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或许,自己与其往后受尽屈辱死去,还不如现下选个痛快。
正当张琬心思恒定*时,没想齐锌却端杯而来,面上难得没有骄慢,反而颇为上心的出声:“祝贺王女及笄之年。”
张琬知晓齐锌母亲年前下葬不久,她似是因丧母而性情变化许多,自是没有拒绝,抬手奉酒相迎道:“多谢。”
世事说来真是奇怪,明明刚重生时就跟齐锌闹得僵硬不合,没想现下临死前却跟齐锌有所缓和。
反观坏女人却正好截然相反,自己初见她,明明是满怀赤诚的想要跟她交好。
谁想,如今却要丧命于手,自己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呢。
不多时,张琬同齐锌简短言语,便踏步上高堂台阶,从外入内,绕过屏风。
张琬抬手弯身行礼,姿态谦逊,从太阴祭司至母亲,最后是坏女人,礼节繁琐,可以说是身份卑微。
没办法,谁让这一桌张琬都得罪不起呢。
随即,张琬盘坐在母亲身侧的席团,侧耳倾听恭顺姿态的唤:“母亲久等,不知何事吩咐琬儿?”
话语说的乖顺,其实张琬余光分神看了眼坏女人,她玉身端坐,目不斜视,神态冷淡,仿佛毫不在意般的姿态。
“今日太阴祭司和太阴圣女一同来参加琬儿及笄宴,母亲正商量婚约取消一事,琬儿可有什么心思,不妨直言。”
“母亲不是说已经把联姻事宜商量妥当了么?”
张亲王垂眸看向还不知太阴祭司反悔一事的小女,只得解释道:“太阴祭司很看重琬儿,不过母亲以为琬儿同圣女年岁太相差,再来身体不好孕育,往后恐怕有变,所以琬儿可愿意退婚?”
母亲话语说的简明扼要,张琬一下就明白真是太阴祭司出尔反尔。
张琬并未立即言语,目光看向席桌主座的太阴祭司,她的面貌有些年岁,五官亦比不得坏女人美丽精致,不过一双阴鸷阴沉眉眼,倒是跟坏女人很是相像。
如此对比,坏女人的五官面型,应该更像她那位被献祭的可怜娘亲,大抵是个绝世美人。
而此时的坏女人神情闲散,玉手轻搭在暗色漆木桌旁,更称托白皙细腻,指腹mo挲敲动,视线稍稍看了过来,颇有几分胁迫意味。
张琬难得没有回避坏女人锐利阴寒目光,心想如今母亲很显然亦察觉到太阴祭司和坏女人的不好对付,所以才想让自己脱离联姻束缚控制。
毕竟母亲以前是先王极其宠幸的皇女,因而有不少的封地食邑,兴许太阴祭司就是盯上了吧。
可坏女人实在阴险,自己体内的傀儡蛊一日不除,那就根本不可能让母亲如意。
现下自己一旦示弱,往后不仅自己命如蝼蚁,连母亲亦会被对方挟制,不知要受尽多少苦楚。
思量至此,张琬心思异常平和,偏过头不再去看坏女人,视线转而落在母亲宽和面容,才发觉母亲不复年轻,两鬓亦已见霜白,颔首正声道:“琬儿觉得母亲说的有理,这桩婚事实在不合适,还是早、咳……”
话语戛然而止之时,张琬腹中剧痛难忍,喉间迅速血腥弥漫,母亲满面惊恐,仿佛看到什么惊人之事,高声唤:“快、快传巫医!”
张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疼得无力支撑,径直一头栽进母亲怀中,眼前昏眩旋转,暗叹到底还是搞砸母亲精心筹办的及笄宴呢。
坏女人的巫术真是厉害,不过现在她总可以高兴了吧。
痛苦万分时,张琬仿佛坠入那夜的冰池深处,天旋地转,几乎痛到完全不能言语,更别谈安抚母亲。
忽地,一股清幽冷香犹如冬雪般激灵般窜进张琬晕眩鼻间,而后迅速掩盖原本的血腥。
张琬想要抬动沉重眼皮去看,却无能为力,只能失去所有意识,沉入寒冷深潭。
最后这场及笄宴到底会如何收场,张琬是一概不知。
因为等到张琬再次醒来的时候,屋瓦的积雪早已消融,庭院枝叶繁茂,亲王府檐下的燕巢都已经新生一窝雏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张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亲王府邸的卧房,只觉自己做了一场劫后余生的噩梦。
不过见着母亲和老嬷嬷的面上转忧为喜的笑容,方才知一切并非梦境。
“感谢神灵护佑,王女可算醒了!”老嬷嬷抬手祈祷的感激不停。
“琬儿没事就好。”母亲心有余悸的宽慰,掌心搭在张琬纤瘦面颊,没有再提退婚一事的后续。
张琬身体太过虚弱无法过多言语,醒来没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
最初张琬心里还有些遗憾,自己没能慷慨赴死,往后还得饱受坏女人摧残折磨。
直到某日盛夏的午后,张琬被老嬷嬷等婢奴搀扶坐在窗旁躺椅晒太阳。
原先一直受不住的盛夏热浪,这会竟然觉得分外暖和,张琬下意识的闭着眼,感受光阴变化,从来没有这么安宁。
果然月亮虽美,却太过凉人,还是太阳更好呢。
难怪花鸟虫鱼都爱晒太阳,真是有道理。
正当张琬重新找回几分活着真美好的感慨时。
忽地,许是云层漂浮遮掩烈日,眼前落下灰暗,略微带着些许凉意。
张琬下意识拢紧身上的薄毯,抬眸,却见窗旁静立一道纤长高挑的清冷身影。
真奇怪,哪怕金灿日光竟然都无法消融她周身浓郁到散不开的冷淡疏离。
坏女人好像比那时更要纤瘦单薄,犹如薄刃般锋利,哪怕青天白日里,冷冽美目间都带着厚重阴霾,浓郁黑雾,不可窥测。
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非要让自己死在她手里不可。
这让张琬想起初次见坏女人的那个夜里,自己无知犯傻的问她是菩萨神灵还是地狱恶鬼。
对此,坏女人并未任何言语应答,想来她应该是鄙夷嗤笑,不屑置辩的吧。
如果再给张琬一次机会的话,自己宁愿被困在暗不见天日的石道,亦不会踏近坏女人半步!
思量至此,张琬下意识心口吓的发疼,圆眸睁大的看着坏女人,却因她背对光而看不大清玉白面颊的神态,只得掩耳盗铃般闭上眼,打算视而不见。
张琬甚至心间期盼是自己的错觉,对,一定是错觉!
夏风带着独特的燥热气息吹拂而来,亦把坏女人那身凌厉冷香送入鼻间,那么强势,不可忽视。
让张琬恍惚的想起自己昏迷时,亦曾闻到坏女人的气息。
那时自己被血腥气味笼罩,按理除非离得很近,否则自己不大可能闻得到。
半晌,张琬感觉到坏女人并没有退离的动静,只得睁开眼,缓声道:“你要来杀我就赶紧动手吧。”
这么被坏女人一瞬不瞬的盯着,真是瘆得慌啊。
语出,坏女人发出轻嗤不屑的淡笑,笑声很轻,几不可闻,薄唇轻启,清润嗓音泛着沁人寒意,喃喃道:“既然连死都不怕也要退婚,那杀你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你跟我成婚,到时岂不是比杀了你更解恨?”
对此,张琬只想说真是个变态!
不过张琬还是第一次见坏女人提到恨这个字,目光迎上她阴冷眸光,微微犯怵,心间有些破罐破摔道:“我是背弃约定在先,但是也日夜照顾你好一段时间,可你却只想欺骗玩弄以及挟制杀死我,按理该说恨的是我才对吧。”
秦婵挑眉,很显然不赞同,眼露嘲讽,淡漠应声:“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背弃约定,我早就让你身首异处,何必耗费心神。”
话语间,秦婵眸间复杂的看向单薄如纸人般的少女,方才见她闭眸无声无息的模样,竟然想的是不能让她就此丧命。
明明少女撒谎毁婚,这般可恶至极,自己却拿她没办法,秦婵才更是恨!
这话说的张琬不想跟坏女人讲理,整个人躺在躺椅里不好动弹,更不能回屋,只得问:“所以你既然不是来杀我,那是来做什么?”
亲王府跟祭庙远着呢,坏女人总不可能又是顺路来的吧。
“我当然是来看你体内的傀儡蛊休养如何?”
“那你看完可以离开了吗?”
语落,张琬目光落向坏女人越发阴沉的面颊,只得补充解释道:“你挡住太阳,我会觉得冷,傀儡蛊说不定就会着凉生病,到时就不听你号令杀我了呢。”
对此,坏女人很显然不怎么满意,视线打量半晌,方才沉闷吐露气息,出声:“那日及笄宴上我没有施展傀儡蛊术,所以你是中du发作。”
张琬震惊的看向坏女人,满是怀疑道:“不可能,母亲安排人事一向谨慎,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那么多的宾客酒水,没道理就自己出事。
论骗人,没有人比坏女人更会!
上回禾玉宝镜离魂失常一事发生的突然,现下张琬细想,只觉自己上大当!
坏女人那么狡猾的人,明知齐王中招在先,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或太阴祭司言语而真冒险赴死。
前世坏女人从来没有闹出什么风波危险,可见她虽是听令服从太阴祭司,却也不是真心诚意赴死,她才没有那么天真!
所以张琬很是怀疑,坏女人可能在做戏,不仅欺骗玩弄自己,其中可能还有太阴祭司,简直狡猾透顶。
闻声,秦婵一副看笨蛋般的目光,视线落在少女苍白面颊,话语相当直白道:“兴许你在跟那些宾客敬酒时,大意失防,所以才遭人算计。”
这话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张琬留!
张琬深吸了口气,心间忍住跟坏女人吵架的念头,自顾思索可能,喃喃道:“兴许吧,那日确实喝了好多人的敬酒。”
如果真有人趁机下点东西,张琬真不太容易察觉。
不过谁会想在自己的及笄宴上毒死自己?
于是张琬目光炯炯的看着坏女人,出声:“我知道了。”
秦婵眼露困惑的迎上少女目光,狐疑问:“谁?”
“你先让人下毒,而后又假意救我,这样母亲和老嬷嬷都被收买人心,我再想扬言退婚亦无计可施,对不对?”
“言语上没有问题,不过傀儡蛊本就可操控你的言语动作,所以本圣女有的是法子让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何必用剧毒来伤害你、体内的傀儡蛊呢?”
话语险些说出心声,幸好秦婵迅速补充完整,不欲让少女知晓自己对她束手无策!
张琬错愕的看着无情无义的坏女人,完全没有料到傀儡蛊竟然能如木偶般操控自己,不禁联想自己剑术比试的失忆,满是不可思议的出声:“你、你……!”
卑鄙无耻又或者阴险狠毒,张琬发现这些跟坏女人一比都显得过于温和,一时陷入词穷。
秦婵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少女微微泛红的气鼓鼓面颊,心情不错,言辞锋利道:“可不要气坏身子,傀儡蛊远比你重要百倍,它是本圣女的心血之作。”
没错,要让少女知道她对自己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而且绝对不会由着她胡作非为。
闻声,张琬已经认清吵不赢坏女人的事实,只得深吸了口气,咬牙般出声:“行,我迟早有一天会把傀儡蛊吐出来。”
然后,一脚把坏女人的心血给狠狠踩瘪!
“若是没有傀儡蛊,你在喝下那口毒酒时就已经暴毙而亡,哪还能这般悠闲。”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不成?”
坏女人似乎完全听不懂张琬的反话,颇为正经的颔首道:“放心,本圣女从来不会白做事,而你的价码早已再明确不过。”
张琬若不是手脚无力的只能躺在躺椅,真想跟坏女人决一生死!
语毕,难得安静无声,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叫嚷,完全不怕危险的样子。
眼见坏女人颇有闲情雅致的站在窗旁廊道,完全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不多时,老嬷嬷备着茶水糕点入内,完全不见及笄宴上的提防,满是笑意尊敬道:“王女,圣女近来常来看望您,怎么不请进来喝杯茶?”
张琬意外老嬷嬷的神情话语,含糊的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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