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陶宁没有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壁画,在宣妙不解的目光中从小布包里掏出两个娃娃,又掏出两张纸。
看她还挺有模有样的架势,宣妙走过去看,蹲下,伸出指尖戳戳娃娃圆滚滚的身体,又看看那两张叠起来的黄纸。
宣妙:“你想用这个当替身,代替我?”
陶宁抬眸,眉眼含笑道:“这都被你知道了,不愧是鬼王姐姐呀。”
宣妙:“……”
陶宁展开两张黄符,宣妙伸长脖颈去看,上面是复杂的符文。
她生前死后都不是符修,但好歹混到鬼王,还不至于看不懂符箓,然后她发现自己还真是看不懂。
世上还有她看不懂的?
陶宁不知道宣妙又在怀疑鬼生,其实看着这上面的符文她也有点心虚。
虽然用墨水书写会更有格调一点,让拘灵符和替身符看着更加高大上,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能弄来两张黄符纸已经挺不容易了。
陶宁面不改色道:“鬼王姐姐你不知道,时代变了,符箓可以用铅笔画了。”
只有有修为,就能为所欲为,区区铅笔有这么能难得住陶宁画符。
宣妙一语道破真相:“你,家里没有墨水?”
“来吧鬼王姐姐,说说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就不必了,我怕我忍不住拿去做婚契。”陶宁对那句话充耳不闻,摆出了认真干活的架势。
虽然她的话听起来不怎么认真。
宣妙一噎,心里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竟然也下意识担心了一下。
后来一想堂堂鬼王还用得着害怕一个凡人,宣妙说:“我,我名宣妙。”
*
作为替身的娃娃被陶宁压在了寒潭下,她挎着小布包,大摇大摆的走出山洞。
让统子为她感到不容易,忙活好几天,娃娃都有俩了,才终于知道鬼王的名字。
也是统子以前是干红娘组的,不太清楚真名对于鬼王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名字是最短的诅咒,落入她人手中,将会成为名字主人攻击的利器。
窝在包包里的宣妙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什么时候也经历过相似的场景,变得小小的,窝在小而温暖的地方,被带着走过无数地方。
过了一会,她觉得有点黑,还有点闷,想看看外面。
堂堂鬼王,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担心陶宁学艺不精,出不去,不尴不尬地把她放下了。
全然不考虑鬼王,包括被鬼王附身的娃娃不需要呼吸这件事。
柔软的双手搭在小布包边缘,用脑瓜顶开了包包,通过豆豆眼,宣妙看见了茂密的竹林,若隐若现的黄昏。
身前不远处一盏灯笼亮起,指引着下山的方向。
阔别依旧的自由天地把宣妙冲击得久久无言,还有种刺刺的感觉。
一低头,宣妙在娃娃宽大的衣袖上发现刺绣,刺刺的感觉就是来源于这个。
宣妙问:“这上面的囍,是怎么,回事?”
刚刚没看清,现在看清了,娃娃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衣服,更像是一件华丽的婚服。
陶宁依旧面不改色:“这个啊,是一种祝福,我祝你喜气洋洋,双喜临门,两个喜字合在一块可不就变成这个囍了。”
宣妙:“……”
从现在开始,之后的每一天宣妙都会怀疑之前的自己怎么会认为眼前的人是傻姑娘。
明明是个张口就来的狐狸,实在是狡猾。
她忍不住联想山下究竟是个怎样存在的地方,竟养出这样的人。
走出了竹林,陶宁在山上耽误得有些久了,天色渐晚。
天边即将夕阳西下,远处群山萦绕着白雾,怪石奇峰,怪诞诡谲。
山下村落家家户户早早就点燃了烛火,太阳还没下山,就先拿着灯笼了,只为抵御来自黑暗的鬼怪的侵袭,山风呼呼如鬼啸。
陶宁举起灯笼,对趴在布包边缘的宣妙说:“你自由了,宣妙。”
第222章 说什么先婚后爱7
太阳落山前, 陶宁回到了她的家门前。
她没有急着进家门,习惯绕了家门一圈,查看一圈后看见了某处被毁坏的记号。
游客们对生命有着前所未有的渴望, 有机会都会到处搜寻线索, 身为村中重地的祠堂反而是最容易进入的,最难进入的是各个村民的家里。
他们总是本能地认为村民的家里会有隐藏的线索,住得最好的村长家,住得最破的陶宁家就是最经常挨搜的地方。
当然, 来到陶宁家的都会一无所获地离开,她的住处看起来一览无余, 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
随手拂去被无意破坏的记号, 陶宁走向门口, 摸出兜兜里的钥匙开门。
木门上挂着的还是老式的铁锁, 沉甸甸的,用一根铁棍穿过门栓锁上
布包趴着一只装饰似的布娃娃, 柔软的身体里塞满了棉花, 身体里的骨架支撑着身体里的灵魂自由活动。
那只布娃娃对着饱经风霜的木门沉默半天, 心想这样的房子究竟还有什么上锁的必要。
破门,烂窗,坏屋顶, 没有一样是能保护房子里的东西, 人也一样。
原以为她的山顶够四面漏风的,没想到山下还有强中自有强中手,破的突出。
在陶宁捣鼓门锁的时候, 宣妙终于说话了:“你、你说谎, 你家没我池子大。”
一只手伸来,盖住了布娃娃的黑豆豆眼, 陶宁说:“非礼勿视。”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陶宁抽出门栓,连铁棍带锁头都拎了进去,免得有身怀特技的游客阵营的人给她反锁了。
“……”宣妙费劲巴拉把盖在黑豆豆眼上的手抓了下来,露出黑而无神的双眼,“你,无礼。”
陶宁这个坏心眼的人没有给她缝一个带獠牙的嘴巴,不然非得给她的手来一口。
目光扫过角落不显眼的半个脚印,这纹路比较特殊,像是半只布鞋印子。
随意擦去痕迹,陶宁走到桌前把布包解下放桌上,双手托住娃娃坐在一边。
她又说:“陋室,惭愧。”
这让想挑剔的宣妙哑了火,安安静静坐在原地。
有人身在陋室安然自得,这不是她宣妙嘲笑人的理由。
只是……
看着眼前来回忙碌的身影,宣妙动了动身子,走到更方便完整看见陶宁的地方坐下。
她不是很明白,有这本事何至于蜗居在这地方,她本怀疑过这地方是不是根本不属于陶宁的,转念一想,谁会抢一个跟露天而居无异的房子。
要抢不如抢好点的,一劳永逸,说不定还能驱使几个仆人,更好取信于人。
见桌上的娃娃一直盯着穿了大洞的屋顶,陶宁是打算速战速决,懒得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下功夫,她也不打算解释。
她不说,却让宣妙来了兴趣:“你这个,怎么弄的?”
陶宁只好说:“这个说来话长,那我长话短说好了,简单地说就是当时我两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在一边着急大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住手。”
“可惜没有人听我的,站在屋顶上的人没站稳以一种汤姆劈树的姿势摔了下来,血流了一地。之后我只好把床给扔了,换成现在的床,好处就是不再有翻身嘎吱嘎吱响的感觉。”
宣妙沉默,心想好一个两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宣妙:“汤姆劈树是什么姿势?”
陶宁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心想向一个空巢女鬼描述这画面有点残忍了。
她找来的纸笔,细致画下汤姆劈树.jpg,立在了宣妙面前。
出神入化的画技震撼了宣妙许久,好一会没有说话。
连520都朝陶宁发来控诉:【用现代文明污染空巢女鬼,你没有良心。】
如今的520已经从怕鬼王生气把陶宁给吃了,到陶宁真的坏,总想办法逗鬼生气。
又想看,又忍不住心惊胆战,好在陶宁每一次都在触犯到鬼王底线前收手,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还拉高了信任度。
这骚操作是520没想过的。
夜里,陶宁坐在桌前用剩下的铅笔把山洞里的壁画一一画下来。
之前赶时间,只是粗看一番,刚刚想起一件事情,还是打算全画下来细看。
她记性好,看过一遍的东西不会忘掉,事无巨细将看过的画面尽数画下来,呈现在纸张上。
从第一幅哀愁遍地的瘟疫开图开始,到仪式举行后的道长离开,剩下不舍的村民欢送。
画一遍的时候陶宁就察觉出之前忽略的地方,那线条粗糙的道长身边经常出现一个模糊矮小的身影。
起初陶宁以为这是村中的孩子,因为壁画里还有不少一样的人影,矮小可是之后道长离开村子,这个孩子也走在离开的道路上。
如果说这孩子是他从村子里带走的,那孩子却走在道长前面,面容模糊,更有可能他知道来时的路,走在前面是在领路。
这个孩子不是村里的人,是道长从外面带回来的道童或者徒弟。
关于以前的故事,大多没有文字记载,都靠老人的口口相传,桃子因为生来蠢笨没人在意,她知道的不多,只能靠陶宁梳理线索。
既然任务发布了,世界意识特地让陶宁在这个时间节点降临小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无论有没有陶宁存在,宣妙都会在阵中被人放出来。
但是记忆全失的宣妙还真不一定有更多的优势,之后肯定因为什么事情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随后世界线崩溃,尚在融合期的两个小世界意识直接能量溃散。
之前说过,本次小世界能量混沌,不足以承受世界线崩溃的后果。
甚至祂们没有先前小世界那样测算世界线后续发展的能力,连完整世界线都给不出来。
可惜她做不到直接看穿小世界运行轨迹,所有过往和未来都如书本一样任她随意翻阅,一览无余。
所以这一次,陶宁只能两眼一抹黑,靠着少得可怜的线索提前找到宣妙。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给请下山,正在桌前坐着,睁着黑豆豆眼看她画画。
宣妙看得眼晕:“你、你画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