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国都之内声响嘈杂,估计会响彻整夜,据说是为祈福以及驱赶邪兽,所以注定会是无眠之夜。
说起来,张琬前世很是害怕燃放爆竹的声音,总觉得太过可怕。
因此,张琬没少被人非议是惧怕祭祀的不祥邪物。
现下张琬无声看着竹节燃烧蹦飞的火星子,它们大多不过眨眼间就会在雪地里湮灭暗淡,远比不得天上星辰,渺小的就像自己。
王朝数百年建立的森严壁垒般礼制,其下是无尽的残酷律法和累累白骨。
而张琬也在跟坏女人的多次不合中深刻明白,一个王女想要改变做主自己的命运,简直难于登天。
所以张琬现在既无法毁掉跟坏女人的婚约,更不能忤逆坏女人的言语。
因为无论是越炘还是母亲和老嬷嬷,她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告诉张琬,坏女人是自己的依靠和仰仗。
越是努力想要逃离前世命运,反而越是不幸的掀起新的风波。
张琬手里握着府中巫史给的元日符结,虔诚闭目,第一次真切的期望若真有神灵指引就好了。
爆竹声中,新年一过,便距离返回祭庙的时日,越发临近。
母亲忙碌的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同过节,于是原本养病的张琬,决定出府一趟。
哪怕去外面走走看看,亦好过每日无所事事的待在府邸,诚惶诚恐,心绪不宁。
马车缓缓行过积雪间深深的车辙印迹,张琬透过车窗向外观望走街串巷的人群。
爆竹声仍旧时不时的响起,走亲访友,正是最忙的时节。
张琬就这般随意的命马车沿着街道行进,直直掌心手炉渐渐变凉,亦不曾回府。
国都街道分为不同的区域,其中有朝臣办差区,亦有早集夜市,坊市分明。
忽然间,张琬看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她正艰难的依靠着墙,在巷道中行走的十分艰难。
“停下。”张琬蹙眉唤声。
马车随即稳稳停在街道旁,张琬犹豫的出声:“你需要帮助吗?”
那女子身形一顿,双手抱臂,佝偻着身段,似是承受痛苦,低垂头颅,如干草般头发遮掩面目,整个人半蹲在地面,仿佛充耳不闻般沉默。
寒风凛冽,张琬见对方如此,以为是有什么隐疾,视线落在她那单薄衣裳,其间手腕脚踝皆是冻伤痕迹,血肉绽开部分,看的让人生疼。
张琬弯身下马车,脚下踩着湿滑雪水,踏步走向女子,她仍旧姿势不变,双臂紧抱身前,像是警惕,又像是害怕。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天很冷就系着吧。”张琬将自己的狐裘递近女子出声。
女子并未动作,张琬只得将狐裘搭在她身,又取出银袋放在身旁,出声:“你拿着钱财找一处避风雪的小屋吃些东西吧。”
语落,对方仍旧不曾言语,张琬想邀请的话语亦说不出口。
天太冷,张琬没了狐裘,亦是冷的紧,因而没敢多待。
不多时,马车缓缓驶离街道,那裹着狐裘女子耳间细听动静远去,微微松展手臂,却并未去拿银袋,而是低头察看怀中如玉石般圆滑精美的古老物件,眉眼闪烁危险的冷光。
这时三两孩童佩戴祭神面具,嬉笑的跑闹而来,一人看见精致的银袋,当即弯身偏要去捡。
没想却有一双干枯瘦瘪的手拿起银袋,稚童见对方衣着邋遢宛如乞丐,趾高气昂道:“给我!”
语落无声,稚童不依不挠,偏要抬手。
这不声不响的女子却忽然紧紧拽住稚童手臂,随即露出怀间那玉石,清晰照映稚童面貌时,突兀传出哭泣尖叫声。
半晌,有妇人出来张望,只见巷道并无旁人,两个稚童吓得满面泪痕,而另一稚童则是眼眸涣散的跌坐雪地,她竟正吃着雪水泥泞,仿佛失了神智般骇人神态。
此时新年时节的国都,到处洋溢着喜庆节日气氛,因而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此事。
待积雪消融,祭庙前汇聚的车马如龙,张琬亦随之结束简短的自由时光。
那日过后张琬带着食物再去找过那名女子,可惜却没能见到踪迹。
所以张琬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那个女子带走狐裘和银袋,想来应该不至于冻死街头。
而张琬回到祭庙屋院,本是想向坏女人答谢,巫史却眼露歉意恭敬道:“小王女,太阴圣女近来忙碌,恐怕暂时无暇回祭庙。”
“那什么时候才会有空啊?”
“这个,恐怕属下不知。”
见此,张琬也没再多问,便把手中福结交给巫史转赠,暗想坏女人忙些挺好,至少她就没时间找自己的茬。
可是张琬没想到,坏女人会忙到连月都不见人影。
莺飞草长,春雨见晴,蹴鞠场上越炘兴致很是不错,狡猾的出声:“看招!”
张琬较之去年球技大有长进,不过相比于精通此术的越炘而言,还是有些防守不足,鼻尖呼气道:“看来你冬日里真是一点都没闲着。”
“那是当然,我在自己府邸院落特意划分一出室内蹴鞠场!”
“可你那会不是说要去寻宝嘛?”
张琬察觉越炘话语里的漏洞,眼眸有些疑惑的询问。
越炘笑容有些僵持,尴尬的出声:“是啊,可是我没什么头绪,而且据说挺危险,所以就打消念头了。”
“只是找一面镜子能有什么危险?”
怎么想,张琬都觉得不可能比去年的河神和还魂还要恐怖危险吧。
“你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就没听说禾玉宝镜能夺人心魂,杀人无影!”
张琬被越炘这么一板一眼的神情差点唬住,心间半信半疑道:“这不会是你随便听来的流言吧?”
越炘桀骜不驯的挑眉,面上信心满满的应:“我可是有正经消息渠道,从新年至今已有数十来人得失魂症,其中有不少是诸侯王族派出去的探子。”
而越氏一族亦有人中招,据说连太阴圣女都没有找寻到应对之策,所以越炘很是识趣的放弃心思,以免自不量力,遭遇危险。
对此,张琬听的只觉神神秘秘,嘀咕道:“禾玉宝镜这么危险,那还算什么圣物啊。”
自从知晓河神和还魂的真面目,张琬真心觉得古王朝那些太虚大祭司们准备的圣物,大抵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没想偏偏有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趋之若鹜,张琬真是不理解。
越炘对于书呆子不敬祭祀鬼神的大胆言语,已是见怪不怪,眸间带着谋算的意味,提醒道:“禾玉宝镜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是圣物利器,反之才是祸害危险,如今连陛下都在找寻制衡诸侯王族的力量,自然不可能由旁人得手宝物,其中复杂着呢。”
张琬听着越炘少见的正经话语,视线看向她不复嬉笑的眼眸,竟然觉得她或许有极其不同的一面,探究道:“所以你也是抱着如此复杂目的想要夺得禾玉宝镜?”
语落,越炘恢复纨绔神态,摇头笑应:“你怎么忘了,我都说过是好奇啊。”
对此,张琬很显然不太相信,视线落在越炘变脸般的神情,总觉她自是有一番心思计划。
不过张琬见越炘这样回答,很显然她是不会真诚相待,便也没有追问。
反正关于禾玉宝镜的事,张琬已经决定有多远离多远,绝对不要重蹈覆辙,经历去年那般危险的经历!
至于越炘,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干伤天害理,张琬还是很珍惜这个仅有的朋友。
当然提到朋友,张琬脑袋里想起有阵子没见的坏女人,连忙摇头。
坏女人才不会是朋友,她也不会愿意做自己的朋友。
如果非要形容自己跟坏女人的关系,张琬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太好的词。
坏女人曾经形容自己是她养的小兔子,那她不就是想当自己的饲主!
张琬连忙摇头甩去*脑袋里的奇怪想法,自己才不要成为坏女人的玩物!
如此坚定的想法在暮色时分,张琬回到屋院,突然有一些坍塌。
高座的坏女人只是数月不见,却让人更觉清冷孤傲,美目轻转,那细密纤长的眼睫间都带着不可言喻的泠然疏淡,让人不敢直视。
晚膳时,张琬低垂脑袋进食,乖巧的没有一丝底气,心想反抗真会死的,还是且忍着吧。
“琬儿送的福结很不错。”坏女人忽地出声,清润声音透着愉悦,稍微融化些许凝固气氛的冷冽,话锋却又忽地一转,“相比较去年五花八门珠石的福结,今年的福结颇有几分清雅素净,很好。”
闻声,张琬齿间暗暗磨牙的听着坏女人近乎挑剔的锋利言语,艰难咽下膳食,乖巧弯眉笑应:“那就好,不过阿贞姐姐既然不喜欢去年的福结,那就还给琬儿吧。”
那些五花八门的珠石是张琬最喜爱的珍藏款,可坏女人她竟然说不喜欢,真是令人讨厌!
没想,坏女人蹙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自是不行,琬儿送来的物件,岂有要回去的道理,莫不是说傻话么?”
张琬如鲠在喉般看着坏女人理直气壮的模样,对于她的反复无常,一时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第66章
这会虽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不过对于张琬而言,夜里仍旧有些凉。
尤其,此时跟坏女人相处一室,更是分外明显。
让张琬总觉四周萦绕阵阵缥缈寒雾,让人禁不住后背冷颤。
幸好坏女人性子向来沉闷,寡言少语,并不会一直喋喋不休。
所以张琬识趣的闭嘴,没有再提福结一事,以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坏女人近来忙的很,自己减少些存在感,还能自在些呢。
如此想着,张琬更不再去计较坏女人挑剔的言语,暗自深呼吸,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想,随后的时日里,坏女人却好似恢复去年的闲散状态。
坏女人甚至有时间检查问询张琬在祭庙的修习课目。
对此,张琬愁闷的叹息,掌心提着书箱,踏步穿过廊道,并不明白坏女人怎么就突然如此悠闲。
祭铃声悠悠响起,张琬已进入课室,而越炘则是踩着点风风火火的坐在身旁,满是庆幸的呼气道:“真险,刚才差一点就被纪检巫史给抓住。”
“哦。”张琬迟缓的应声,无精打采的很。
“你这是昨夜做贼了?”越炘偏头看向萎靡不振的书呆子,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纳闷的问。
张琬察觉动作眨眼回神,视线落在精力旺盛的越炘面颊,极为正经道:“没有做贼,我只是在接受太阴圣女教授补习罢了。”
祭庙里的授课巫史们跟坏女人一比,简直就是宽容大度。
越炘目光落在书呆子死气沉沉模样,怜惜的出声:“那位圣女大人出了名的天资聪颖,年仅十二就修习完成咱们目前所有课目,所以你也不要太有压力,人跟人不一样。”
赶鸭子上架这种苦难事,对此,越炘实在太感同身受了。
“其实我倒不是觉得修习课目有压力。”张琬欲言又止的停声,视线看向越炘,不好多说,委婉出声,“最近难道没有什么祭祀或是别的大事吗?”
坏女人作为王朝圣女,应该不至于如此游手好闲的吧。
如果坏女人一直这么清闲下去,她必定会给自己找源源不断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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