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娘亲就不会死去了,张琬一直都是如此愧疚的想着。
坏女人却忽地松开钳制手脚的动作,手臂舒展,掌心轻拍身背,嗓音平和道:“是啊,小王女如此娇弱,往后怕是难以接受生育之苦。”
张琬顿时心神一颤,眼眸睁大的看向理所应当的坏女人,果断拉开距离,怀里抱着薄毯,羞红脸出声:“我才不会给你、你……”
说起来,当初表姐亦曾跟张琬说起此事,没想竟然是真!
语句说到后面,渐而淹没无声,坏女人翘首以盼的无声凝望,美目间浮现微光,薄唇抿紧掩饰笑意,明知故问道:“小王女怎么不继续说了?”
张琬气鼓鼓的看着坏女人,不愿让她得逞,又想起白日越炘言语,出声:“外面有的是人要给你生孩子,你随便去找她们吧,反正我不在意!”
既然坏女人只会遵从她母亲的安排,想必为了绵延血脉,估计她也不在意究竟会和谁生育吧。
张琬可还记着先前坏女人对待婚约冷漠无情的反应呢!
说罢,张琬仿佛不怕热般全身裹住薄毯,整个人机灵隔绝坏女人一切触碰可能,以免她故意朝自己耳旁吹气捉弄人!
那感觉既痒又酥,偏生自己还挠不到,张琬想想都极不喜欢!
许是因着薄毯的隔绝,坏女人无法作乱,一时才陷入静谧无声。
张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自顾放松姿态,浓郁睡意翻涌之际,四肢亦渐而松开拢住的薄毯,迷糊间听见坏女人清幽声音,喃喃道:“真的不在意么。”
话语不似疑问,更像寻常低述,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茫然,真是很少见。
可惜张琬实在困的很,因而没有去睁眼瞧瞧坏女人的神态。
蝉鸣喧嚣,光亮撒落之际,张琬醒来时,水榭空幽冷寂,坏女人早就不在榻旁。
早间用膳时,张琬出神的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席团,险些以为昨夜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圣女呢?”
“今早寅时圣女就离屋院回宫。”
张琬顿时听的满面错愕,坏女人起的真早!
盛夏时节,热意奔涌席卷而来,祭庙内的诵读声阵阵响起。
剑术课室内的张琬独自练的认真,手中挥舞着木剑,想起坏女人昨夜轻松钳制自己,深感挫败!
木剑挥动引起的阵阵风声响彻耳旁,隔绝周遭喧哗,自然张琬亦没发现其它王女的错愕目光与非议。
“她莫不是中邪了不成?”
“谁知道呢,兴许是被齐王女打败,所以不甘心吧。”
祭庙内一如往常的繁忙热闹,国都帝王宫殿之内却充斥肃杀之气。
祭祀符火焚烧烟雾缭绕其中,却无法掩饰浓郁血腥气味。
张亲王等大臣候在内殿,十二位皇女则离更近,宫奴们端着血碗从屏风内里退离,面上显露畏惧惊悚神色。
而屏风垂落遮掩众人目光,因而并未有人清晰瞧见其间寝榻陛下的病态,只是隐隐见着半坐人影,急声呼:“血、更多的血!”
闻声,众人纷纷伏低身段,皇女们手中握着抽取的符纹血签,不少面露惧怕之色,仿若待宰羔羊。
两位祭祀在屏风内里两侧梵唱祭词,祭卫们摇晃祭铃,声声阵响,太阳圣女燕曦看了眼秦婵,而后先行进行卜卦择选治毒之人。
火光之中龟壳发出裂开声响,死寂殿内尤为突出,宛若狰狞尖锐的低语,亦有巫史记录。
秦婵一身羽白祭袍,周身佩戴贝珠骨珠等符链,如冰雪雾凇傲然屹立,垂眸看向面前符桌,略微心不在焉,耳旁回响起夜间少女话语,仍旧思索不得她的反常。
犹记初见少女之时,她无故猜疑皇长女张妤跟自己的往来密切,为此甚至不惜偷窥。
现在少女却说她不在意自己往后会同谁绵延血脉,如此前后不一,让秦婵都有些怀疑她的转性。
而且秦婵还有些不太满意少女如此态度,哪怕说不上缘由,心间亦不甚痛快。
忽地一声祭鼓响起时,秦婵收敛神色,自顾起身,走向篝火处,投掷龟壳。
卜卦,自然就要解卦,不多时,秦婵探手接过摆放在祭盘的龟壳,同燕曦一道进入屏风,逞给两位祭司。
两位祭司各自解着卦象,燕曦则被女帝颈前活物惊的面色失神,视线落在蠕动的浓绿针叶,隐隐泛着血色,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秦婵目光淡然的看向榻上女帝,她面容微微凹陷,泛着不正常的青白,眉目却充斥不相符的精神,更添上几分诡异。
若是少女亲眼看见此等景象,大抵会吓得昏厥过去吧。
传闻能使人死而复生的还魂蛊,其实喜食人血,更喜欢寄居以人身,以根系遍布全身,用以操控行动。
如此蛊物,真不知数百年前是如何被那些太虚大祭司培育而成。
待两位祭司解开卦象,陆续起身奉上卜辞,请奏道:“陛下,今日七皇女是最为合适的引蛊之人。”
“准。”寝榻之上的女帝不曾犹豫半分,眉眼里只有对生命的无尽渴望,好似颈间寄生之物对于她并未带来半分痛楚伤害。
可秦婵却以为不然,心间怀疑还魂蛊可能残留某种使人麻痹感知之物,所以女帝才会毫无察觉吧。
这声落下时,寝殿之内的祭卫立即动作,盔甲兵刃碰撞声起,在炎炎夏日里却带来侵入骨髓般的寒冷。
七皇女眼露绝望甚至不曾起身叩谢,便被祭卫任由的脱离前殿。
其余皇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皇长女张妤眉眼阴沉,心间却思索不得,究竟背后是何人在掀风作浪!
皇女们若是没有强大的诸侯力量支撑,毫无疑问都有可能会被选中献祭!
祭鼓声起,众人俯首,七皇女更换献祭衣物,行进屏风之内,目光看见榻上母皇时,惊恐的转身,便欲退步!
可是祭卫已经探手按住身背,七皇女面如死灰的跪拜在地,声泪俱下,叩拜哀求。
“为何还不上前!”女帝却不容置疑,低沉呵斥。
“母皇,请、请您宽恕儿臣吧。”七皇女完全不敢去看母皇颈间那骇人之物,垂眸颤抖道。
语落,太阴祭司皱眉出声:“皇女所言大不敬,慎言!”
见此,七皇女顿时噤声,视线看向显露不悦的母皇,只得听令跪伏至榻旁。
随即,太阳祭司手持骨刀抵在七皇女掌心,齿间念着咒语,力道渐重。
鲜红血液至掌心滴落之时,七皇女被押着手臂逼近那团还魂蛊,它好似真有脱离迹象,不免满面苍白,惊慌失色!
屏风之外祭卫们念诵声不停,秦婵和燕曦在外各自引导祭铃变化,目光却都注视着屏风内里动静。
还魂蛊,唯一被引出的法子便是以血肉之躯相换,尤其血缘亲近最有可能施展成功。
偌大的宫殿内充斥着梵音幽铃,却全然遮掩不住突兀而凄惨的哀嚎之声!
时日变化,烈日当空的祭庙,某处昏暗内里,同样亦有祭铃在阵阵晃动,激烈而迅猛!
傍晚时分,蝉鸣喧嚣,祭庙铃声幽远响起,廊道之内人群密集,议论嘈杂。
膳食署内的张琬因着练剑食欲大开,正狼吞虎咽着鲜香脱骨鸡腿。
越炘见书呆子饭量大增出声:“你本来就已经是亲王的唯一血脉,祭庙内就不至于这么拼命修习吧?”
若说其它的王女或皇女努力修习,那自然是为争夺族中继承爵位权利。
可是书呆子根本没有竞争对手,而且又跟太阴圣女有联姻,完全足以躺着过完下半辈子。
“我不是为祭庙修习,而是要强身健体!”张琬满面认真道。
“那怎么不见你跟我多练习蹴鞠?”越炘觉得蹴鞠比练剑有趣多了。
张琬一本正经的应:“可是学蹴鞠不能打赢架啊。”
越炘满眼新鲜的探究问:“你想跟谁打架啊?”
语出,书呆子竟然闭口不答,更是让人费解。
“咱两这关系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啊?”越炘挠心挠肺的追问。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张琬小口喝着鸡汤,很是谨慎道。
越炘被说的更是好奇,探头凑近问:“谁啊?”
张琬压低声音说道:“秦婵。”
语出,越炘险些从凳子下掉下去,探手撑着桌前,瞠目结舌的看着白净乖巧模样的书呆子,暗想她可真是胆大包天!
两人一时无言,半晌,越炘缓过心神的问:“你、你不会也是中了还魂蛊吧?”
否则书呆子怎么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胡话!
秦婵不仅是书呆子的联姻之人,还是王朝的太阴圣女,她是想死嘛!
张琬摇头应:“我看起来像是中蛊的样子吗?”
越炘上下打量,完全不得其解,出声:“现在太阴圣女随同两位祭司在宫里替陛下解蛊毒,她怎么招惹你了?”
张琬想起坏女人那夜的挑衅,执筷夹起素菜愤愤食用,含糊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对了,宫里治蛊毒的事有新进展么?”
越炘见书呆子不肯详说,亦有些怀疑不靠谱,便没再多问,转而应:“难啊,现在已经献祭三位皇女都没能解陛下的还魂蛊毒,据说她们死的时候,全身肢体跟枯草般干瘪,简直可怕!”
张琬夹肉的动作顿时停顿,转而端起鸡汤,眼露迟疑的问:“那要怎么办?”
“十二位皇女,还剩九位,现在大家都只能硬抗着,兴许陛下先熬不过去呗。”越炘有些避讳,低声道,“据说陛下如今每日不食饭菜,只服用新鲜血液,皇室宗族怕是都要遭殃咯。”
语出,张琬喝鸡汤的动作戛然而止,胃里险些泛起恶心,震惊道:“这、这还魂蛊究竟是什么怪东西啊?”
越炘神秘的应:“谁知道啊,大家都在传是天家血脉招惹不祥邪祟,所以才会有如今之罚。”
见此,张琬很是不理解生病跟天罚有什么关系。
不过王朝上下皆崇信鬼神之说,但凡眼皮多跳一下,都要卜卦,如今发生这等事,好像危言耸听亦不过分。
只是前世自己完全没听说陛下出现这等子事啊,张琬不禁怀疑自己莫非太过孤陋寡闻?!
人声鼎沸处,夕阳西下,夜幕悄然笼罩国都,宫廷深殿内里青铜灯盏映射寒光,照落满地阴沉。
两位祭司都留在宫殿以备看护女帝,夜间秦婵陪同母亲一道翻看古籍卜辞,查探医治古法。
宫廷帝王亦有专门的储书,帝王纪就是由宫官编集收藏,按理自然亦有些关于太虚大祭司的笔录。
秦婵细细翻阅每一册竹简,却发现历任太虚大祭司给帝王卜卦都会记录的完整。
唯独三百年前的那位太虚大祭司,竟然基本寻不到卜辞卦象,而当年那位帝王的生平纪中亦没有半点线索,好似有意抹去一般消失的干净。
秦婵疑惑之时,视线落在极其不起眼的记录,幽深眸间略微显露几分意外。
此时主座之上的太阴祭司疲乏的揉眉,心情不悦的质问:“你既然怀疑河神庙另有作恶势力,为何不早些交代?”
否则如今或许亦可以早些应对偷袭之人!
秦婵收敛心神,视线迎上母亲一贯的冷漠面容,沉静道:“那时女儿本是想留守人手在河神庙守株待兔查探究竟,不料被巫长史撤离,没有确凿证据,空口推测,实在有欺瞒之疑。”
语落无声,巫长史身形一顿,左手短缺的五指,隐隐泛疼,连忙跪伏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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