有她不想面对这些的缘故。
穆若水离开了菜地,路过练剑的结界,由于她不通阵法,肯定也是傅清微布置的。
道观上空划过一道流虹,相思剑应傅清微的召唤而来,傅清微剑柄朝外,将剑递给她,温和地说:“试试?为师看看你的剑术长进如何了?”
穆若水面无表情道:“正好,为师也想看看你如今修行精进怎样?”
傅清微唔了一声。
两人“僵持不下”,穆若水道:“干脆我们俩打一架。”
傅清微:“这个结界撑不住,山会塌的。”
穆若水:“床上打也行。”
傅清微:“那和我认输有什么区别?”
两人打趣玩闹了几句,相视一笑。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傅清微席地而坐,相思剑在她左边,穆若水坐在她右边,两人并肩靠在树下聊天,凉风习习。
“师尊,你的水好少。”
“你前天晚上就想说吧,忍到现在,难为你了。”
“为什么呢?你明明叫若水。”
“你给我起名的时候真没有半点私心?”
“有啊,希望你是一只水多的小猫咪。”
“从今天起,你叫穆若水,我叫傅清微,谁让你水多呢,你有三点水,我只有一点。”
“哎呀,我们俩聊这种话题会不会不太好?”
“谁家感情好的道侣不聊床笫之事,再说我们在结界里,无妨。”
“其实我一直幻想有一次幕天席地,你和我……”
“对不起,这个尺度为师接不住。”
“哈哈哈哈。”
最后两人幕天席地地躺了下来,什么也不干,闭着眼睛睡觉,浪费时间。
她们有漫长的时光可以消磨。
躺着躺着,穆若水的脚和傅清微的脚同时朝对方伸过去,搭在对方小腿,一上一下地错开,穆若水略胜一筹,居于上位。
可是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奇怪,自己不是一向让傅清微架在她腿上的吗?怎么先发制人了?
甚至想爬到她身上睡觉。
不是做她,纯睡觉,哪怕她们俩个子一般高了。
穆若水侧身,望了望闭目养神的傅清微,爬了上去。
身体陡然压上一副重量,傅清微睁眼:“师尊,你……”
该不会真的要和她在这野战吧?她她她还没准备好。
穆若水往下睡了一点,两手抱住她的腰,脸颊枕在年轻女人软软的胸口。
傅清微心念一动,柔声细语:“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呀?”
穆若水的大脑不听本人使唤:“你的。”
完蛋!这肯定不是她的嘴说出来的。
傅清微弯了眉眼,亲了亲女人的唇,说:“小猫咪也可以翻身做主人。”
穆若水神魂归位:“我怀疑你说的做不单纯。”
傅清微无辜:“你也可以不单纯地做我。”
穆若水瞧了瞧白日昭昭,野外毫无遮挡,说不定还有虫蚁,到时爬到傅清微光裸的身体上就不好了。
她的身体只有自己能在上面。
穆若水好大一只了,不是四岁的姬湛雪,也不是十三四岁,她埋下来吻了吻傅清微的颈线,便翻下来躺到另一侧。
换成傅清微鬼鬼祟祟爬到她身上。
穆若水:“……”
好幼稚啊。
堂堂两代蓬莱观主,加起来快二百五十岁,还做这么二百五的事。
穆若水腹诽着,抬手搂住了傅清微的后腰。
傅清微手掌按了按:“怪不得你以前喜欢睡我身上,原来这么软。”
“我睡到几岁?”
“十来岁吧,开始发育就不让了。”
“你还挺宠她的嘛。”
“……师尊,你这样精神不会错乱吗?”
“为师愿意,哼。”
傅清微在她的新床垫上睡了一整觉,醒时暮色薄冥,有一种天地静谧的孤独感,一如她过去每一个从蓬莱醒来的白昼。
可傅清微再不觉得孤独,因为穆若水就躺在她的身下。
一只手抱着她,满头墨色的发丝铺散在青衫垫着的地面,眉眼平和地沉睡,呼吸清浅。
傅清微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穆若水顺势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自作主张弯起唇角:“醒了?”
傅清微嗯一声,黏着妻子腻歪了一会儿。
穆若水把她从自己身上扶起来,收拾地上自己的外袍,拍打灰尘和草叶。
傅清微面向夕阳和彩霞,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穆若水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晃了晃:“走吧,我们回家。”
“嗯,回家。”
两人迈出结界,山顶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云海大片大片地跌坠在林子里,一路延伸到尽头的道观。
*
自从傅清微回来后,蓬莱每日的朝霞和晚霞都格外绚烂。
仿佛随时会天门大开,祥云万里,昆仑飞来接引的仙人,引渡她升仙。
傅清微依次给西王母、玄女娘娘和后土娘娘上过香,对着西王母的神像陈情,她不愿成仙。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日日在神像前焚香祈祷,不为其他,只为了和妻子团聚。
傅清微向穆若水坦白飞升将近,以及她的忧虑。
同时傅清微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凡间承载不了仙人的力量,她不可能以如今的修为一直停留在人间,迟早会被接走。
“如果你不能和我一起的话,我便散尽修为,不做这个仙了。”
穆若水摸着她坚定的脸,叹气道:“可惜你的百载修行。”
“修行不可惜,可惜的是又只能陪你几十年。”
“你在我身边,一年抵得上百年,焉能不算天长地久?”
“师尊,你突然变得好会说话。”
“为师修习了情商课。”
“真的假的?”
“假的。”穆若水屈指弹了一下她脑门,说,“逗你呢,还这么好骗。”
昆仑大概率是不让带家属飞升的,何况穆若水的身份,比起仙,更像魔。如果不能进一步得道,天界岂能主动容下她?
但傅清微既已决定破釜沉舟,什么都不要,昆仑不至于非要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
如果一定要分开她们,傅清微就和来人鱼死网破!
穆若水在厨房做晚饭,她坐在院子的藤椅里,仰头望向朝她的方向蔓延的祥云和万道金光,相思剑感受到她的杀气,在剑鞘里嗡鸣,剑鞘外都覆上一层冰雪。
那片祥云停在了半空,没有再飘过来。
晚饭时穆若水看了眼手机日历,突然说:“快过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