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硬片辣条
她在哪?
一片荒芜中,恍惚间,眼前闪过一道光亮。
她向着光游去,试探性地碰了碰。
霎时,光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万花筒般滑过许多画面。
“美女,你看起来好眼熟,方便加个好友么……”
“生日快乐……”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在一起……”
“阿野,新的一年一定要快乐。”
一幕幕一幕幕全是祁麟,祁麟的笑,祁麟的闹,她们一起跳下围墙,风卷发梢,奔向光明。
【“阿野,”祁麟看着她说,“开学见。”】
何野失神的将手指轻轻点在画上。
突然所有进度条戛然而止,杂糅成团,被黑色气体包裹住,扭曲成新的画面。
“囡囡,别怪妈。”
“何野,你的作用只有嫁人!”
“冷血的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多年!”
不不不,不要。
何野摇着头后退,谁知身后是万丈深渊,她跌了下去。
黑色液体蛇一样地缠绕住她。
“嫁人,不是卖你……”
“你生个大胖孙子,咱肯定不会亏待你。”
“她愿意嫁人!彩礼不能退!”
“女人就是麻烦!”
“别过来,”何野挪着身子后退,粘稠的液体蜿蜒地爬上脸颊,不留一丝缝隙,“别过来!唔——”
她挣扎着,却被拉进更深的黑暗。
别带我走。
放我走。
氧气变得稀薄,她涨红了脸,慢慢闭上眼睛,只有窒息的绝望陪伴她。
求求你们,放我走……
短暂失神后,何野猛地睁眼,大口喘气,手肘火辣辣地疼。
她趴在地上,脸着地,一呼吸就是一嘴泥沙和干稻草。
是鲜活的空气。
眼睛酸胀,后脑发沉,意识混乱,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何野扭曲着身子靠墙坐起来,环顾四周。
她像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周围很暗,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阴影,潮湿的地面铺满干稻草,一股淡淡的猪膻味在空中弥漫,还能听见老鼠的吱叫。
一团黑影从脚边蹭过,何野吓得练练后退。
她定眼看,是只比手腕还粗的老鼠。
老鼠听见动静,也慌不择路地顺着墙角溜进洞口跑了。
手脚被绑着,身上只有一床薄到几乎没温度的被子,她艰难地摸了摸口袋,果然,手机不见了。
没有通讯工具,没有物器,手脚不便,饥寒交迫,情况对她十分不利。
操,早知道不回去了!
再抱怨也没用,何野蹭着双腕,粗糙的麻绳快把皮肤擦出血了,也不见任何松动。
她颓然地靠着墙,有点泄气。
要是有刀就好了,这绳子绑得她真难受……
等等,刀?
何野手向外翻折弯成九十度,伸进裤子口袋摸着。
她记得好像在口袋放了把小刀,削铅笔的美工刀,大概只有五厘米,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好在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她一次,那把小刀藏在裤子口袋里,不特意翻找根本发现不了。
“谢天谢地。”
何野嘟囔一声,捏着刀用力割绳子。
过程有点困难,因为手被绑着使不上劲,久了还发酸,她只能割完一次再换另一只手。
麻绳又硬又粗,割起来很费劲。
“操!”
何野憋不住气又骂了一声。
“吱呀——”
常年风吹日晒的木门发出危险的信号。
何野下意识把刀窝在手心里,割破皮的疼痛感蔓延上神经。
木门后也是漆黑一片,可以判断现在是晚上。
“药效应该过了,快把灯打开。”是白天大妈的声音。
一束刺眼的强光打在何野脸上,她好像一瞬间瞎了,连忙闭上眼。
房间里烛光明明灭灭地亮着,欲灭不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醒了,醒了。”大妈凑过来瞅着,“啧啧啧,长得真不错,就是看着凶,带煞气,回头我去找神婆子算算什么时候结婚可以冲煞。”
男人仔细瞧了几眼,还算满意。
何野仰视着他们,像只待宰的可怜羔,却冷静得可怕:“你们给了何建国多少钱?我还你们。”
大妈上下瞧着,越看越心生满意:“有钱你爸也不会卖了你,放心,咱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她招了招手。
男人把碗放在不远处,里面装着两个白花花的大花卷。
“特意为你做的,快吃吧。”大妈说。
“多少钱?”何野盯着花卷上升起的白雾。
“为了你咱把两头猪全卖了,不少了。”大妈蹲下,平视地看她,“不过你要为了咱家添个一儿半女,也不亏。”
两头猪,她只值两头猪。
真好笑。
“滚——”一滴血顺着指缝滴到地上,何野把碗踹翻,花卷滚到地上沾上了灰尘。
她咬牙切齿像要生吞了他们:“滚!放你的狗屁!要生自己生!生十个八个也没人拦你!”
大妈吓一跳,一屁股坐地上。
“去你娘的,晦气!”男人一脚踹她肚子上,去扶大妈,“娘,没事儿吧?”
何野疼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置。
严重的反胃感袭来,她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干呕。
“真恶心。”男人搀扶着大妈离开了。
门重新合上的一瞬间,大妈的声音传到她耳中:“没事儿,女娃娃太倔,明天叫娟儿来劝劝就好了……”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何野使劲眨了眨眼,干呕好一会才舒服一些,她将粘血的刀锋对准麻绳,继续割下去。
掌心破了皮,每扯动一次伤口都会撕开一次,反反复复钻心的疼。
地上的花卷彻底冷透,一只胆大的老鼠跑来,衔住花卷就要往老鼠洞里拖。
何野使劲跺跺脚制造出响声,把老鼠吓跑了。
功夫不费有心人,她终于割断了大半麻绳,剩下一点她使劲扯手腕,麻绳不堪重负地裂开。
她看了眼掌心的伤口,都是皮外伤,但很疼。
她用刀把脚上的麻绳也割断了,捏着衣服止血,走到门边观察。
木门破损严重,一碰就吱呀作响,外面用锁锁了起来,要么用钥匙打开,要么就用蛮力撞开。
撞门势必会制造出声响,估计还没撞开就把人引过来了。
何野暂时放下这条逃生路线,摸着墙观察。
没有窗户,拳头大的老鼠洞倒有好几个,不知道能干嘛。
摸了个遍也没发现还有什么地方能逃出去,她颓废地贴着墙滑下去,伸长手把地上的花卷捡起来。
老鼠吱吱叫着。
她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刚把花卷塞嘴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吐了出来。
鬼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涂什么东西。
何野把表皮撕下来扔掉,老鼠警惕探头,拖着花卷皮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吃完一个,她把另一个和小刀都藏进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她又捡起麻绳,虚虚缠住腿,打了个一扯就散的活结。
做完这些,她才靠着墙闭目养神。
房间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第一声嘹亮的鸡叫声中,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