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高座之上的坏女人姿态孤傲,雍容华贵,威严带着傲慢的出声:“上来。”
张琬收敛心神,随即踏步上台阶,越过珠帘帷幔,视线落在泰然自若的坏女人周身,只觉她四周冷雾寒重,顿步道:“不知有什么吩咐?”
宫殿内里幽深寂静,祭徒们垂首不敢妄动,因而更是显得张琬询问声音过于清亮,幽幽回荡。
坏女人美目凝聚审视意味,其间暗藏锋利而危险冰刃,试探般出声:“那日救你的人是谁?”
张琬被看的只觉毛骨悚然,仿佛正被刀刃刮过后脊梁骨,紧张的摇晃骷髅脑袋应:“我不知道,她把我抓走,好不容易逃出来。”
语落,坏女人目光停留,仍旧不曾移开,张琬被看的骷髅脑袋低垂,心里很是害怕会被识破拙劣的谎言。
没想,坏女人忽地抬手捏住张琬下颌骨,迫使张琬抬眸迎上她满是压迫意味的目光,再次询问:“那个人手段很厉害,你是如何逃出?”
“她去买食物,带着我这个尸骨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将我捆绑藏起来,这才得以逃出,你看。”说话间,张琬展示自己破烂衣袖间残留磨损的绳草碎屑。
“你倒是还不算太笨,既然见过她的样貌,不如细细描述,也好将其抓捕。”坏女人瞥了一眼张琬,而后松开手。
张琬抬起白骨掌爪摸了摸自己完好的下颌骨,心里才松了口气,暗想阿贞姐姐好厉害呀!
大约一个时辰前,国都某处废屋,张琬看着自己手腕被绳草捆的结实,茫然的问:“阿贞姐姐这是做什么?”
“做戏自然是做全套,更何况她是我的前世,稍有破绽就会功亏一篑,所以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挣脱束缚。”
“那我怎么弄断绳索啊?”
语落画面朦胧,张琬摩挲微微发酸的牙齿,暗想唯一不好的就是阿贞姐姐捆的太结实。
而此时的坏女人浅饮茶水,眉目间显露不耐,询问:“你想这么久,难道笨的忘记那人的容貌?”
张琬收敛心神,摇头应:“没有,不过她一直佩戴古铜色面具,所以我没看出来样貌。”
语落,坏女人玉白面颊略显埋汰之意,目光阴沉,怀疑道:“如此说来,你是毫无发现?”
这让张琬听的顿时脖颈一紧,骷髅眼窝迎上坏女人不善目光,莫名觉得回答不好,自己必定又要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张琬很是努力的思索,才出声:“她、她跟你一样高,还有她也很瘦,她头发长长的,还有……”
“你难道没有她更关键的容貌描述?”
“没、没有。”
语毕,殿内恢复寂静,让张琬更觉得可怕,全身骨骼吓得发抖,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弱弱补充道:“不过她身上好像有一颗涅槃珠,还说要用我去复生什么的,所以我就来宫廷找你。”
阿贞姐姐交待过,如果一直被盘问又无法回答,那就抛出这个诱饵。
“所以你这是在讨好本尊?”
“嗯!”
张琬不敢犹豫的点头,骷髅眼窝直直看向宝座的坏女人,生怕她变脸无情,企图表现的无害。
可坏女人神情毫无反应,左手轻触碰右手二指护甲,美目间浓雾笼罩,危险意味十足。
让张琬看的眼窝有点累,心惊,难道阿贞姐姐给的诱饵不管用吗?
可坏女人当初不还说要找涅槃珠完成仪式治疗她的雪蚕毒嘛?!
“你将被窝藏的地点方位一一说清楚,本尊会派人封锁国都,彻底搜查。”
“好的!”
幸亏这个问题阿贞姐姐也给张琬准备答案,这种提前背好答案考试的体验,真是不可思议!
午后,祭卫入内汇报勘察情况,张琬听着跟自己说的大差不差,更是放心。
坏女人抬手屏退祭卫,目光投落,幽幽出声:“你倒是一片忠心,并无欺瞒,那就暂且不给你链条,任随行殿前侍从。”
张琬没想到自由得来的这么简单,连连颔首应:“多谢!”
哇,这下不就有机会去找阿雪姑娘啦!
夕阳西下,夜幕无声笼罩宫殿时,青铜宫灯静燃,散发幽幽光亮,坏女人独坐在铜镜台前由宫娥们服侍梳洗准备就寝。
此刻的张琬犹如一桩骨架静立角落,心思却已经飞到宫殿之外。
现在还不知阿贞姐姐准备的如何。
更不确定阿雪姑娘在宫廷何处。
张琬一想到这些,当即觉得今晚自己任务繁重,不禁就有些紧张。
忽地,突兀声响起,召回张琬心神,视线投落,只见一宫娥面颊滑落出锋利的口子,血珠吐露,触目惊心。
而其余宫娥且惧怕的跪伏地面,阴霾肃杀之气,仿佛无形之手,笼罩所有人的脖颈,随时足以窒息。
张琬险些亦被吓得不能呼吸,幸好想起自己没有被链条勒住,才反应过来。
“请大祭司恕罪!”那脸颊满是血污的宫娥卑微求饶,浑身颤抖的厉害。
“你们所有人都给本尊滚出去!”坏女人声音无比冷硬,仿佛寒铁一般锋利,只余精美护甲上沾染的鲜血悄然滴落。
须臾之间,寝宫内殿里落得安静,又或者说死寂沉沉,更为贴切。
张琬站在角落,正纠结自己是算所有人的人,还是不算,一时落了单。
忽地,坏女人目光投落,质问:“你站在哪里做什么?”
张琬被这阴鸷目光看的脚软,磕磕巴巴的应:“我、我……”
现在张琬恨不得爬出宫殿,可是双脚不听使唤啊。
“你在怕什么?”坏女人面色阴沉的问。
“我、我也不知道。”张琬没敢说实话,因为怕挨揍!
刚才那个宫娥被打的好惨,张琬看着都觉得脸疼。
语落,坏女人自顾起身走近到张琬面前,抬手而来,右手二指护甲险些戳到张琬面骨,清脆发出硬物声响,力道不轻,幽幽出声:“我的头发有很多白丝吗?”
张琬无法躲避动作,只得睁大骷髅眼窝看了看,犹豫应:“应该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些些。”
其实张琬觉得白头发根本不影响坏女人的美貌,自己看着还是很喜欢的。
不对,应该是喜欢阿贞姐姐的美貌才对,张琬默默将两人尽可能分清。
“可它往后会越来越多,本尊的脸亦会逐日衰老,最后一颗涅槃珠必须要早日找到!”坏女人说的有些激动,连带手上力道亦重了不少。
张琬只觉得自己骷髅面骨被摇晃吱吱做响,目光看着眼前陷入癫狂的坏女人,迟疑的出声:“你找涅槃骨不是为治雪蚕毒吗?”
怎么感觉到坏女人更像是害怕衰老?
坏女人满是执着道:“你懂什么,本尊的这幅身体已经不行,只有涅槃骨才可以重塑金身!”
“我是不懂你的身体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不如你告诉我吧,或许能帮你呢?”张琬既害怕坏女人的杀戮,又不忍心看坏女人这样的扭曲,只得忍着恐惧询问。
“可笑,本尊不需要你帮我,现在你就是阶下囚,不过仪式所需的容器罢了。”坏女人说的渐渐冷静,亦收回掌心,恢复先前的冷酷漠然。
张琬见坏女人这样说,突然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可怜。
整整一夜张琬真如同宫卫一般罚站静守天明。
清早坏女人去上朝,张琬趁机在宫廷各处溜达,本来还想打听,谁想却远远看见被捆住的阿雪姑娘。
骄阳当空,鞭声抽打,血肉横飞,一祭卫捧着盐倒入水桶,而另一祭卫则将长鞭浸入其中,而后继续抽打。
张琬看的都不忍直视,心间生起怒意,踏步一路跑上前,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数名祭卫停止动作,偏头看了过来,目光中不少带着畏惧以及避讳。
毕竟任凭是谁看见一副骷髅活灵活现的站在面前,恐怕都很难镇定自若。
更别提王朝崇尚鬼神祭祀,众人大多没有动作,只有一祭卫上前谄媚道:“您是大祭司的殿前侍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语落,张琬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她不是小倪吗?
“我、我是来看被抓的犯人情况如何。”张琬意识到这个小倪不认识自己,方才收敛心神。
“您放心,属下遵从大祭司的吩咐,每刻以盐鞭抽打十五鞭,不敢耽搁。”
“你说每刻?”
张琬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小倪点头,心间气的不行,却只得隐忍道:“好,我去看看,你们休息会吧。”
随即张琬踏步走向面前的阿雪姑娘,脚下尽可能避开黏腻血肉,眼窝微微泛酸,低声细微的唤:“阿雪姑娘你还活着吗?”
语落,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人,缓缓抬动头颅,却又很快头颅低的更低,避讳出声:“王女快走。”
张琬见阿雪姑娘还算神智清醒,心里才有些喜色,弯身小声道:“阿雪姑娘,我一定救你。”
“我没有面具,王女别看。”单雪感觉到有目光投落,紧张的出声。
“你别害怕,我不会介意的。”张琬连忙解释道。
语落,这位阿雪姑娘却沉闷不出声,张琬只得紧张的又出声:“你看我现在还不是一副骷髅鬼样,常人见了都会被吓死,阿雪姑娘难道也介意嫌弃我的模样吗?”
单雪连忙应:“当然不会。”
张琬亦认真道:“所以我也绝不会嫌弃阿雪姑娘,真正的关心爱护是不会在乎容貌等身外之物。”
这是张琬跟阿贞姐姐重逢之后才得出的感悟。
毕竟张琬都成一身骷髅,但是阿贞姐姐除却初次时埋汰自己脏,其余时候都寸步不离。
单雪微迟疑的抬眸看向眼前骷髅骨架,露出眼旁青绿獠牙般的胎记,出声:“爱,是这样的吗?”
张琬并无迟疑的迎上目光,颔首坦诚应:“嗯,阿雪姑娘的脸只是特别而已,并没有任何别的不妥。”
“是么,所以王女是特意来救我的?”
“嗯,还有阿贞姐姐也在想办法,所以阿雪姑娘肯定能活着离开。”
单雪面上笑意有些僵停,眼眸微暗,欲言又止道:“王女的关切心领了,不过还是先把禾玉宝镜带出宫廷最要紧。”
张琬眼露意外的问:“阿雪姑娘不是因为没有偷到禾玉宝镜而被抓吗?”
“我只是被困在宫殿里的机关,禾玉宝镜被藏在某处。”单雪欲出声相告时,余光瞥见一祭卫死死盯着这方,顿时停住话语。
张琬以为阿雪姑娘是伤的太重,倒也没急着问,安抚道:“不急,我去给你寻药治伤。”
当然如果能找到法子,让那位坏女人先停止处罚阿雪姑娘就更好。
一路思索的张琬回到殿内时,百官已经退离,只余一些巫史在整理诏令,准备分发下达。
寂静处,张琬踏步的骨骼声响,显得尤为突出,引来不少观望。
坏女人倒是一副平静模样,只是抬眸落在张琬这方时,面色略微不善。
张琬被看的顿步,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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