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傅清微记得不太清晰,加上她被黄鼠狼附身,这个月浑浑噩噩的,记忆更错乱了,实在很难想起来。
占英抬手松了马尾,从兜里掏出一根木簪,三两下把头发挽成道髻,木簪插在乌发里。
傅清微想起来了:“你是公交车上那位小道长。”
占英笑起来:“没错,是我。”
她摸了摸鼻子,说:“也没有很小吧,我比你大一岁。”
傅清微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年纪?”
占英惊讶于她的敏锐,刚醒过来便抓到她话里的漏洞,她诚恳地道:“我们有调取公民信息的权限,程序合法。”
“你们?你究竟是谁?”
“本来想等你休息好了再告诉你的。”占英站起来,向病床前的傅清微伸出修长有力的手,神色间多了肃穆和严谨,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灵异事件调查和管理局,调查二处科长,占英。”
傅清微直起身子,和她礼貌地握了手。
“你好,傅清微。”
“觉得拗口的话,你也可以称呼我们有关部门。”占英坐下来,亲切地笑了笑。
据说每个国家都有神秘的有关部门,只是不现于人前,她们现在找上自己,傅清微不确定是和附体的黄鼠狼有关,还是因为昨晚再次出现的女人。
如果是后者,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想把那位道长怎么办?
傅清微暂且按下心思,问道:“你是道士吗?”
“我当然是。”
占英今天没穿道袍,这也是傅清微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的原因。
傅清微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问出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道士也要考公?”
现在就业形势差成这样了???
占英噗嗤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扭过头咳嗽了半天,一边拍椅子腿一边捶自己的胸口。
实在太好笑了,她要回去把这段对话传遍局里。
“不好意思。”占英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清了清嗓子道,“严格来讲,我不是考进来的,我师父在局里。”
傅清微:“……”
敢情这位还是个萝卜坑啊。
占英眼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微妙,心下一个了然,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靠关系啊,我可是我们那届的第一名。”
傅清微不失礼貌地微笑,满眼的:真的吗?我不信,萝卜坑还能是第一?
占英越抹越黑,干脆不解释了,道:“有缘你自然会知道。”没缘分的话这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误解就误解吧。
傅清微:“好的,同志。”
“叫道长就行。”
“道长。”傅清微从善如流。这是她认识的第二位道长,至于第一位……傅清微摸了摸自己再一次变得光滑的侧颈,没有伤口的痕迹。
占英道:“那天在公交车上,我和另一位道友见你运势奇低,三盏火的火苗奄奄一息,大概率会撞鬼或遇到灵异现象,所以想叫住你给你一张辟邪符,没想到你走进一条巷子里就不见了,你那天遇到了什么?”
傅清微垂下眼眸。
占英:“不相信我的身份,我可以叫一名警官陪同。”
傅清微看着萝卜。
占英:“……好吧。”
二十分钟后,傅清微坐在病房的单人沙发,占英和女警官坐在她的对面,警官一言不发,起到一个盖章防伪的作用。
占英:“所以那天你从巷子里消失以后,到底遇到了什么?”
对于人民警察的信任战胜了一切,傅清微把那天上午的事和盘托出,但是直觉隐去了穆若水咬她脖子,似乎吸了她的血的事。
占英表情凝重。
原来慈让真人是那时候醒的,为什么是她?
占英:“那昨天晚上呢?慈……观主为什么来找你?”
慈?
傅清微注意到了这个字节,愣神片刻后,抬手下意识慢慢抚上自己的脖颈。
她那种摸法很有深意,仿佛一边摸一边回忆,“来回回味”,占英作为与人打交道经验丰富的科长,一瞬间就脑补了无限种可能。
根据行为心理学,其中最有可能的,当然是穆若水昨晚接触过她的脖子。
是用的手?还是用的……嘴巴?
占英不太敢往深入了想。
但是动辄大发雷霆的慈让真人接连两次见她,还亲密地碰她的脖子,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占英嘶了一声。
傅清微:“因为我被黄鼠狼附体了吧。”
这个弯转得太急,占英坐在车上没坐稳,险些甩了出去:“啊?什么黄鼠狼?”
傅清微:“你们没发现吗?”
占英:“……”
她们根本就没进傅清微的家门,也没有见到慈让真人,是在楼下刚好和抬着傅清微出来的救护人员碰上,她先陪傅清微来医院,其他人上楼发现门关了,也不好私闯民宅。
谈何发现黄鼠狼的踪迹?
傅清微的眼神明晃晃地流淌出对传说中的有关部门能力的怀疑。还灵管局呢,就这?
占英:“……”
她哑巴吃黄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问:“后来呢?那只黄鼠狼怎么样了?”
傅清微:“应该是被慈……”
占英不接她的茬,傅清微试探不成,实话道:“被观主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不清楚,我当时在昏迷。”
占英在这时表现出灵管局的作用,拿出手机打电话,派人去调查黄鼠狼,并对傅清微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给你一个答复。”
“谢谢。”
灵管局在傅清微心目中的形象稍微挽回了一些。
占英:“最后一个问题,观主昨晚来找你,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傅清微:“没有。”
占英微微一笑。
她否认得太快了,连思考的余地都不留,占英想相信她都没办法,何况占英已经有了怀疑的方向。
占英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选了若水道长的名字拨出去。
穆若水从水镜里看到占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四下安静,恼人的铃声从她袖子里突然响起,害她白白一个激灵,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来源,按下接听键。
占英:“观主,我是小英子啊。”
穆若水不留情面:“滚。”
占英笑容满面,把手机贴到了傅清微的耳边,口型提示她:说话。
傅清微只好:“观主。”
观主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惜开金口,但与对待占英等人的态度来说,已是天壤之别。
“身体好些了?”
第7章
瞧瞧这明目张胆的双标。
占英笑开了花。
如果是这样,她好像找到圆满完成上级任务的方法了。
面对穆若水的“关怀”,傅清微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回道:“好多了,谢谢道长关心。”
嘟嘟嘟——
穆若水连句结束语都没有,比如“那就好”或者“嗯”,一个字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傅清微看着吃了闭门羹却满脸笑容的占英,感觉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她好想回家。
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住院建议上写着最好再躺一天,于是她问:“占道长,我可以休息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傅清微的错觉,占英对她的态度九十度大转变,从友好变成了极其相当友好,甚至有发展成讨好的倾向。
“你睡吧,我给你关门。”
占英带着借来的女警一起离开了。
从昨晚到现在经历了太多,傅清微身心俱疲,不愿意再去思考,暂时给自己的脑子和身体放个假,拉上被子很快就陷入昏沉的梦乡。
穆若水虽然天天躺在棺材里,却很少深眠,在五感共通的影响下,她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
水镜里一片黑暗,因为传达影像的主人已经睡去。
道观里的风沙沙地拂过树叶,无人去和,因为施展术法的主人也已经睡去。
隔着几十里的山上红尘,是否能做着同一个梦。
*
医院顶楼。
占英正在和她的师父打电话。
“师父,我找到一个人,和慈让真人关系匪浅。如果我们把她吸纳进灵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