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夜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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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舒怀不见了。
确切地说,向舒怀是在躲她,而且躲得比之前她们吵架时还更要严。
之前至少余晓晓找到公司去时,还能知道向舒怀是“在忙”,也会有一脸歉意的易安宁出面应付她。现在再到公司,得到的就只有两个字:“不在”。
不单单她本人不在,易安宁也不在。有说是出差的,也有说是赴宴,甚至她公司里还有传言,说向舒怀是去国外什么地方度假、相亲,说的有鼻子有眼。
此外,也就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余晓晓到处也找不到人。
余晓晓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对自己作为alpha的新身份有些不习惯,总觉得颈后的阻断刺刺痒痒、有些闷热,有时出门会忘记贴,此外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她家里人都不放心,干脆让余晓晓去从悠家住几天、麻烦从悠照顾她。余晓晓倒也方便缠着自己的悠悠姐,想找到向舒怀到底在哪。
“悠悠姐,”她趴在人肩膀上,往上凑,“悠悠姐,你那个什么,就是,信息素——”
“晓晓,下去。”从悠拽着她的后领,把余晓晓拎下去,“在外面不要对别的alpha这么亲近,到时候你们再打起来。”
“你又不是别人……”余晓晓嘟囔两句,任由从悠把自己薅下去了。
她被扔到小沙发上,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从悠,两只圆眼睛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困惑,几乎要实质化地糊到从悠身上了。
从悠被她看得没办法,只好问:“怎么了,晓晓?”
“就是,那个……那个,悠悠姐。”她小声问,“向舒怀……她,那个就是她的信息素吗?”
“还想这事呢。”从悠笑着摇摇头,“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小舒说,是她找的omega。”
向舒怀给的解释是——她的热潮期是个意外,希望余晓晓能够帮忙保密,对于引发的后续事端,她会给予余晓晓一些经济补偿。
至于余晓晓所标记的omega,只是她让易安宁通过特殊途径找到的陌生女孩而已,也已经按照惯例给了足够的报酬。
“毕竟,还是有许多omega从事这方面行业的。”
她原话这么说。
“不可能。”余晓晓摇摇头,“明明就不是——”
从悠就问:“为什么不是?”
“她……她身上,总是有那种淡淡的薄荷气味。”余晓晓小声描述着,只觉得脸颊也逐渐开始有些泛红,“我之前也闻到过的。”
“那个确实是她啊。”从悠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晓晓,你大概是起初闻了太多她的信息素味道,到标记的时候意识不清醒,就也以为面前的omega是她了。”
“可是、我分明记得……”余晓晓越说声音越小,“就是……”
“记得什么?”
满室又冷又宁静的薄荷清香、轻轻颤抖的双肩、怀中的体温……
还有,长发被向一侧拨开,露出的纤长而脆弱、肌肤如同月光一般浅白的细瘦脖颈。在腺体的位置,模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然后,她——
她对向舒怀……做了那些事。
余晓晓抿起唇,脸红得像是熟透了一样,几乎快要从耳朵里往外冒白烟,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那些也是错觉吗?
一看余晓晓的样子,从悠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安慰地拍拍小孩蓬松的发顶,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她就知道小舒这个理由编的不靠谱。
只是结合热而已,况且还能完成标记,再怎么不清醒,也不至于到失忆的程度。
还说什么……“经济补偿”。过犹不及,好大的一招烂棋。也就是晓晓单纯得要命,一时只顾着害羞了,还没来得及为了这句话气到跳脚。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却笨拙起来了。偏偏晓晓还吃她这套……
看着自己这两个妹妹,从悠又好笑又无奈。
不过,比起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感情,还有更烫手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她口袋里那张被丹姨委托、要交给小舒的空白支票。
封口费。
平心而论,从悠是不想给的,小舒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再由自己转交这笔钱,不知道她又要胡思乱想什么。只是以她的立场又没有扣下的道理。
想着,从悠叹了口气。
真是劳力劳心……果然,红线也不是那么好牵的啊。
她几句应付了身旁的小孩,找到准备午饭的事让对方帮忙做,自己则趁机溜进浴室里,打算给向舒怀打个视频问问情况如何。
那边接的很快——又是小舒那个一脸严肃的小特助,听闻她的来意后便推推眼镜,很恭谨地点了点头:“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帮您转交。”
从悠还没来得及逗她,通话就在一声“多谢您”之后被挂断了。
再拨过来时,那边的就是向舒怀本人了。似乎是在卧室,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发烧,不过精神倒是很好。
“姐姐。”她开口,神色里有些不赞成,“别动我的下属。”
“我知道啦。”从悠就笑,“当然了——放心吧,小舒。”
向舒怀神情里显然不是放心的模样,倒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聊了她最近的身体状况——还是老样子,仍是漫长而艰难的热潮,那个临时标记暂时没有显露出什么影响——之后,还是谈到了那笔钱。
“小舒。”从悠谨慎地措辞着,“是丹姨让我转交的,她说,如果有什么……”
“我明白,姐姐。”向舒怀应了声。
她在嘴边比出拉拉链的手势,神情似笑非笑,“余董事长是个好母亲。”
“小舒——”
“她们还不知道是我吧。”向舒怀笑了笑,轻声道,“要知道是我的话,恐怕要更担心了。姐姐,无论……她,余晓晓有什么猜测的话,怎么都好,但是就……别让她与余董事长她们说,好吗?就当是帮我了。”
“……好。”从悠最终只能答应,“没问题。我会让晓晓……”
“——让我什么?”
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是余晓晓。
她扒在门边,气势汹汹,马上就要冲过来的模样,
“向舒怀?”余晓晓问,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太阳,“向舒怀!你有什么就直接对我说,你为什么躲着我——”
下一秒,通话被向舒怀那头“啪”地挂断了。
荧幕陷入黑暗。
第28章
自临时标记那天后,向舒怀便没再去过公司了。
任她如何说安宁都放不下心,一定要向舒怀搬来与自己同住,可是她毕竟没有去下属家里长住的道理。
——对易安宁来说,作为工作偶尔关照一些、负责应对突发状况倒还好,可要她全天候面对自己的老板,恐怕也不会是多么愉快的体验。这一点,向舒怀还是明白的。
她于是随便找了名下一处近郊的房产住了,给了易安宁房屋的钥匙,任她自行选择什么时候偶尔留宿、或者来看一眼就走。
结果易安宁便拖着行李箱进了空空荡荡的客房。向舒怀干涉不来,也就作罢了。
至于她的热潮期,也就像是过往几次那样。特别难受的时候昏昏沉沉醒不过来、不得不注射成倍的干扰剂,然后在床榻里躺上整天;好些时还能处理公务,让安宁不至于彻底被积累的工作压垮。唯独可怕的是——
向舒怀从没有想到过——一个omega接受过标记后的热潮,会有那么的难挨,哪怕那只是个功能性的临时标记。
她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无助都有了名字。身体烫得厉害,高热在身体中卷涌,而颈后的印迹时时作痛着,等待着被安抚、被满足,那双手、那浅淡而绵密的甜味、那个……那个人。
那个标记了她的alpha。
向舒怀深知这些都只是她作为omega的本能。软弱、原始、毫无意义,可偶尔在身体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失去抑制自己渴望的能力,也无法控制自己唇间会吐出什么样的名字。
余晓晓。她记得自己咬紧了那几个字,痛苦地低喘。余晓晓。
……真是一团糟。
向舒怀从来不擅长解决这些问题。在给出了一个蹩脚的解释后,她干脆躲起来、将事情全部搁置,盼望着几周后标记的影响消失,一切就会重归于平静。
接到从悠来电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热潮的症状逐渐从身体中退去、那个糟糕的临时标记也越来越淡。
向舒怀在床上抱着电脑办公,心想,大概不需要半周她就可以重回正轨。
直到通话里传出余晓晓的声音。
“向舒怀!”她在很执拗地问,“向舒怀!你为什么躲着我——”
在从悠一时吃惊而没拿稳的镜头里,向舒怀看到那半个一闪而过的侧脸。
通话是她本能地按断的。
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时,向舒怀才迟迟感到了一阵懊恼。
不该挂断的。这种反应多少有些过头,太欲盖弥彰了。她应该把话和余晓晓说清楚。反正本来也不算什么。
……但现在这样,也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随手丢开手机,发自内心的疲惫感也随之上涌。向舒怀扣上电脑、好好放在一边的角柜上,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空屋闲置已久,存放在柜中的被褥沾满了樟脑的草木苦味,闻来有些陌生,让棉被覆盖下的身体迟迟无法暖起来。
于是向舒怀意识到,她可能……在仅仅月余的短暂寄住生活里,就有些习惯余晓晓家中那种淡淡的甜香气味了。
她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沉入到困倦之中,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其实,向舒怀倒也不是不知道余晓晓为什么找自己。
——像她那样单纯天真的孩子,总是对这种有纪念意义的关系特别有执念。像是初恋、初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临时标记当然也算在其中。这么重要的关系,结果却被自己最讨厌的情敌占了去,余晓晓肯定要生她的气的。
向舒怀困得迷迷糊糊地想,反正余晓晓和从悠都是alpha,两个人之间也没办法临时标记。等过段时间、让姐姐帮自己说说情,余晓晓气一阵子应该也就过去了。
就算余晓晓实在不愿意原谅她,那也没什么。反正她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至多是像以前一样,偶尔因为从悠的缘故打个照面、或是在某几个晚宴里擦肩而过,仅此而已了。
……就当她是偶然做了个梦吧。
现在,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逐渐浮起的昏眩感里,向舒怀闭上眼睛。