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她下意识要用自己的舌头舔去,余光里多一方叠得整齐的小帕,花婶看向手帕的主人。
陶宁说:“借你用,擦擦吧。”
花婶定定盯了陶宁好一会,麻木浑浊的双眼动了动,好一会后才伸手拿走了陶宁手上的小帕。
她的眼睛不似视力退化后的浑浊发白,像是流的眼泪太多了,变成了干涸的湖底。
不小心碰到花婶的手,虽有点发凉,但是有温度的,她是活人。
陶宁搓搓指尖,忽然说:“花婶,小贞她……”
“哐当”一声,坐在一边的人霍然起身,花婶脸色惨白得吓人,她忙问,“小贞怎么了?”
陶宁摇头:“小贞没怎么了,我只是想说之前找小贞说话,她不是很愿意理我。”
花婶没来由一阵难过,语气有了点温度:“她可能那时候心情不好吧。”
陶宁点点头,低下头像是有点难过:“原来是这样。”
桌子下,披着红袖的手悄然伸了过来,勾住了陶宁搭在双腿上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热乎乎的,但是给摸冷了之后,毫不客气地松开抽走。
把鬼王的冷酷无情展现得淋漓尽致,用完就丢。
陶宁:“……”真想打个喷嚏试试。
要问试什么,那肯定是试试鬼王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刚腹诽完,宣妙的手又伸了过来,勾住了放在原地的手,摸了摸,发现不够热立马撒开。
被当成人形取暖器的陶宁:“……”
为在花婶面前表现正常,陶宁还不能用谴责的眼神谴责一下没良心的宣妙。
然而隐忍换来的只会更加放肆,身披红衣的人影动了动,朝她靠得更近。
有人在她耳边轻语:“怎么还是凉的,你不热了?”
陶宁抓了她手心,摊开在自己腿上,手指快如飞,不明所以的宣妙逐个字辨认她写了什么。
连成一句就是:“摸冷了要时间恢复体温。”
哪有人才放下手,马上又来,间隔时间连五分钟都没有。
“……”宣妙以袖掩唇,笑出了声,悠悠在陶宁腿上写下几个字。
——生气了?
陶宁抽回了手,双手抱臂揣进肘弯里不给碰,几秒后她搓搓被宣妙指尖划过的大腿。
她合理怀疑,宣妙刚刚是故意的,力气轻轻的,挠得人痒痒。
在桌前给陶宁修改嫁衣尺寸的花婶全不知情,她垂下双眼认真而专注的拆线修补,补到一半,花婶发现红线不够了。
花婶说:“线没有了,我回家拿线,我还没改完你先别走。”
说完,她起身离开,连门也没有关上。
她枉顾了年轻人的警告,没有严加看管陶宁,而是放下她一人就独自离开。
虽然她也不知道外面那么多人,祠堂的墙那么高,手无寸铁的陶宁还能往哪走。
花婶的背影消失在一重门后,宣妙一挥红袖,门扉砰的一声被关上。
视线陡然暗了下来,屋内唯一的光源就剩下放在桌上的红烛。
一双冰凉如玉的手伸到陶宁脸侧,掰向自己,歪头,朝殷红双唇吻了上去。
漫长的岁月里宣妙一直都是冰冷的,她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雕,透彻僵硬的存在在世上。
或许是从前身为人的天性在作祟,她会本能地寻求温暖,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宣妙就会觉得,这就是保留本性和记忆的坏处了,人□□壑难填,容易变得贪得无厌。
祠堂外,村民们热火朝天地准备送亲仪式所需的东西,祠堂内,山神在和她的新娘热火朝天地在暗处亲吻。
宣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陶宁的腿上,双手环抱她的脑袋,垂首深吻。
细腰被一只手揽住,白皙的手背在红袍中若隐若现,都尽情投入在此此忙里偷闲的暧昧交缠中。
先后退的是宣妙。
她红唇微张,终于染上温度的手按着后腰上的另一只手,细细抚摸她手背上的凸起的骨节,宣妙说:“你垫着我后腰干什么?不知道我不会疼吗?”
宣妙坐着陶宁腿上,与她亲密相贴,后腰便是堆着嫁衣的桌子,距离不大,根本活动不开。
“后腰不会痛?”陶宁另一手按住宣妙后颈下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宣妙:“……”
如果宣妙的心还会跳动,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心跳不止,面红耳赤。
宣妙第一次心想还好自己早死了,不会露出没出息的表情,她故意语气凉凉道:“你是第一个敢觊觎我身体的人。”
陶宁舔了舔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咬破的伤口,弯唇一笑:“那我还是第一个敢亲你的人,多一条罪名又有何妨?”
“你就拿准了我不能杀你,肆意妄为?你可知我想着折磨人但不死的办法有千万种。”宣妙话说得无情,身体却没离开过半分。
这暧昧的姿势下,任何狠话都得大打折扣,再打个折,不如说是情.趣。
陶宁有专门的应对办法,语气遗憾道:“那行吧,我要是浑身血淋淋的,你肯定没兴趣亲我,不如趁现在多亲几回,我也算捞回本。”
说完,不等宣妙回应,扬起下巴堵住她的嘴。
*
从家里拿上了红线,花婶慢慢往祠堂方向走去,一路上有人向她打招呼,高兴地让她好好好修改嫁衣。
还说她做的嫁衣是最好看的,山神一定会喜欢。
没有人提过她死去的孩子,也不会劝她节哀,好像小贞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但花婶早就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什么亲人,什么游客,在她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也不会因为这些太伤心。
穿过熟悉的大门,拐弯走向偏殿,花婶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的,远远她就看见被关上的屋门。
花婶心中一动,停在了原地,有些不确定地回想刚刚离开前自己到底关没关门。
回忆告诉她,她离开前没有关门,现在门上没有挂上锁,是不是意味着……
紧了紧手中的红线,花婶快步上前,双手推开门。
门内场景映入眼帘,熟悉的人影就坐在桌后,抬起双眸看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光线不甚明亮的房间里,陶宁的双眼被烛火映得格外湿润,连双唇也比刚刚多了许多血色。
花婶动了动嘴,她本想说什么,似乎想起一些事,她最终都没说,拿着多余的线回到了座位旁,坐下继续修改桌上的嫁衣。
这一次花婶的动作利落了不少,很快就把嫁衣给修改好了,让陶宁再次换上试试。
花婶在一边收拾东西,麻木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心情,她一样一样的,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收拾好,放回原位。
宣妙依然坐在桌前,她没有关注花婶的心情,而是撑着下巴,等着陶宁穿着嫁衣出来。
一会后,红袖拂开了布帘,一身红衣的人走了出来,红衣明艳。
宣妙将眼前一幕收入眼底,她想要是陶宁不是生在这鬼地方,她应该会更加亮眼。
有些人,生来就是引人注目的。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喧哗声,喊着井里飘着一人。
陶宁换下衣服,跟花婶一块出去,只见祠堂一侧的井边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有人死了,死的人是主妇,她掉下井里淹死了。
熟悉的浅蓝上衣在水中漂浮不定,被不少人看见,游客们都一脸菜色。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死了?
一小媳妇说:“我就说了,你才凉了。”
不远处的颜文若讲这句话清晰地收入耳中,她记得曲姐刚刚被身旁的小媳妇叫去帮忙搬东西,好一会都没有回来。
最终回来的只有小媳妇一个人,她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继续干活,好像身边从来没有存在过另一个人那样。
一人不入庙,二人不观井。
曲姐是被村民推下去淹死的。
第227章 说什么先婚后爱12
十人旅游团, 四天内死了一半人。
剩下的五人在人群中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对方眼底担忧。
然而好景不长,夜色降临时, 又有一人被发现死在了祠堂后面的竹林中。
那人穿着皱巴巴的黑西服, 面朝下地倒在地上,身下有一滩明显的血迹,将泥土染红。
这出血量,怎么看都不可能还活着。
“他怎么死的?”众人的说话声终于引来了在主殿内打扫的村长, 他问道。
“村长来了。”
一村民答道:“谁知道他怎么死的,我让他给我递个东西, 他自己脚下绊着石头摔了下去。”
另一村民摇头:“真是没用, 干点事都不成。”
“早就说过了, 城里人哪有咱本村人心细, 个个都笨手笨脚的,还要给饭吃。”
“死了不就省事了, 就不用给饭吃了。”
这番言论分明不把游客当人看, 游客阵营都敢怒不敢言, 敌众我寡,反抗了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勇于反抗关底boss那只是传说,根本没人能办到, 那可是关底boss, 天然凌驾在一众玩家之上,占尽各种优势。
颜文若忍不住看了村长一眼,在对方察觉前快速收回视线, 她现在连村长都怀疑到底还是不是活人。
后来她又想, 就算知道村长是不是活人,对本次的游戏也没有什么助益。
村长发话了:“人死为大, 既然人死了,就带下去好好安葬吧。”
听这话,好像村长也多了那么点人味,要不是颜文若知道灵秀村里本就没有坟墓这件事,还真信了这是德高望重的老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