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什么?”张琬还没有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禁不住冻的打颤,困惑道。
语落,坏女人没有回答,更没有继续替自己擦拭长发,她犹如冷硬寒光的一处冰山,先前的亲近姿态,只是一瞬的错觉。
张琬目光打量的看向坏女人清丽脱俗的玉白面颊,满是溢于言表的不悦,心间摸不着思绪,软声唤:“阿贞姐姐不喜欢取悦之语,琬儿会改的,怎么还不高兴?”
闻声,秦婵虚虚的抬眸,其间的冷冽目光就像冰刺一般锋利,淡漠道:“琬儿是怕惹我不高兴受罚,所以才如此言语乖顺讨好么?”
讨好,若不被戳破时,自是效果最佳。
反之,就会陷入张琬此时的尴尬处境。
承认吧,正常人都会恼火,谁会不期望被真心相待呢。
否认吧,坏女人她又不傻,绝对不会信,说不定更生气。
思量至此,张琬诚实的应:“嗯,阿贞姐姐不也希望我这样乖顺的吗?”
自己忤逆反驳会遭受惩罚,乖顺遵从才能幸免于难,这本来就是坏女人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哪怕有虚假不实,自己亦是没得办法,坏女人她可一点都不无辜。
语毕,坏女人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轻轻一笑,颇为意味深长。
这笑声像是冰泉冷冽,像幽雾虚无,更像薄刃锋利,总之不像正常的笑!
“可琬儿实在是演技拙劣,一点都不讨喜呢。”秦婵慢悠悠的出声,美目间只有无尽的黑暗,纤长指腹轻抬,素手捧住少女一截湿漉漉的发丝,绵软而潮湿,就像湖中新生的墨黑水草,任其缠绕指腹,黑与白纠缠不清。
明明少女说的并没有错,但是秦婵更觉心口不畅,简直像极她上回给自己造成的不快。
无形无色的气,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但是对于少女的控制,秦婵绝对不会任由她再次消失眼前。
哪怕亲手将其溺毙掌心,秦婵亦不打算就此放过少女。
“那、那我再努力吧。”张琬实在猜不透坏女人的阴森心思,本以为她会发怒,结果却只是冷笑。
这世上想来没有人会比坏女人更加喜怒无常,谁能有她演技精湛呢。
假如骗人是一门技术活,坏女人恐怕已经是炉火纯青的祖师奶奶,而自己连山下门槛都跨不过去,所以张琬很有自知之明。
语落无声,窗棂处的霞光悄无声息的散退,室内的暗色将两人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浓黑如墨的夜幕间,烛火摇曳,屋檐下银灯光辉照落廊道,又到捕获飞蛾小虫的时节。
堂屋桌前膳食陈列,除却些许进食动作,再无旁的声响。
而此时的张琬,毫不夸张的说,连喝汤的汤匙都恨不得直接塞进嘴里,饮尽消声!
巫史更是察觉到太阴圣女的冷寂骇人,鼻尖呼气都不敢发声,目光瞥向同样小心翼翼的小王女,心间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从来没有人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太阴圣女如此反复无常,最重要的是小王女竟然次次都毫发无损。
上回还魂蛊解药,巫史都以为这位小王女要丧命,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忽地,那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太阴圣女,沉沉出声:“今日张琬的日常行程册目呈上来。”
“遵令。”巫史心中诧异,却不敢怠慢。
随即巫史*去向今日随行祭徒取来册目,双手恭敬奉上竹简,暗想太阴圣女如今气势真是一点都不逊色太阴祭司。
小王女却还能安之若素的进食,真是气度不凡啊。
而毫不知被敬佩的张琬,其实早已经停止品尝美味软糯蹄花的动作,圆眸睁大看向翻动竹简册目的坏女人,满是困惑。
自己就在坏女人面前,难道有事不能直接问嘛?
半晌,秦婵将卷动展开的竹简放置一旁,美目注视少女,不知该说风平浪静,还是死寂沉沉,薄唇轻启道:“王女齐锌的请求,琬儿怎么还不趁机游说?”
“咳、咳咳!”张琬没想到坏女人言语如此直白,更没料到那些太阴祭徒耳朵这般敏锐。
马场那么嘈杂的地方,她们竟然都能听的这么清楚!
张琬当即呛得面红耳赤,有些难受,圆眸微微泛红,眼角漫出些许刺激的泪花,痛苦二字溢于言表。
果然食不言寝不语是有道理的啊!
“琬儿这么慌张狼狈,可不是惹人喜欢的样子。”坏女人掌心递着一方素白绣帕,微蹙眉的冷冷道。
“若不是阿贞姐姐突然出声问话,我才不会这样窘迫。”张琬接过绣帕擦拭小嘴,而后饮着茶水缓和喉间不适,颇为怨念的应声。
对此,坏女人视若无睹,蛾眉轻挑,神态自若,很是理直气壮。
张琬见好就收的没有过多追究罪责,思索的坦白道:“不过今日齐锌是想找我美言几句,希望能请阿贞姐姐出面救治她母亲齐王的病症。”
“那琬儿如何回答她?”
“我没敢向齐锌保证,毕竟禾玉宝镜那么诡异危险,也许阿贞姐姐都不一定有办法呢。”
张琬觉得自己回答的非常不错,目光一看,坏女人神色却没有缓和,心间咯噔。
难道坏女人不满意自己的回答?
秦婵察觉少女忐忑不安的目光,视线看了过去,眸间神色复杂,却并没有再多说,淡漠道:“用膳吧。”
难道少女这就忘记齐颖上回要自己毁婚背约?
又或者,少女本就不在意跟自己的婚约,所以她才会毫无紧迫危急?
很显然,无论是哪一种答案,秦婵都已经不想询问,以免自己心口没来由的发疼。
语落,堂屋内恢复先前的静默无声,除了张琬忐忑不安的心跳,它仍旧沉浸危险问答的余波未平。
张琬恍惚的看着碗碟里的美味蹄花,只觉是自己最后一顿,不免有些食之无味。
然而,出乎张琬意料,坏女人在次日早早离开屋院,而且接连数日都没有回来,仿佛赌气一般的感觉。
夏日的炎热随着临近午日节,渐而越发令人难以忍受。
早间蓬勃热意像蒸笼里的热气般笼罩国都,课室里的许多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越炘一幅懒洋啷当的骄慢姿态,抬手撑额,碎碎念叨:“这天气就该喝杯酸梅冰饮才舒坦啊。”
张琬执笔摘抄着授课巫史教授的祭文,应声:“你小心闹肚子吧。”
“放心,我没有你这么脆弱。”越炘不客气的笑道,目光机敏的看向课室外廊道,那些护卫书呆子的太阴祭徒们,有意压低声,“最近太阴圣女替齐王治离魂症,情况如何了?”
“我不知道。”张琬若不是从越炘听说,其实都没料到坏女人竟然会真的去医治齐王。
明明先前坏女人还是一幅见死不救的冷淡模样。
而齐颖更是被拒门不见,最后只得是齐锌来求助自己,可见坏女人有多么绝情。
哪怕曾经做过一段情人,坏女人若是对其厌弃,恐怕就算死在眼前,她都不会抬动凉薄眼眸。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冰美人,应该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话而去救治齐王吧?
越炘目光打量书呆子出神面貌,瞧着倒不像撒谎的神态,极其细声的问:“那你就不担心吗?”
张琬顿笔,偏头看向越炘,疑惑的出声:“担心什么?”
“太阴祭司和太阴圣女跟齐王往来密切,陛下肯定亦是有所提防,你作为皇室血脉,若一旦遭遇变故,恐怕两头不讨好啊。”
“除非陛下亲令废止联姻婚约,否则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之女能怎么办?”
越炘见书呆子认命般的模样,眼眸狡黠,转动的出声:“其实若是齐王医治失败,或许你就可以保全自己以及你母亲。”
张琬闻声,心生讶异,视线看向越炘,竟觉几分陌生,迟疑道:“这其中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若是齐王改朝换代登基称帝,皇族众人必定会被清洗干净,你尚且还有太阴圣女倚仗,可你母亲是当朝太宰,又跟齐王明面不合,将来绝对不可能幸免于难。”越炘很是耐心的抽丝剥茧分析道,当然其中亦包藏自己的谋划心思。
数百年来诸侯王族势力日渐强盛,却又各怀鬼胎。
若想要不被吞噬兼并,弱小者必须要联盟。
越氏在诸侯五王之中排名较低,哪怕依附太阴祭司亦不会多受重视。
而齐王势力太过强盛,若是由着如此,往后逐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张琬若有所思的应声,虽然怀疑越炘目的,但是更担心母亲和自己的将来。
坏女人是一个心性无常之人,自己说不定哪日就被舍弃。
更何况想救助母亲于危难,坏女人明显是靠不住的。
可是自己要怎么才能避免齐王的得势报复呢?
救治病情是自己向坏女人开的口,现下出尔反尔,张琬扪心自问有些做不到。
而且坏女人并不是个好游说的主,她已经有一阵不回祭庙,想来医治过程并不简单,自己也许可以观望一二。
夕阳西下,火红光亮摇曳散射,热浪威力不减,树木枝叶蔫巴巴的低垂,让张琬有些心神烦躁,并未注意屋檐下的银灯。
从一侧小门自顾进入浴房,张琬抬手解衣,赤身踏进浴桶,并未注意到隔壁内里有人。
待张琬整个人赤条条浸润在浴桶热水,耳旁迟缓的听到簌簌水声,困惑探头,眼露惊诧!
所谓浴房,其实是当初坏女人推自己的大水池和以及几处沐药汤和更衣室组成的小院,可谓是奢华至极。
因而张琬并不知自己常沐浴浸泡的这间小室,以前是坏女人沐药汤的小室之一,其间各处相隔的只有一道道扇门,并无更多的隐密。
这时张琬整个人浸润在氤氲雾气的热水,脑袋搭在木桶边沿,全然不知自己白净脸颊烙下红印痕迹,耳旁细听,暗自猜想对面是不是坏女人回来了。
张琬的猜想,很快在对面清浅熟悉的脚步声以及那道越发清晰的颀长迤逦身影得到验证。
不过,慌乱紧随而来,相隔的扇门轻推开时,腾升潮湿的温热水雾中陡然透进一道凌厉冷气,竟然驱散盛夏的炎热,增添些许凉快。
可张琬已经没有心思纳凉,双手下意识护主身前,而后又慌张的抬手遮住眼睛,最后手忙脚乱的惊呼:“啊、啊!”
热雾缭绕处的内里,浴桶地面水花飞溅,那微弱的烛火都仿佛被惊的瑟瑟摇曳,光影掠动变化。
此时一人如同惊弓之鸟般颤动,另一人却如玉山般岿然不动,美目扬兮,甚至有几分翘首以盼的趣味。
“琬儿这么大声就不怕外边的人误会么?”
“唔!”
闻声,张琬连忙探手捂住唇间,眼眸看向水雾中那道清冷身影,只见坏女人乌黑长发被整洁盘在脑后,更显得她五官精致典雅,美目如漆,温顺美丽。
可坏女人身上只穿着仅用丝带轻束的薄纱,松垮随意,露出不少白皙光滑肌肤,其间能隐隐窥测身前些许弧度,实在是放浪不检点!
怎么会有人把禁欲清冷与放浪情念两者违和而奇妙的揉碎在一身呢!
张琬连忙移开眼,清脆嗓音忍着羞耻与恼怒,不解的唤:“阿贞姐姐怎么还不把衣物穿好?”
秦婵见少女娇气般质询姿态,像极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微挑眉,语气不紧不慢道:“午日节临近,自是沐浴药汤的时节,更何况相比之下,琬儿才是无礼不得体吧。”
数日不见,少女这就不认主了么?
话语中的某些字眼,说教意味极其浓郁,张琬更觉坏女人蛮不讲理,偏头不满的解释:“可我是在沐浴,哪有穿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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