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回禀将军,这边没有!”
“报——东市已经翻遍了,也没有!”
“将军,西市也没看见!”
“将军!副将让末将来报,吴宅内没有地道!”
每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祁将军肃了面孔,高坐马上:“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遍寻无踪,还能藏哪去?”
小将也在紧张地望着将军,便听祁将军说:“传本将军命令,封城门。”
小将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朗声高呼:“封城门——!”
“长公主伙同雍州王意图谋反!封城门,别让反贼跑了!”
一人高声大吼:“告知长公主下落者,重重有赏!”
很快,有另一人接上,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响遍城中。
“告知长公主下落者,重重有赏!!”
雍州府城中,并非所有人都住在城里,不少摊贩或周边居住的人都马不停蹄地往城门跑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就在这又会发生什么,当然是走为上策。
守城门的两小兵拦也拦不住,将军有令封城门,他们推了一个回去,又有十个人顺着缝隙跑了出去,现场一片混乱。
被打伤的痛呼声,孩童害怕的哭声,货物被碰掉的痛骂声,各种声音混杂于耳。
然而最响亮的还是这个声音:“提供有眉心红痣线索者,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对于平头百姓而言也不是小数目了,众人纷纷哗然,纷纷扭头看身边的人眉心有没有红痣。
还有人伸手扯下女人头上的幂篱,探头去看她脸上有没有红痣,有一就有二,效仿的人越来越多,混乱更甚。
后来混乱勉强被平息,每一个出城门的人,不论男女老都得看过额头,确认眉心无痣才能出去。
临近城门的巷道中,有几人正在观望。
秦央换上荆钗布裙,发髻也拆了大半,眉心红痣被遮去,可这到底是匆忙之下的遮掩,肯定的挡不住那样仔细查探。
刚刚事情突然,老仆全都被遣散,几人往城门赶去,果然看见城门被封锁,已经来不及了。
李霁从屋顶落下,脸色难看:“几乎全是人,都在找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秦央:“我们人多势众,必然不能这么走,以免引人注意,只能分开走。”
事到如今,也能这样了。
李霁一点头:“既然如此,我等殿后,公主与少卿大人先行,公主不必担心,我们出去自有办法与公主汇合。”
可是还有一点疑惑,李霁问道:“我等想要扰乱雍州府城,混淆视听容易,公主与少卿大人打算如何出去?”
陶宁指尖一点不远处的城河,它如一条白飘带横在城中,河的尽头通往外界:“既然陆路不通,只好走水路了,长意会凫水吗?”
秦央:“半懂不懂。”
陶宁:“那只好现学了。”
“扑通”一声,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叫唤“别再挤了,有人被挤下水了”时候,秦央已经被拉着游出去好远。
李霁转头:“走吧戚姑娘,我会护好你的。”
还是那样干脆利落,不等戚静回答,捞起她就跑。
戚静像是条挂在人胳膊上的白猫,已经没有脾气了。
随便吧,在哪待不是待,随便活活也行。
*
秋水寒凉,沉入水中时秦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凫水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有些为难她,出师不利,跳水的时候姿势没掌握好,呛了口水。
她觉得浑身一轻,不由往下沉去,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捞起。
陶宁手环上秦央的后腰,双唇凑过去渡去一口气,轻微的气泡从两人相贴的唇逢冒出,绕在身侧,浮浮沉沉。
她被拉着远游,恍惚间听见了有人在高喊有人落水了。
之后的她再也听不清了,只能听见她们游动的水声,向不知名的方向游去。
游了不知道多久,秦央觉得四肢有些麻木了,被陶宁紧抓的手不知不觉想松开,被及时给抓拉回来,拉到身边。
意识即将昏睡之际,她终于冒出头了,此刻已经黄昏。
天边的夕阳西下,卡在半山腰处,火红的晚霞铺在水面上,亮的晃眼,恍然一条血河。
陶宁看见不远处有一座破败屋子,她也有些体力不支,一下子竟没能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来不及管这些了,陶宁回身把秦央给拉了起来,两人都冻得不轻,双唇发白。
秦央牙齿发颤:“这是哪?”
陶宁说:“我也不知道,今夜得在这待一夜了。”
等两人走近了,最后的余晖终于落下,那一丝光明正好能让两人看清那破败的匾额写着什么。
从左到右,正正四个字——梨县义庄。
义庄内已经废弃多年,遍布灰尘,石砖铺就的前院缝隙里杂草丛生,因为秋末东临的前兆,已经微微发黄。
义庄不大,一间主屋用来停尸的,里面还有几口棺材,以及垫高棺材的高脚板凳,左边是厨房,右边则是守馆人睡觉的屋子,墙院下有一口井。
现在天已经黑了,好歹也是一个住处,两人合力收拾出可休息的地方。
陶宁拖来了七零八落的板凳,手一掰,脚一蹬,顿时被拆分成了木板,她蹲下身,从衣服内袋里拿出火折子点燃。
火焰燃起,点亮了秦央的眼底,给夜里增添了几分暖意,顺便脱衣烤干衣服。
今晚或者未来几天,都要在这住下了。
第148章 被公主捡回家了36
夜里, 衣服被烤干后穿回身上,火堆被熄灭了,秦央只能跟陶宁抱在一块互相取暖。
秦央背部还能感受到熄灭火堆传来的热度, 她心跳很平。
她的余光睨着烧成焦碳的木头, 思绪几经辗转,终于归于平静,屋里的火堆熄灭了,心里却另有什么燃了起来。
这三天里, 她们不确定这里到底离雍州府有多远,祁将军的人什么时候会找来, 先找来的人究竟会是谁, 只能靠河边的鱼充饥。
还不能白天里出现, 只能晚上出去, 快去快回。
义庄里的木头几乎要被烧完,秦央在忍着腥味在处理鱼, 开膛破肚, 刮去鱼鳞, 架在火上烤。
期间还要忍受生鱼肉渐渐变熟的肉腥味,她没有味觉不代表她闻不到。
她一直都讨厌吃鱼,即便没有味觉, 也不要鱼出现在她的饭桌上。
一转头, 陶宁挽起袖子,正在给伤口上药,那被刺客伤过的地方还没好全, 又落水泡了那么久, 随身携药也抵不过她这几天为了吃食而手臂用力。
捉了鱼,陶宁伤口又被崩裂了, 鲜血如血红珠缓缓流动,在那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灼眼。
陶宁没注意到秦央的目光,垂着眼随手擦去血痕,用沾湿的纱布擦去流到小臂处的血迹,放在一边,等晚些跟火堆一块烧了。
等人走到跟前,陶宁才看见那粗布裙摆,抬头看去。
秦央拉过她的手腕,指尖小心翼翼碰过伤痕的边缘,握住的手渐渐发紧。
她抿着唇,眼眶渐渐红了,但倔强着不肯让泪珠落下,可怜又可爱,秦央伸手抢过了药瓶,仔细给她上药。
那护着伤口纱布已经泡过河水,不干净了,秦央没再缠回去
陶宁没敢再说真的不疼的话,免得把人惹哭了。
一声低低的抽气声响起,陶宁也跟着心中一疼,抬起手,想说什么。
秦央立马放下药瓶,转头着急道:“哎呀,忘记看火,糊了糊了。”
陶宁:“……”
她看一眼手上上完药的伤痕,这药是之前的玉续膏,颇有奇效,这两天内几乎能好全了。
前提是不要再崩裂伤痕,不然又是白搭。
如此三天之后,依然没能等来任何人的两人离开了那义庄,往林中走去。
出发之前,陶宁问过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秦央说:“我要回云京。”
如今走的路,就是回云京的路。
*
为了避开搜查,两人一路避开人烟而行。
每到夜色降临时寻一处山洞栖息,山中夜里寒凉,只能抱在一块取暖,安静下来后隐约能听见远处凶兽嚎叫声。
鱼已经吃完了,今天运气不好,没能捉到兔子,树上的果子也都被准备过冬的动物们摘光,留给她们的只有光秃秃的树杈子。
偶尔运气好些,碰见还挂着果的树枝,可是能被剩下来的果子能是多好吃的,咬一口后,果然是酸果。
秦央尝不出味道,不代表舌头没痛觉,那酸果剌得她喉咙发涩发干,吞咽不能。
她有些气恼地把手里的东西扔一边了,扭过头去,不肯再吃了。
秦央自幼金贵,长到二十一岁,连凉掉的食物都没尝过一口,何曾吃过生涩难咽的苦果。
洞口外,布置好补蛇陷阱的陶宁走了进来,见没怎么动过的果子,随口问一句:“长意怎么不吃?”
秦央指尖弹了一下果子,让它远离自己,嘴上却说:“我等会再吃。”
年少时,她跟着家中长辈下山除妖,那时候谁还把谁当大小姐,龙潭虎穴也闯过,许多陷阱陶宁都能随手而就,不过现在是没灵力版。
可自从天缺之体发作,她只能变成一个废人,缠绵于病榻之间。
因而许多事情在她眼中都算不上大事,起码手脚齐全,五感灵敏。
于是她道:“明天还得走一段才能到村里,到时候能用猎物换食物,再换点热水洗澡舒坦一下。”
秦央闻言意动,又有些好笑,谁能想到有一天目下无尘的长公主会因为听见洗热水澡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